“唐总，这是你要的资料。”秘书把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放到唐峻伦面前，按照他的指示做好计划，然后问道：“唐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唐峻伦看着眼前的牛皮纸袋，顿了顿，“陈维的事情，警方那边有没有最新的消息？”

秘书回道：“目前还没有新的进展。”末了，她说道：“宋先生那边的工作要不要暂停？”

唐峻伦略一沉思，摇头道：“不需要，已经在行程上的活动不需要取消，如果有陈维的消息立刻汇报。”

“是。”

唐峻伦嗯了一声，挥手让她出去了。随后，他缓缓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沓资料。

赫然入目的是迟骁的照片，一张蓝底的警官证件照，面无表情凌厉的眼神，似是要从照片中穿透一般，直射进他的眼底。他冷哼一声，视线躲了过去，移向下面的文字。

不得不说，迟骁这份完美的履历已经证明了他出色的工作能力。

在沂京时，因为出色的刑侦能力，接连破获了两起刑事案件，连跳两级，从沂京调到丘海，一跃成为现今的刑侦队长。出于对现任警察的保护，资料上并没有明确写明家庭情况。但就连他都查不到的信息，却令人有些意外。

他视线下移，蓦地注意到一行文字，就是发生在最近的传销案。

他皱了皱眉，放下资料，靠向椅背，思忖良久。

片刻后，他拨通了电话，等了很久对方才接听，上来便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什么事？我忙着呢，赶紧说。”

唐峻伦隐约听到对方嘈杂的背景音，男声女声时不时地传来。他看了眼时间，还没过中午，对方过得像午夜，他想了想，大概是昨晚午夜后的余兴节目。

“荣麟制药的事，怎么解决的？”唐峻伦开口问道。

唐峻申在电话那头顿了一下，拨开凑过来的omega，甜美的果香转瞬即逝，他的目光忍不住随着omega的腰肢摇曳。

“行啊，你现在手都伸到我这来了？”唐峻申冷笑道，“怎么，迫不及待地要夺权了？”他一听到荣麟两个字，下意识就开始头疼。

这段时间，他已经被这件事弄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有了个好一点的解决方式，正赶着庆祝，没想到他的好弟弟赶来泼凉水。

“老爷子都同意的法子。”唐峻申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想踩我一脚？”

唐峻伦听到他把老爷子搬出来了，便不再放声，他对唐峻申那些勾当没兴趣，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只要唐峻申不弄出太大的混账事，都有老爷子兜底，他才懒得管。

听到唐峻申说完后，他才松了口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听见忽然消失的声音，啐了一口，“呸！”说完后，一把将沙发另一头的omega勾到身前，舔了一口他的腺体，“让哥哥好好香香。”

*

严哲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在场的几人顿时愣住。

后勤主任跟在严哲旁边，脸色很是难看。这位警官不仅造谣，而且造的还是影帝宋世雩的谣，这要是哪天传了出去，他们禾越幼儿园也甭想再维持好口碑干下去了。

她一时分不清这位严警官的话是真是假，目光在一大一小的两人身上徘徊，不得不说，小翊与这位警官确实有几分相似。她招手唤来迟队长身边的宋翊阳，“小翊，你该回教室了。”

宋翊阳下意识去观察迟骁，发现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于是很有眼色地低下头不再言语，生怕惹怒他，连丁点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听话地松开手，在大二班的门口停了一停，然后走了进去。

迟骁手心的温热骤然消失，看着宋翊阳消失在眼前，一时愣怔在原地，竟有些留恋小孩子的温暖，小小的样子，让他仿佛又看见了曾经的宋世雩。

后勤主任站在一边，心里其实是没有底的。两位警官看起来好说话，但一直没有透露查监控的目的。

严哲被迟骁的神情吓得没魂了，这玩笑虽然开得有些过火，可他刚才确实一恍惚，还以为看见了老大小时候的样子。

他强作镇定，清了清嗓子，试探地唤道：“老大？”

迟骁回过神，忙看向他，并未对方才的小插曲展现出不愉快的神情，“监控视频拿到了么？”

严哲看自家老大没什么反应，长舒了口气，立刻回道：“拿到了。”而后凑过去悄声说：“已经查好了，宋世雩没有说谎，17号下午一点半左右，他把孩子提前接走了。”

后勤主任耳朵灵，听见宋世雩的名字，顿时有所警觉，担心地问道：“宋先生不会出什么事吧？热搜我都看见了，说他的经纪人失踪了。”

今天早上，宋世雩送来小翊时，她看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大概跟他的经纪人失踪有关，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没关心地问一句，这会儿警察来问询调监控，想必是跟宋世雩脱不开干系，她要考虑的事情很多，除了为孩子负责，也要为家长们负责，这件事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各个家长群，万一影响幼儿园的声誉，为了大局，她肯定是要劝退小翊的。

但她还在犹豫一件事。

迟骁见她欲言又止，随即问道：“他接孩子的次数多么？”

后勤主任回过神，连忙回答：“一周会有三四次，他很忙的，大明星嘛！他不来的时候就是唐先生偶尔会来，然后就是他们家的阿姨了。”

听到唐先生三个字，迟骁不由得皱了皱眉，“唐峻伦？”

后勤主任惊讶地看着他，然后缓缓点头，“是，他们关系很好的。”她刚才犹豫的也是这件事，毕竟宋翊阳是当初唐峻伦送进来的。

这一句关系很好的，顿时让迟骁沉下脸色，冷声问道：“很好是多好？”

后勤主任被他忽然变了的神色吓了一跳，顿了顿如实回答：“小翊就是唐先生送来的。”

后勤主任没再说下去，大家都是聪明人，何必点破？

迟骁在短暂的默声中颔首，回身朝出口走去。七年了，他大概等不到宋世雩的一句解释，昨日的相见，宋世雩一直无所谓的样子让他有了很大的挫败感，今天他终于确定，唐峻伦的出现，是宋世雩对自己的嘲讽。

人总要往高处走，对他亦是他都是真理。

两人走出园所，迟骁囫囵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糟糕，他问严哲，“唐峻伦出现的频率高么？”

严哲为难地说：“时间太短了，不过我把近一个月时间的监控视频都拷贝下来了，回去慢慢排查。”

迟骁回望了一眼禾越幼儿园，随后拉开车门，说：“陈维的尸检报告有新发现，再去一次制药厂。”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发现陈维尸体的第二天，周围五公里之内的厂家都知道荣麟制药出现了命案，大家只知道制药厂死了人，但不知道死的是谁，不到一天的工夫，周围的厂家都开始对厂房进行大排查，生怕再发现一具尸体。

偏就案发地点一点动静都没有。

荣麟制药传销案刚结束没多久，就发生了命案，很多人难保不多想，就连厂房里唯一的保安也在第二天辞职跑路了。

曾经繁忙的制药厂，如今一片荒凉。

仓库拉着的警戒线依旧在，看起来没有二次破坏的痕迹。

迟骁抬起警戒线，推开仓库门走了进去。

严哲跟着走进去，一抬眼脑海里顿时出现当时陈维的死状，于是开始生理性反胃，他从警这么多年，这样恐怖的死状也是第一次见，不知道陈维惹了什么人，多深的仇怨，他不禁打了个寒颤，五月温煦的天气平生一丝冷意。

迟骁在场中央走了一个来回，周围一切同当时一样。他的想法依旧不变，这里太过于干净了，仿佛陈维只是被移过来展示一样。他想起陈维身上插满的钢筋，每一根都像带着仇恨，洞穿的每一道都像是在告诫。

告诫什么呢？

尸检报告显示，没有任何辅助工具，钢筋就是一根一根硬捅进去的。

方谨修判定，钢筋是在陈维死后的六小时之后才开始进行的，没有喷射性的血迹，钢筋上的血迹并不多，可见当时陈维的血液已经不流动了，或者说已经干涸了。

迟骁抬眼看向棚顶，从一侧的绳结到天花板上的连钩，这里的每一处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说明凶手对这里非常熟悉，能对仓库如此熟悉，不排除是制药厂内部的人。

他环视一圈，最后停在那堆塑料桶处，那天虽然已经检查过了，可他依然觉得这里有问题。

塑料桶内的气味很杂，他能嗅出很多味道，类似omega抑制剂的味道。

他记得荣麟制药的抑制剂宣传的噱头就是海陆空的清新味道。

这一点虽然有些胡扯，但不得不说吸引不少omega的追捧。

他捏捏鼻尖，试图把这种杂质的味道摒除，随后就在一众中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似曾相识。

冷松香气息。

陈维的尸检报告中，验出他的血液中抑制剂的成分，气味检测出是一种木香。

他一个beta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抑制剂？

迟骁一怔，忽然想起在凯尔顿酒店时，陈维的1301房间的沐浴露。

他问过大堂经理，这并不是他们酒店提供，那只能说是陈维自带的东西。他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味道呢？

忽然，他脑海中闪过一丝可能性，或许陈维对一个带木香的alpha有好感，又或者是对有木香的omega痴迷，因为这种信息素，他才用了同样味道的抑制剂和沐浴露。

这是一条线索！

一想到这，他往前凑近，离那个味道越来越近，他打开塑料桶，空空如也，也没有木香。

他蓦地推开挡在眼前的桶，桶底下赫然出现一小块褐色的血迹！

他登时一惊，冷松香的味道愈加浓烈，会是陈维的血迹么？

严哲跟了上来，看到他蹲在地上，连忙问道：“有发现？”

迟骁盯了许久，缓缓吐出一句话，“通知痕检科来这里二次勘查。”

沉寂没多久的仓库，重新迎来了同一批人。

迟骁候在边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生产车间。

他刚刚与经侦科的李队通话，两人就荣麟制药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番。

“我需要再提审常升荣。”

李队说：“没问题，我来安排。”

迟骁结束通话，绕过仓库向另一边的生产线走去。

生产车间满目狼藉，经侦科的同事已经将重要文件都带走了，没剩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制药厂停工，生产线上留下一些瓶瓶罐罐。闷热的厂房内，一股发酵的味道。

当初常升荣就靠着这点产品，忽悠了一群大爷大妈进行投资，产品始终是那几个，那几批，但下线却发展了无数。

厂房里面所剩无几的东西，稍有些价值的早已经被投资者搬空，椅子横陈，包装纸散了满地，唯一的一间办公室已经空无一物。

他走了一圈，没看到什么有用信息。忽然严哲忽然打来电话，“老大，有发现。”

他应了一声，抬脚刚要走却看见门槛外的一张纸，不经意地一瞥，看到一个名字：苯二氮卓，他随手揣进兜里，然后朝仓库方向走去。

痕检科的同事这次扩大痕检范围，除却地上的血迹，他们还在仓库十米外的地方发现了一只手套。

白色的棉质手套，上面没有血迹，但是有胶状物，像是胶水类的东西。

迟骁顿时就想到陈维食管里的胶水，除此之外，严哲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做出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老大，痕检科他们发现那边有一个桶。”

迟骁顺着他指的方向，那里已经围了几个人，桶盖被他们打开，一股腐臭的血腥味顿时飘了出来。

白色的塑料桶中，不到五分之一的容量里都是暗红的血，在阳光的灼烧下，已经不及当初的鲜红，迟骁听见有人喊道：“是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