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跨过石门继续向前。
身后,哒哒哒的声音乱作一团,树人傀儡被围在小型困阵中,焦急转来转去,却因惧怕困阵上覆盖的赤红灵力,始终未敢靠近屏障。
以云灿的修为,自是困不住这些树人傀儡。但有秦星洲的阵法和修为加持,附以云灿的灵力,将这些拦路的傀儡困在这里一个时辰却是足够。
石门之后,空旷的大厅视野宽阔,高顶粗柱,风格原始粗犷。
大厅中央一座方型祭台高耸,而祭台正中,雕刻着一棵不知名树木。
树干笔挺,枝叶层层舒展,似蕴含着蓬勃的生命力。
宋轻雪余光不着痕迹掠过祭台侧后方某处,投向祭台中央,道:“机关想必就在厅内,这地方太大,还是分开找为好。”
话落,她向前走了几步,一指身侧的区域,状似随意道:“我就负责这里了。”
秦星洲眸色微深,视线自宋轻雪所选区域上划过,淡淡应了一声。
云灿自然没有意见,他点点头。
宋轻雪见状,微微一笑:“那剩下的,你们两个商量。”
她转身离去。
大厅中余下的空间恰好被宋轻雪所选区域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相隔有些距离。
云灿看向秦星洲:“我去那边?”
说着抬腿就要走,手臂上传来一阵阻力。
云灿回头。
修长有力的手指勾着他衣袖一角,见他看过来也不松手。
云灿屈指轻弹秦星洲的手背,嘴唇微动,无声询问:“干嘛?”
秦星洲将指间的衣料攥紧了几分,在云灿不解的目光中,缓缓走近,低声提醒:“小心些。”
浅浅冷香飘入鼻间,深邃眸中似有万言,如铺开的网,严严实实将人包裹其中。
“知……知道了。”云灿挣了挣,没挣脱,慌乱去扯秦星洲的手。
手心与手背相贴,微温的触感在接触刹那,丝丝缕缕从掌心爬上心尖,奇异又古怪的感觉蔓延。
秦星洲低头,凝视着相叠的两只手,慢慢松开攥着的衣袖,翻掌,五指微张,复又收紧。
云灿不妨他来这么一下,像是被他掌心的滚烫灼到,“咻”地一下缩回手,急急慌慌扎向一个方向。
秦星洲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抬头定定望着那道背影,直到目送人站定,收回视线。
细碎的脚步声在大厅中回荡,几人在厅中寻找着线索。
云灿和秦星洲探查的范围虽在一左一右两个方位,依旧有相交之处。不过因为之前那点古怪的气氛,云灿下意识选了个距离秦星洲稍远的位置开始搜寻。
走动间,宋轻雪不知何时也在附近。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云灿再一次感知到若有似无的打量,他倏地扭头,这次抓个正着。
果然不是错觉。云灿无奈,在宋轻雪复杂的眼神中指了指自己,小声道:“别看了,练气三层,如假包换。”
宋轻雪没料到他这么直接,表情讪讪,撇过头去,仍有几分心不在焉。
云灿心底发毛,颇为不自在,他忍着不适仔细搜索,没什么发现,迅速换了另一个方向,与秦星洲碰了头。
手指沿着石墙上镌刻的花纹细细摸索,云灿边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边跟秦星洲传音嘀咕:“你说她老看我干嘛?怪害怕的。”
寻常被盯着看几眼,倒没什么,但前有幻影蝶一事,云灿多少还是有点心里阴影。
秦星洲余光暼见旁边的身影,勾了勾唇角:“害怕还离那么远。”
云灿尴尬地扣了下墙,想起刚才的事,没好气道:“……你没事抓我手干什么?”
秦星洲身体一僵,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意识到两人在传音。
不等他回复,云灿继续传音控诉:“还有……你最近怎么老是摸我头?还捏我脖子,有点过分啊,以后……嗯……不许。”
“我……”
秦星洲喉头滚动,难得有几分无措。他看了云灿一眼,碍于当下环境,敛了情绪:“回去……等出了秘境,再与你说。”
声音轻哑,似带着几分赧然。
云灿:“行吧。”
见他一直盯着一处,云灿以为有什么发现,凑了过去,跟着他一起看:“有发现?”
秦星洲侧头,脸几乎要贴上身侧那人的脸,他顿了下,屏住呼吸,慢吞吞转了回去:“没有。”
“哦。”云灿又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神情专注,不再说话。
秦星洲见他不说话,主动传音:“为何不许?”
云灿谴责乜了他一眼,不是动他脑袋就是动他脖子,脑袋就算了,关键是猝不及防捏那一下,背上一麻,两腿发软,他差点没站稳。
他轻哼一声作为回应,忽地想起一事。
这感觉,似曾相识啊。
扒拉着记忆,他扭过头去,死亡凝视:“在秘境碰面的第二天早上,你是不是也捏我了?还把我捏醒了?”
然而,刚传完音,云灿就后悔了。
要命,理亏的貌似是他。
那天他迷迷瞪瞪醒来便躺在秦星洲怀里。
枕着秦星洲的手。
抱着秦星洲的腰。
脸还埋在秦星洲身上。
“。”想到此,云灿僵硬转过头,眼神发虚。
从未有那一刻,如此迫不及待期待聊天结束。
别接话!沉默是金,求你发扬光大!
秦星洲却没接收到他的“信号”,手指蜷缩一下,身体紧紧绷着,整个耳郭红了个透彻,语气比寻常慢了许多:“你醒太晚了。”
嘤ing……
云灿脑袋抵着石墙,气弱:“那……下次可以直接喊。”
下次……下次……
云灿咬住上下唇瓣,假装自己没嘴。
闭麦吧,求求了,哥!云灿手指挠墙,像是要把坚硬的石头钻出个洞,顺势把这进了水的脑袋塞进去。
秦星洲:“叫不醒。”
秦星洲:“叫了很多次。”
云灿摊着一张脸,有气无力面壁思过。
秦星洲还想继续,云灿火速拦截,深明大义道:“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不提了,你也别翻旧账,专心干活,别走神。”
秦星洲:“……”
两人都不再说话,云灿静下心来,心无旁骛时,一道突兀的传音飘入脑海。
声音冷冷清清,似是酝酿许久,方吐露出来:“那……还能捏吗?”
捏什么?
云灿反应过来,斜睨着秦星洲,你还怪礼貌嘞?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瞄准目标,伸手敏捷呼噜了几把——在秦星洲的后脑勺上。
然后脚底抹油,跑路。
偷袭成功的云灿冲秦星洲一脸无辜眨眨眼,隔老远也不忘传音发表感言:“手感还挺好。”
被偷袭的秦星洲:“……等着。”
云灿得意哼哼:“谁等着还不一定呢?”
——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隐藏的开关却未找到。
云灿支着下巴,盯着祭台思索,大厅外忽然有动静传来,声音格外熟悉。
三人往外看,就见困住树人傀儡的阵法仍完好,树人傀儡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未到一个时辰,竟从阵法中脱身,此时正朝他们走来。
秦星洲从储物袋中取出布阵材料,催动灵力,准备再次布阵,拦住这些树人傀儡。
云灿也冲向前方,灵力尽出,为秦星洲争取时间。
身后,宋轻雪眸光一闪,水色灵力迸出,直冲祭台侧后方一道暗纹而去。
霎时,祭台中央出现一道光幕,宋轻雪身影一闪,已在光幕之中。
“云灿!”察祭台上的异动,秦星洲顾不上布阵,喊了一声便跃向祭台。
只是到底晚了一步,暗纹上灵力翻涌,痕迹被抹去。宋晴雪在传送阵法启动的瞬间,便已摧毁了阵法启动装置。
光幕消失,人也随之消失。
只余祭台上渐渐消失的残影,以及一句蹊跷的传音。
“碧玉琼浆归我,人归你,不必言谢。”
一切发生的太快,宋轻雪临时变卦,外面的树人傀儡已闯了进来,秦星洲拉了一把怔怔望着祭台的云灿:“来帮我。”
云灿回神,见秦星洲的动作:“你要修复阵法?”
秦星洲半蹲下身,依着记忆描摹着被毁去的暗纹:“她只毁了启动阵法,若能修复,或许还有机会。”
云灿不再多问,持剑护在秦星洲周围。
只是,没一会儿,云灿还是没忍住打扰了秦星洲。
“师兄,这些树人傀儡好像不太对劲,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
一个个进入大厅后就站在固定的位置上,跟木头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秦星洲闻言抬头,见它们站的方位,起身,眉头微蹙。
没等两人想出个所以然,一声轻响从地下传来。
紧接着,八个树人傀儡身上分别弹出一个绿色光团,光团在空中汇聚,浅绿色的光芒垂直投向地面。
平整如一,看不到任何缝隙和接口的地面凹陷,绿色的光团随之陷落。
秦星洲握住云灿的手腕,传音道:“跟上去。”
两人悄然跟在光团身后。
漆黑的通道只有前方一团莹莹绿光,秦星洲搂住云灿的腰身,控制着下坠速度。
绿光光团忽地消失,两人触到地面,壁灯骤然亮起。
这处空间比上方的大厅还大,应是久无人踏足,陈旧潮湿的气息顺着呼吸侵入肺腑,云灿鼻腔动了动,还是没忍住:“阿嚏!”
他连忙单手掩住口鼻,紧张扫了一圈周围,生怕惊扰类似树人傀儡的存在。
秦星洲挥袖,一道灵力自指尖散开,化为几缕飘向四周。金色灵力拂去厚厚的尘埃,模糊斑驳的壁画随之变得清晰。
红日璀璨,山峰如墨,苍翠万顷。
鲜艳如初,恍若新作。
而被两侧壁画拱卫的,则是一枚黑色圆球。
那圆球悬浮于半空中,从下方池中汲取着什么,周身不时有荧光闪烁。
秦星洲和云灿不约而同向池中看去。
一碧色石头散发着幽光,源源不断向黑色圆球供应着能量。在其周围,还有七块几乎一样材质的石头,只是那些石头表面泛着灰白,其中的能量显然已经耗尽。
秦星洲握着云灿的手紧了紧,沉声道:“碧玉髓。”
若将奇珍异宝按珍贵程度划分九个等级,碧玉琼浆属于五阶,碧玉髓便是八阶的存在。
碧玉髓比碧玉琼浆更为纯粹,也比碧玉琼浆更为难得,不仅能替代碧玉琼浆炼制通脉丹,解决经脉问题,对体魄也有莫大的好处。
云灿与秦星洲对视一眼,压抑着眼中的激动,一起朝水池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