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鬼祟祟地从神秘生物的尾巴里爬了出来，顺着巨兽的尾巴慢慢往前走，这里空气之中蕴含的水汽相当充足，却不显得黏腻，大抵是温度不高，使得这里不像上面一样是个大蒸笼。

何不语被水泡得发皱的指尖轻轻掠过它颜色漂亮的鳞片，生物的周边似乎有着可供人呼吸的空气，要不是这只立场不明的大家伙的横插一脚，她现在恐怕已经氧气耗尽闭眼倒地了。

这家伙很大只，整具身体都扯得长长的像一条长了脚的蛇，何不语走半天才走到人家尾巴中间，它庞大的头颅不知何时转了过来，戴着头骨的脑袋凑在她眼前。

这家伙看起来像是蛇一类的东西，何不语分心辨认了片刻，它头上居然还顶着类似于蛇类头骨的骨头，金灿灿的眼睛幽幽地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何不语。

它在看着自己，而何不语也毫不避讳地盯着它看。

或许这条蛇类生物在猜测她好不好吃。

又或者它不并吃人，它在拿我们当诱饵引诱蚌的傀儡过来也说不定。

毕竟何不语有看到过这家伙津津有味地啃食着那些傀儡。

就在何不语思考着怎么和这只大家伙眼神交流的时候，其实说是交流也不对，因为她们两个都看不懂彼此的意思，嘈杂的脚步声响起，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地界的静谧。

“就是她们。”几个拿着鱼叉的人脚步急促地冲过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将磨的锃亮的鱼叉对准了她。

“小渊！快过来，离那些心怀不轨的外乡人远些！”

这些貌似是人的东西可能认识留渊。

为什么说是貌似呢，因为灵力反馈传达出来的东西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样子。

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多了些躯干胞囊，这已然不是人类灵魂的模样。

留渊倒是无动于衷，眼里尽是漠然，由于她的眼神杀意极浓，以至于何不语都不敢轻易开口问她问题。

何不语缩了缩脖子，这种冷漠而凶残态度好像在哪儿见过。

完完全全是那时在岸上，那两人对峙的时候的态度。

【听过水伥吗？】

按字面意思理解的话，“伥鬼，难道是水里的伥鬼？”

【对，可以这么理解。”】

“人陨于水，不得转身轮回，化为水鬼，常抓携泳者，使其溺毙于江河。”

【河中有恶，常役灵魄，灵魄臣于恶，上岸为其诱引边水之人，为虎作伥，不得往生，其名为水伥。】

【站在你面前的那些东西就是岭南江河湖海的特产，水伥。】

一座都是伥鬼的河底小镇。

仙人有洞天，四季随凭意。

这地方怎么看怎么像传说中的洞天。

虽说仙人有洞天，但不止仙人有，一些威能强大的精灵鬼怪也可以做到，空间的面积取决于其力量的强弱，或许她可以通过丈量空间来推测她们面前敌人的战斗力。

何不语后退了几步，给留渊让开发挥的位置。

一个没注意差点坐到人家的头骨上。

“抱歉抱歉。”她没什么歉意的拍了拍那家伙的大脑袋，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生物都可以将人类当做自己的食物，不过人类优先级很低，在有更好选择的情况下它们一般不太会对人类动手。

显然面前那些歪七扭八的水伥比自己更吸引它的注意力。

“小渊，你娘最疼你了，你妹妹也在家里等着你呢，她们都很想你。”其中一个带着斗笠的上前两步，动作畏畏缩缩的，嗓音也隐隐有些颤抖，“快回来吧，别让你娘寒了心。”

留渊墨玉般的眼凝视着面前的东西，都是熟面孔。

要么是她当年亲手弄死的，要么是给河里的鬼东西当小零食了，死之前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能升入什么神国。

自己当年也是蠢，真以为一点儿血还有扔到河里就能拯救一个重病要死的人，不过她承认这确实有点儿成效。

人死就没病了，也就不疼了。

当初诱骗母亲献河的那个东西，迟早会下去给母亲陪葬。

留渊不敢面对，纵使这不是她所为。

“都死了还不安宁，不过放心，这次我会让你们死的彻底的。”

水伥性子欺软怕硬，而恰好，留渊是个硬茬子，惹上她就算是碰上了五厘米混凝土板子了，啃起来不但硬，还隔牙。

就留渊这种面对自己妹妹就发疯的类型，没人会想碰她霉头，因为真的会死鬼的。

她沉下低喝道，“滚回你们的主人的面前去，滚！”

留渊目送他们离开后，便面色凝重的退后两步，和何不语齐平，“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跟着我走。”

“还有，你中毒了。”

到了亮处，留渊便一眼看出何不语的不对劲来。

何不语迟钝的蹦出几个字来，她感觉自己的嘴已经麻了，“……我知道。”

疏离的语气，看来这小姑娘不想和她交流，或者另有其因，但她明显气息不稳，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毒素恐怕入侵并伤害了她的脏器。

留渊也没多言，径直向何不语走来，递给她几颗赤红色的药丸，“收下吧，这是解毒丸，能帮到你。”

单凭目测没办法看出她到底中了什么毒，但解毒丸对毒素的分解中和能够帮她一把，若是弱些的毒素，解毒丸直接可以抹杀掉它们。

一路无言。

留渊环顾四周，寻找着出去的方向，来到这底下是最危险的状况，她需要保证着自己的安全并且离开这里，红丝和灵手的接近正是这个鬼怪开始狩猎的标识。

她该快一些，再快一点——

但没过多久，背后就传来了不妙的声音。

留渊猛地回头，她直直地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把自己磕了个头破血流。

怎么回事？

毒发了？

是解毒丸诱发了毒性？

她几步跨了过去，伸手捏住何不语的手臂，将人翻了过来。

之前被留渊无意识中抠的那几个月牙印已经发青了。

由于自身对毒素的熟悉，留渊瞬间反应过来。

厄毒散？

留渊贴近何不语手臂处的指尖一颤，她不可置信地蹙起眉头，又再次确认似的靠近何不语伤口闻了闻。

夜棘草的香气，伤口边缘泛青，身体发凉。

夜棘草腥气浓郁，岭南药毒两派不管哪一方都极少使用这味草药，她另辟蹊径用三奇枝与其调和才制成此毒。

留渊自认为不会有人闲到和她一样，专门用一些稀奇古怪的草药调和气味。

这确实是她的厄毒散。

待确认完毕是什么毒后，留渊便动手施救。

解铃还须系铃人，处理自己造的毒她自然是得心应手。

但一个疑问盘旋在留渊心里，为什么她会中自己的独创厄毒散，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这种毒了。

小姑娘牙关紧咬，留渊费了不少劲儿才成功掰开何不语的嘴，还好她有随身携带解毒丸，不然这个小姑娘她就得玩完。

不过这次倒是没带厄毒散的解药，先用通用的凑合一下，至少得延缓一下毒素侵蚀人体的进程。

“好歹给我咽下去。”她的身体机能基本停转，全体罢工，这解药丸是始终咽不下去，连基本的生理反应都暂停了。

留渊捏碎手里的解毒丸，只能出此下策，这样有损药力，但好歹能让她先咽下去，苦于没有水，她翻找半天只能用随身携带的酒给何不语灌。

“好姑娘，快给我咽下去，再不咽下去你就要去见你的祖宗了。”

见粉末随着酒液消失，留渊才放下心来，抱起何不语继续赶路。

现在行动还有余裕，留渊有能力保下一个受伤的队友，一会可能就不一定了，但她会尽力而为，在遇到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不把何不语扔出去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