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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慈悲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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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雾杳焦心灼肺之际,夜半,温无绪忽然说第二天有个宫宴需要雾杳出席。

这下可真是瞌睡来了枕头,雾杳连扶光的行踪都没来得及打听,就什么都没收拾地火烧屁股逃离了瘖谷。

来迎雾杳入宫的是个老面孔,白檀。

经上次众贵女遭掳劫一难后,处处物是人非,雾杳和白檀的关系也尴尬了起来。一个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个是明知身边人有问题却隐而不发地旁观了许久。

马车中,唇无血色的白檀虚弱地冲雾杳笑了笑,“姑娘今天真好看。”

雾杳一身从头到脚的梳妆打扮向来都由白檀负责。

吃了温无绪的药压制住荣枯症后,雾杳皮肤上黑痂剥离,被须弥用眉刀划破的伤也好了,愈发鲜嫩得不像话,如曙光中的洞明雪色,白耀之余,又洇着一层朝霞日采般独有的茜粉色,光是随意撩一撩车帘时晃过的指尖,就足够迷得人七荤八素。

今日赴的是宫宴,马虎不得,白檀更是下了十二分的力气打扮雾杳。那头发,梳得云鬟雾鬓,缀以只有花簇没有枝叶的秋海棠玉簪,每一枚花片薄如纸,其间还串了无数露珠儿般璀璨的小水晶,哪怕咫尺之距,也容易错认成刚从枝头剪下的鲜花,既合时节,又符合雾杳的年纪。秋海棠的秾媚的橘粉色与雾杳皮肤的淡粉色交相辉映,衬得她如司春的小花神般,微微一流盼,就能使人间春融日熙、遍地莺声花气,盈盈一展袖,就要凌波踏月、隐入飘渺山海间。

“都是多亏了白檀姐姐手巧。”雾杳鉴美能力低下,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看,客套地回了几句。

不过,虽然肌肤更胜从前,落下的毛病也不少。比如,那一把泠泠嗓音就面目全非地变成了沙瓤瓤的,虽还如桂花栗子、熟烫了的西瓜般绵甜,但对于十四岁的少女而言,终究是过于低哑。

雾杳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

五岁前,她的五识当真堪称“千里眼顺风耳”;五岁那年,她从鸨母手中出逃,撞见扶光的母亲被响马所辱横尸野外,她夺刀助扶光杀人,荣枯症发作,此后,又遭遇了几次凶险,不得不动武,身体每况愈下,最终被温无象判定活不过二十五岁。

声貌改变之类的,都是家常便饭了。

雾杳想问问这次的宫宴是什么情况、自己何时能回雾家,但看着白檀的面色,默了一默,到嘴边的话头打了个弯儿,“你又被阿忱罚了?”

马车的辘辘声在寂静的山林间响起,如厚棉被般,大大小小圆圆尖尖的枯叶一层层盖下来,哗嚓、哗嚓地刮着车厢。

白檀低眉顺眼道:“奴婢办事不力,没有保护好主子,该罚。世子能饶奴婢一命,已是格外开恩了。”

雾杳又是一默。

她不知白檀是机筹处的玄使,还是扶光自己笼络的心腹,关于他们二人的事,她没资格置喙。但她前世与白檀朝夕相处五年,也算情份不浅,没必要看着白檀总因自己受刑,于是道:“要不要我向阿忱开口,将你调离雾家?”调离她身边。

白檀万没料到雾杳会有此提议,先是一讶,继而认真思考了会儿,道:“多谢姑娘好意。但世子愿意将姑娘的安危交托给白檀,是白檀此生之幸。”

她不想辜负扶光的信任。

就像无法理解沈渊肯为一只麻雀而死一般,雾杳同样无法理解白檀的忠心,只得干巴巴来上一句道:“嗯,好。”

雾杳刚想问问许明姌的近况,却听白檀主动为她讲述起这些天上京城里的新鲜事。

第一桩,便是此次宫宴“慈悲宴”的颠末原委——沈渊恢复身份,被封为景王!

而且,细诘之下,雾杳知道了沈渊仍处于失忆状态,并没有与当初照觑他的太傅、乳母等人核对生活细节,被李合真的师弟施玄德拿走的九天垂拱也未被寻回。

那熙和女帝究竟是靠什么认定沈渊身份的呢?又为何如此行事草率?

另外,还有个疑问始终横亘在雾杳心间。

不是说沈渊在仙人杖中了奇毒,前世就连太医局也束手无策么?可她观沈渊一言一行,分明与常人无异。

第二桩。

也与沈渊有关:奉旨和亲的水月国四公主须弥,因暗中对琲朝先太子痛下杀手,被熙和女帝以“残忍乖戾、罔顾人命”为由,遣回了水月国。

饶是雾杳,也不得不暂时放下了对许明姌的担忧,呆若木鸡地问道:“她?杀沈哦不,景王?为什么?!”

白檀有些难以启齿道:“陛下也是这么问的,据说,须弥公主回道,因为……因为她不想看着姑娘嫁给天潢贵胄,也不想昔日被她视作奴隶的人一朝翻身,受人奉承追捧。”

白檀口中的姑娘自是指的雾杳。

怎么她就要嫁给沈渊了?雾杳动了动嘴唇,但一想,还真是,原本这婚事就是定给她的,须弥关心则乱,自然容易想入非非。

可须弥胆子那么小,怎么敢对亲王出手??

白檀解释道:“景王流落水月国时,身边携带了一枚棺椁中的陪葬品,曾是先皇陛下的宝爱之物,被画入画中。须弥公主不时受召入宫,偶然间见到先皇画作,听女官谈起陪葬品的来历,便怀疑了景王殿下的身份。”

那时沈渊还没受封,只是须弥身边一个任她搓圆捏扁的侍卫,须弥当然有胆量宁可错杀不肯放过。

偶然?雾杳可不信世上会有那么多偶然。须弥那么个听风就是雨的性子,若要借机生事,她就是最好摆弄的棋子。

问题是,出手的是谁?扶光?沈凛?还是……许明姌所效忠之人。

和亲作废,先太子回宫,皆是风起云涌之兆。

雾杳心中一紧,掌间已汗密密的,“姐姐近日可好?那日被歹人所掠,她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淋雨发热?”

白檀答道:“府内一切清吉,二姑娘略染风寒,老爷心疼她受了惊吓,嘱咐好生修养,便向峣峣阙告了假。二姑娘这两日专心养病,连院门也没出。”

很合常理。

雾杳瞪着看什么都糊成一片的眼睛,白檀的神情、语气,甚至呼吸速度都没有端倪。

可雾杳仍有些心悬悬的。

白檀没必要骗她,许明姌平不平安,她到家一见便知。除非……

雾杳脑中敲响警钟,又问:“今晚我能回家了么?”

白檀有些奇怪道:“这是自然,您不回府还能去哪儿?”

雾杳微微放下心来。

“对了,世子说经温姑娘妙手回春,您已大好了。可我听您的声音……”

看来白檀还不知道她有荣枯症的事,扶光多半是编谎说她被李合真等人所伤,她犯下的杀孽,估计也被扣在了扶光头上。

“哦,无妨。”雾杳顺势道,“那群贼匪武功惊人,能逃出生天已是万幸,嗓子而已,日后多喝药补补就好了。”

白檀了解雾杳性格,附和了几句,便没继续喋聒。

马车外渐渐吆喝声喧阗,复又静谧,这是从上京城驶近了禁宫。

前世戴了三年驭笛,重生后雾杳还觉得胸前空落落的,如今,熟悉的温润感重新伏在肋骨处,随着马车颠簸划过心口,仿佛有另一颗心脏轻轻贴了上来。怦怦,怦怦,令人感到无比熨帖。

雾杳不由神思飘忽,一会儿想着扶光这几天把她关在瘖谷,是要处理沈渊和须弥带来的骚乱么?她今天真的能如愿回家见到许明姌?一会儿又忧心扶光右腕的伤。

白檀见她眉头深锁,介绍起这次的宫宴来。

慈悲宴起先是帝王秋猎的日子。

太初年间,猎孕鹿以开膛剖腹取胎做冠一风颇盛,女帝沈恪认为此事有伤天和,下令严禁采捕鹿胎、龟筒、玳瑁等。并将秋猎一日改为慈悲宴,取慈悲为怀之意,鼓倡士人减少饱腹之外的杀生之举。[1]

原本的狩猎之日,变成了禁猎之日。

其后,淳宁女帝认为光是禁猎过于无趣,令朝臣携家带口参与宫宴。

淳宁女帝口中的“家眷”并不是妻女,而是爱宠。

慈悲宴上,她命人们斗蟋蟀、斗犬、斗猫、斗蟹……攀比爱宠们的品相与才艺。以类似博戏的形式,她做庄,赴宴者下注,赢得的钱财尽数用以维护京郊的山林。

熙和女帝向来不喜慈悲宴,评之“轻佻荒诞”,此次据说是开了金口,为贺沈渊封王,无论大筵小宴,照他喜好来办就是,沈渊偏偏挑中了慈悲宴,才破例办了这十年来的第一场。

不过,沈氏女帝不止是慈悲宴这一天禁猎,宗室中的大多数人,终身不习骑射。

民间对于沈氏乃荣枯后裔的揣测经久不衰便是源自于此。

到了宫门口,雾杳便需与白檀下车步行。

这是她两世为人,头一回进宫。

接引她们是一对二十来岁高高瘦瘦的宫女,据说宫人是决不许落单行动的,无论当什么差儿,只要跨出自己所在的宫门,身边就得有伴儿,讲究一个“出双入对”。

今儿个赴宴者众多,周围三不五时便能见着几名外命妇,雾杳不敢乱瞟,便含着眼睛谨慎地跟随着宫女们的脚步。

起先,还走得好好的。可细微地岔了几道弯儿后,耳边的虫鸟之声似乎喧闹了那么一分。

这毫厘之差,寻常人是万万觉察不出来的。

可雾杳是荣枯症。

她脚下不停,悄悄拽了拽白檀的袖子,使了个眼色,欲对两名宫女来一套“砸闷棍”。

可下一瞬,仅仅是眨眼的一瞬。

雾杳感到一股轻微的晕眩,站定时,她已身处一所荒芜的宫殿中。

而她身侧,没有白檀也没有引路宫女!

作者有话要说:[1]原资料出处纪昌兰《宋代女性妆饰研究》。本文架空,慈悲宴是编的,但鹿胎冠部分参考了这篇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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