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此刻盯着大堂上的一举一动，萧紫和颜如初站在人群之中的角落里，“今日的主审官是刑部侍郎杨大人，他为人刚正不阿，掌管刑部多年。”

颜如初忍不住看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中年男子，一左一右的八字胡微微颤动着，眼睛清明透彻。

“左手边坐着的就是东宫的主簿过贾，他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是这次托运货物的当事人。”

“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颜如初盯着那个过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萧紫眼睛半眯着，看了半响过贾，并未多说。

“右手边坐着的是监察院的院判张天乾，他是负责监察此次案件的审理过程的。”

“他可是冯悦的人？”颜如初盯着那个张天乾看了半天了，猛然间想起此人就是那日在刑部见过的那个带戴黑色斗笠的神秘人。师兄说过，这几日只有一人审理过他，此人按照师兄的形容恰好就是她进入刑部大牢的时候错身而过的那个戴着斗笠的人。

主簿是东宫那边的心腹，既然过贾是东宫之人，那么这个张天乾就只能是冯悦的人，否则这位大将军如何能够安心呢！

萧紫几不可见的点点头，对颜如初知道此人的来历并不惊奇，“他是冯悦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冯悦的人。”这场看似没有硝烟的战争，如此激烈。

“你对京都城的政局还是了解的很。”颜如初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只是一个商人，他的目的恐怕也不是托运货物那么简单。

萧紫眼神一暗，压低声音，“我不想骗你，所以现在什么都不能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好。”

“好！”颜如初不想参与燕国之间的斗争，若不是为了营救师兄，她是不会答应和他合作的。

审理开始后，刑部官员拿出来的所有证据都对川江镖局十分不利，镖局的人被带上来后，除了师兄还算整齐以外，其余众人已经用过刑了，大家都遍体鳞伤的，红肿着眼睛，神情恍惚。

“他们怎么了？”颜如初焦急的想要上前，被萧紫一把拉住，对着她摇摇头。

“刑部里面的刑罚有很多种，除了身体上的皮肉伤以外，还有很多是用药物控制的，他们恐怕是被下药了！”

“卑鄙！”颜如初知道川江镖局的人个个忠心不二，是不会屈打成招的，他们却采用这种不入流的药物来控制人性，比挨打还要难忍。

“稍安勿躁！”萧紫拉住颜如初，他知道颜如初的心情，但是时机还未到。

杨大人开口询问的时候，大多数人只能点头或者摇头，口中只是喃喃的喊着不知道什么话语。

上官岳明突然抬起头来，声音洪亮的大声喊着，“是我，一切都是我一个人做的，请你们不要为难镖局的其他人了。”

“杨大人，既然犯人都已经认罪了，那就宣判吧！”过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衣衫上面血迹斑斑，已经染透了白色的囚服，完全没有给他们辩解的机会。

“等等，”张天乾站起来，走到他们身边，仔细的观察了半响，“难道过大人看不出来他们神情不对吗？”

“敢问杨大人，”张天乾看向杨大人，“他们在刑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刑部给他们吃了什么？”

杨大人此刻也觉得不对劲，对着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之人仔细检查了一边后对着杨大人摇摇头，“启禀大人，他们在牢中不肯说实话，所以审讯之人用了点非常手段。”

“什么叫做非常手段？”张天乾此话一出，人群之中开始窃窃私语，大家都听说过刑部刑罚残酷，开始纷纷猜测刑部的手段。

杨大人眼看着舆论越来越严重，只能冷哼一声，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张大人，刑部审讯犯人，对不听话的会用一点镇静的药物，此药物对人身体无害，只是一时之间会有些木讷罢了。”

杨大人对着手下怒视一眼，昨日就告诉他们停药了，怎么药效还如此之大，影响了今日的公开审理。

手下之人只能低着头，无言以对。按照计划他们自然知道在公开审理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出破绽，但是身体上不能用大刑，怕落人口实，只能用点药物才能撬开他们的嘴。

只是镖局的人意志力非常，这种药物会控制人的心神，让他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想到还是一言不发，这才让那些人急红了眼，多用了一些剂量。可是按照时间计算也是该清醒了，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只是这件事情现在顾不上深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萧紫放开颜如初的手臂，对着她点点头，时机到了，就是此刻。

“是药三分毒，他们都还未被定罪，你们就如此草率的屈打成招，难道你们燕国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吗？”人群之中突然传来一个质问的声音，打断了杨大人还想要继续解释的话语。

“哪里来的黄口小儿，居然赶在大堂之上大放厥词！”杨大人还未发话，旁边的属下已经大声叫嚷着要赶人了。

颜如初从人群之中走出来，一步一步的走到大堂之上，眼睛环视一周众人或是惊讶，或是愤恨的眼神，嘴角挂着一贯的淡笑。

“你们不给犯人辩驳的机会，就草草结案，莫不是心里有鬼，想要掩盖些什么！”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咆哮公堂！”过贾第一个站起来，眼神之中透着一股阴狠，颜如初灵机一动，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了。

当日在乞巧节的灯会上，他们两个走出月老祠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行色匆匆之人，若不是上官岳明扶住颜如初，她就被撞得的四脚朝天了。当时那人露出凶狠的眼神就是这个，眼中是一闪而逝的杀意，看来此人必然不简单。

“过大人，今日的主审官可是杨大人，他都没有发话，您是不是越俎代庖了！”颜如初一句话成功将矛头对准了过贾，还让杨大人瞬间对过贾产生了不满。

“过大人，稍安勿躁，本官自由决断。”杨大人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过贾听得清清楚楚。他剜了一眼颜如初，讪讪的坐回自己的位置。

“堂下何人？你可知道扰乱公堂是什么罪！”

颜如初对着杨大人拱手一拜，“杨大人恕罪，在下不过是一时情急不得已才开口的。在下姓颜，是一路借道川江镖局的船只北上的江湖人士，可以证明川江镖局的人没有偷盗货物，更没有弄丢太子殿下的寿礼。”

颜如初一出现，上官岳明立刻就认出了她，心中大叫一声不妙，这丫头怎么自投罗网了。

“哦？没有弄丢？这是怎么回事？”杨大人看了一眼过贾，见他猛然翻了一个白眼，不动声色。

“颜公子，”上官岳明突然开口，几不可见的对着颜如初摇摇头，“多谢颜公子仗义出手相助，这件事情牵连甚广，岳明问心无愧，不想连累公子，公子还是速速离开吧。”

颜如初眼神一冷，就知道师兄是个闷葫芦，想要一人扛下所有，“杨大人，若是找到太子殿下托运的寿礼，那么是不是就能证明川江镖局的人是被冤枉的。”

“这个自然。”丢失货物本来只是一件小事，京兆府尹就能解决。没想到此次货物居然是太子进献给太后娘娘的寿礼，一时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的，牵动了朝堂之上的局势。

所以才交给刑部处理，此事成了烫手山芋，一个不小心既会得罪东宫，又会得罪那位大将军，两头不讨好。

如今若是能够找到寿礼，就此结案也算是两全其美了，杨大人自然是最希望这个结果了。

“杨大人有所不知，当日在下跟着上了船之后，好奇心驱使，曾经来到过他们托运货物的房间之内，曾亲眼看到那个箱子上面贴着镖局的封条，完好无损的就在房间里面，直到来到京都城之后船靠岸，在下和上官帮主告别之后，看着他带着箱子直奔镖局而去，期间并未遇到任何意外。”颜如初说这句话的时候一直盯着过贾看了半响，又转头看了看那个张天乾，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只是你的片面之词，不能作为证据！”过贾着急的打断了颜如初。

“过大人稍安勿躁，在下自然是有证据的。”过贾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偏偏有发作不得，只能冷哼一声。

“证据在哪里？”杨大人着急的询问道。

颜如初眼角微弯，莞尔一笑，“就在真凶身上。”

“一派胡言！”张天乾怒斥一声，说了等于没说，分明就是在戏耍他们。

“几位大人不要着急，先听在下把话说完再发怒也不迟。”颜如初眼珠子一转，看着跪在地上的上官岳明，最终视线落在坐在那里恶狠狠的看着自己的过贾身上。

“本官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你在这里浪费，你最好是能够自圆其说，否则按照从犯论处！”杨大人开口堵住了过贾正要训斥的声音。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颜如初挥挥手，从人群之中走出来几个彪形大汉，抬着和川江镖局一模一样的箱子走进来。

众人都十分好奇的看着颜如初，不知道她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启禀大人，这只箱子里面装的就是东宫托运的货物。”此话一出，一时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胡说八道！”过贾立刻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跳起来。

颜如初转头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就连杨大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过贾过激的表现，他向来沉稳的。

过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轻咳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站起来，“本官受太子殿下所托在川江一带辛苦寻找到的寿礼，亲自委托川江镖局护送来到京都城，你不要想在这里混淆视听搬弄是非。”

“这个是自然，不过过大人稍安勿躁。上官帮主，你们可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颜如初转头问跪在地上的上官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