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咖啡厅内，两位女生压低声音谈话，眼神却不住地瞄着最靠墙的桌子，语气都跟着激动起来。
“那个是不是黎念啊！”
“真的很像诶！也太幸运了吧今天！”
“你说我们能不能上去要签名啊，会不会打扰到他？”
“他看起来有事……”
黎念压了压墨镜，抬头看见宋与观进门，便招手叫服务员点了一杯白咖啡。
宋与观经过时将两位女生的窃窃私语听了一耳朵，不着痕迹地收回打量店面的视线，径直走到黎念那桌。
“早！”黎念热情洋溢地和宋与观打招呼，“大学生活还愉快吧？”
宋与观道：“还行，都差不多，学到的总在与时俱进。不过我更喜欢这边环境。”
“你也太怪，”黎念喝了自己的摩卡一口，“怎么有人会十年如一日混学校，你还怕社会的毒打？”
宋与观“切”了一声：“五年前你就说过这话了，倒是问不腻。”
两人闲聊了几句，黎念切入自己最关心的话题：“我前两天和你说纪有堂也过来了，你和他有联系吗？”
宋与观不想回答。
有联系吗，那当然是有的，甚至过几天工作还要见到他。
“见过，”宋与观含糊道，谢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后试图岔开话题，“他似乎在找工作。对了，那两位女生想要你签名。”
黎念才不上当：“她们过来我就给，你别扯别的。你回我的那几句话一看就和他熟，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联系那么深？我好歹也算陪你几百年了吧，压根没怎么见过他。”
黎念敢当面说出来“几百年”的原因很简单，毕竟精怪的事放到社会就像个玩笑，这种话大家听起来也就像好朋友间的普通聊天。
宋与观喝着咖啡，不语。
黎念盯着他。
宋与观默默放下咖啡杯：“你和我待一起时当然没怎么见过，他早跑欧洲那边了。你还记得当年那几块玻璃镜吗，他给的。”
黎念大为震撼。
“当时明明是个土地公把东西交给你的！纪有堂他是土地？”
刚说五个字的黎念瞬间反应过来，声音急剧降低，“土地”两个字几乎是气音。
宋与观搅了搅咖啡，看杯里一卷漩涡带起的泡沫，低头笑出了声。
“你见过能随便出国的土地？”
宋与观声音一贯的平稳淡然，压根不怕别人听到。
“我之前应该说过吧，他是狼。”
黎念假装害怕：“宋公子可要保护我，他在飞机上对我笑那一下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啊，比如说预备晚餐什么的。”
“不至于，你人形比他高，”宋与观随手放了一包糖，“遇事别慌，勇敢反抗就行了。”
“要是反抗不过呢？”
“那你束手就擒咯，他比较善良，不会做什么。”宋与观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自然了，浅浅找补，“听说。”
黎念自动忽略了后边两个字，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见两个女生捏着本子慢吞吞地朝这边挪，便转移话题聊起别的。
宋与观作势看看手表，然后拎着手机去一边假装打电话。
“天赐机缘啊兰仔！快去！”罗衣沐双眼放光，推着同伴大踏步走到黎念旁边，心中打好的草稿在舌尖卡住。
“黎、黎念哥哥，我、我、我是……”罗衣沐张口结舌，被兰瞻嫌丢人地捂住了嘴。
兰瞻还没说话，黎念就挂着商业微笑开口：“下午好，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吗？”
兰瞻受宠若惊：“我……我们是从去年粉上你的，你……您可以给我们个签名吗，如果打扰您了，我们这就……”
她的话音被黎念张开的五指堵了回去。黎念摊开手掌，五指骨节分明，笑盈盈道：“别加敬语。拿来吧，to签还是？想提什么要求？”
“不，不用麻烦！”兰瞻看了那个打电话的背影一眼，“能得到您签名就是我这辈子最荣幸的事了！”
罗衣沐翻着本子，没管好自己激动的心颤抖的手，一张纸跳出书页飘落到黎念边上。
黎念弯腰捡起，纸背朝上递给女生：“抱歉，不小心扫到了一眼，希望你别介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圈名也可以。”黎念看着女生疯狂摇头表示没关系，接过她们递来的本和笔。
“兰……篮子不塌房。”兰瞻有些不好意思地念出自己微博名，又直接替罗衣沐报上了，“她叫暮忆，暮色的暮，回忆的忆。”
黎念随手写了两句古诗当赠语，将本子还给两位女生：“你们看起来还是高中生吧，祝你们学业进步。我会做好我自己，尽量不让你们失望的，谢谢支持。”
“对了，”黎念看着她们，挂着微笑但是语气严肃，“你们成年没？未成年不许为我花钱。”
两个女生好像没反应过来，激动欣喜的表情慢慢化为疑惑，相互对视一眼。
“哈？”
这是什么要求？
“我只是个小歌手，不是流量，”黎念眯眼笑道，“没这个必要。”
“刚刚和我朋友聊到这个话题，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们。你们追的是快乐，没必要消费金钱。”
“其他明星粉丝不关我的事，但是我希望我的粉丝快乐就好。”
毕竟我不差这点钱。
黎念在心里补充了两句。
再不济，去找与观借钱也行。
“你的朋友错了，”罗衣沐拿本子挡在脸前小声道，“我们花钱买来的也是快乐。”
等黎念与她们挥手再见后，宋与观才转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宋与观扬了扬手机，“等会我要去打印资料回宿舍复习。”
黎念：“嚯，世事炎凉啊，几百年老朋友说抛就抛。”
“嗯，蛇类就是这么冷漠。”宋与观敷衍地回话，扯上口罩就走，“钱你付，下次还。”
黎念看着宋与观出门，信手拨通电话。
“喂，赵济，帮我联络一下扬旗那边。”
宋与观印完资料回学校，在校门口遇到了抱着一袋零食的舍友。
“可回来了观哥！请那么长假做什么？”郁时追翻翻袋子，从里边扔了一包果干给宋与观。
“谢了，没什么，去串了一个小配角。”宋与观扬手接住。
“影视圈啊，观哥屈才，你就该争最火的那个位置！拍了什么剧和哥们说一声，我们就是你第一批影迷啊！”
“也不必，我蛮烂的，”宋与观毫不在意，“娱乐圈也就混一下而已，以后还是要做别的。”
“也是，那圈子是真的乱，你千万多加小心。我去找林萝，晚上有空聚餐啊！”郁时追拐向另一条路，去找女朋友。
宋与观拿着果干，路上找几个同学分了，心有戚戚：他也就不在这么几天，怎么郁时追就找女朋友了。
晚上他和舍友们聚了个餐，顺便见到了郁时追的女朋友，金融系名列前茅的大美女林萝。
跟着上了两天课，宋与观又收东西回家。
罗衣汲刚巧也要出校门，顺路和宋与观一起走。
“观哥，大三了。你说你不打算长期待娱乐圈，学业什么的都可以问我们。”
宋与观运气好，四个舍友都是生科系的，但其中只有宋同学每次考试都不高不低的排在偏后。
“之前说过一起考研上岸的。”罗衣汲道。
“我和辅导员请假时，他是劝我休学的。”宋与观岔开话题，“毕竟刚开始，的确很难平衡。”
“放心好了，我下次考试一定超过胜洋。”
林胜洋成绩是宿舍第三。
罗衣汲拍了拍宋与观肩膀：“好，我们相信观哥。”
宋与观回了自己常住的房子，翻翻通讯录发现自己没有纪有堂的微信，便给欧合发消息，让他通知纪有堂后天来接他去片场。
欧合很纳闷。
明明你俩算是熟的，为什么不直接交换联系方式，还要找我这个中介？
“我看个消息，稍等。”纪有堂向对面的中年男人示意，拿起手机快速回了欧合一个“OK”的手势表情，继续抬头看男人摆在桌面的文件。
“是试签十年还是只签十年？”他问梁端康。
“试签十年。说定的是决定权利在我们这边，我们可以随时停止合约。”梁端康“嘿”了一声，“真会以退为进，我们还能随时反悔不成？”
纪有堂撑着下巴思考了几秒，点点头：“那就签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希望这个能长期续约。”
梁端康有点惊诧：“为什么？”
纪有堂随意顺了顺自己头发，扎起中马尾：“你觉得它是稳赔不赚的生意？”
梁端康点头。
“我觉得两边要正盈利的话，周期是过长了，前面的亏损不太值得。”
“你觉得是多久？”
“七八年。”
纪有堂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最多四年。”
梁端康更惊诧了，但还是点点头，拿起笔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知道你犹豫不决，不然也不会约我出来谈。”纪有堂依旧撑着下巴，笑吟吟，“三店并存风险确实有点大，但你应该也调研过，杭三的路线和主打产品和玉鸿这边都不一样。”
梁端康点头。
“能带客流，就能带消费，这还是当时你和我说的，民众习惯杭三在这边了，就差不多了。”
“有道理。”梁端康收拾东西，“看你好像有点事，真是麻烦了。”
“哪的说法。记得保障停车场秩序，要是哪天消防门前面堵了我可就没家了。”纪有堂也起身离开，和梁端康告别。
发尾及肩的青年走出写字楼，遥望了一下远处。阳光从东北方斜洒下来，照亮一片车水马龙。
H市最大的购物中心，玉鸿就坐落在不远处，占街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