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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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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泽话语的冲击对谢瑶来说不可谓不强烈。

他说,夫人您缺少野心,这在太平盛世是治世忠臣,必将名垂青史。

他说,今大冀风雨飘摇,眼看这艘巨鹢即将沉没,其他有权势的人都想在乱世中建功立业,成为一方雄主。

他说,夫人您有一身治世之才,却一直屈居于东皋皇族之下,甘为臣子,要与大冀这艘千疮百孔已回天无力的巨船一同下沉。

他说,那些人不愿意跟随夫人,是因早已看到最终的结局,永堕幽冥无见天日。

玉盘高悬,谢瑶仍一动不动地呆在书房,辛泽已告辞多时,她还沉浸在他的言语中无法自拔。

这十几年来,她招揽到才华横溢的谋士屈指可数,武将也只有一个马晟,其他都是在州府内部挑拣出来,大多需要培养一番才能任用。

她始终认为是因她与蒯黎母子多有不足的缘故,如今却被辛泽点醒。

若她是名士良将,想要建功立业,在阗州顶天了也要屈居州牧之下,还可能有诸多束缚。而若是跟随其他野心勃勃欲取大冀而代之的州牧,前途无量。

想到先前数次在与其他州牧的对抗中化险为夷,谢瑶陡然一惊。从始至终她靠的都是当地新生力量苦苦支撑,消耗是极其巨大的。

若非这些年其他州牧并不将阗州和她放在眼中,那些人又互相攻伐,多线作战,只怕阗州早就入了他们的囊中。

阗州能一步步扩大到如今的五州领地,谢瑶认为都是运气使然。若真要一刀一枪去争夺,她自认没有这个实力,也从未主动与人争斗,都是时势推着她前进才到了如今。

现如今大冀尚存的州牧只剩下五位。乌含手握皇帝占据大义,本人更是能征善战、知人善用;李信为人狡捷,善断多谋,又巧言多辩;另两位宗室一位沉稳内敛,一位性情豁达,最后便是蒯黎了。

谢瑶与蒯黎母子一体,州治之事亦由她主导,对比另外四人,他们要在未来的争斗中带领五州百姓继续存活,摆脱即将到来的厄运,一味被动防御是不够的。

许多事情只要被点破,接下来的行动便明了了。将匡扶皇室之责压于心底,打开舆图。如今丰州、锦州、阗州、忻州、密州已连成一片,皆归于她,连州被孟源撕开了一小道口子。

而乌含所掌州府均在中原腹地,被他们四家州牧围在中心,谢瑶认为可联合其他州牧,消弱乌含的势力,将来亦或可实现对皇帝和太后的承诺。

谢瑶始终无法彻底背弃心中的信念,但她已决定改变策略,以攻代守,将来若真迎来天子,打下来的地盘仍属大冀。

然辛泽所言到底触动了她,心底这一层想法她将隐藏于心底,不再让任何人知晓。

即打算夺下连州,谢瑶便放出风声,又言急需人才辅佐,众属官皆惊,这可是谢瑶从未有过的举动。

辛泽却十分欣喜,他早已留心,知晓阗州境内几处的隐士,那些人皆有大才。

所谓大隐隐于世,这位姓崔名佑,字永言的隐士便将家安在了长兴府几十里外的祁县。

祁县因与州府相隔极近,有些未能在长兴府安家的一众人很大一部分便选择将家安顿到此处,因而祁县人口颇多,十几年下来俨然成了大县。

谢瑶的车马抵达后寻了一处客栈,并未惊动官府之人,辛泽曾与崔佑有书信来往,知晓对方住址。

翌日辛泽领着谢瑶与蒯黎驱车前往后,却发现宅院大门紧闭,主人并不在家中。

谢瑶正欲离开再行打听之际,于此地遇一故人。

“夫人?”熟悉的声音来自前方,谢瑶登马车的脚步顿住了,看向那处。

一窈窕妇人疾步行来,靠近马车架后立住朝谢瑶行礼。“夫人,妾是焦冉冉。夫人还记得妾吗?”

看清了妇人的面貌,听到熟悉的名字,谢瑶有瞬间恍惚。“是冉冉啊,你留在了祁县?”

“是的,夫人。离府后妾便定居在了祁县,三年后出嫁,夫家姓胡。”焦冉冉能再见到谢瑶实属惊喜,当年的经历于她来说十分特别。

谢瑶点头,面上浅笑。焦冉冉见谢瑶微服此处,不由得问。“夫人可是寻访某人?妾夫家在祁县多年,对此处人家还算熟悉。”

“你可知此处隐士崔永言?”若是焦冉冉知晓崔佑此刻身在何方最好不过。

焦冉冉并未听过此人,然这附近却有一家崔姓人家,她摇头道。“夫人,妾在此处居住多年,并未闻崔永言其人,然此处却有一崔姓人家,正是那方。”

目光扫向谢瑶等人身后,焦冉冉又道。“那家主人名唤崔仲,年约四十,很是内敛,少于人邻人交际。恍惚听闻两月前便搬至乡间,许久不曾露面。夫人若要寻此人,不妨先入妾家中稍候,妾让夫家再仔细打听。”

见辛泽面色,虽不同名,谢瑶知此人定是他们欲寻之人。“多谢冉冉,知晓这些便够了。现今有事在身,往后若得空闲定去府上拜访。”

待与焦冉冉分别后,辛泽道,崔佑家中行二,偶也有以此自称,只未想到此间之人皆不知其真名。

对于焦冉冉,辛泽、蒯黎二人均未多问,蒯黎只觉此夫人面善,仿若曾见。

知晓方向,三人很快打听到崔佑的别院。那是一幢两进的宅院,青砖绿瓦,门口被数颗桃树、李树环绕,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很是热闹。

来到门口,辛泽叩门,片刻大门打开,内里露出一粉雕玉琢童子面庞,童声稚语问道。“你们缘何敲我家门?”

“敢问小童,此处可是崔先生家?”辛泽和善笑道。

“崔先生?”小童眼珠转动,看看辛泽,又瞄向他身后几人。“我家却姓崔,家父却非先生,几位客人可是寻错了方向?”

“崔先生名佑,字永言,可是令尊?”辛泽的眼中满是期待,他认定这十有八九便是崔佑的家。

小童嘟起小嘴道。“家父之名小子不敢妄言。”

这便是了,辛泽朝身后一笑,又问。“贤侄,我们自长兴府来,欲要拜访令尊,可否通传?”

“家父清晨出门,不知归期,客人可留下名姓,下次再来。”小童的话让众人失望。

然主人不在家,他们亦只能留下姓名,暂时离开。

正欲转身之际,身后一身着道袍的中年男人手提鱼篓悠然而来,本已快将门合上的门立即被小童拉开,欢快地唤了声“阿父”,小童便兴冲冲快步走过去,要接过其父手中的鱼篓。

没能成功,小童又扯住中年男人的宽袖,凑到散发腥气的鱼篓口,想要看清楚里面的收获。

辛泽快步上前,朝中年男人拱手,问道。“您是崔先生吗?在下凌州阜阳辛阳羽,早年曾与先生有书信来往。”

中年男人的目光落在辛泽面上,以及不远处的谢瑶与蒯黎两人,心中了然。“原来是阳羽兄。闻得兄自离开凌州后来长兴府任职,兄公务繁忙,怎会临此乡野之地?”

两人虽书信多年,却不曾见面,故见面时不得相认。不过到底不是生人,崔佑邀请辛泽等人去家中坐。

崔佑家中人口简单,只一妻一子一女,还有一个跟随多年的老仆。

上茶后,辛泽说起前来之意。“永言兄有大才,夫人与州牧意欲请兄长出山,谋福百姓。”

崔佑目光垂下,看着杯中茶叶悬浮,沉默不语。

“久闻先生大才,今日上门愿请先生出仕共治一方水土。”谢瑶开口。

崔佑抬眸扫了一眼桌上三杯氤氲的茶水,面上神色未动。“夫人过誉了,某不过乡野老叟,何有治世之才。只愿青山绿水,聊此残生罢了。”

“先生何必妄自菲薄,我知先生闲云野鹤,然现今阗州等多处处境窘迫,急需先生这般有才之士出手相救,万望先生勿要推辞。”谢瑶起身,朝崔佑拱手,目光诚挚,她是真心求才。

蒯黎在谢瑶起身后立即跟随,亦朝崔佑一拜,以示诚意,虽然他还未看出这位崔先生的过人之处。

“此话怎敢当,某携家眷自数年前入阗州,定居祁县已有七年。阗州百姓生活安定祥和,官吏清明,在大冀众州之中当得起一句乱世净土。某如今生活恬淡,由衷喜爱这样的日子,夫人治世手腕了得,何须一乡野老叟助力。”崔佑并不为辛泽与谢瑶言语所动,依然拒绝。

“未能早日来见先生是立琨之误,然大冀气数将尽,阗州早已不能偏安一隅,还请先生看在五州百姓份上,助阗州一臂之力。”谢瑶并不将崔佑三言两语的拒绝放在心上,有才之士多是恃才傲物,她既有求于人,姿态放软放低些并不要紧。

谢瑶态度从始至终十分诚恳,兼之辛泽一直在旁劝说,崔佑的态度亦有所松软。“夫人认为阗州将走向何方?”

这是在问谢瑶未来的打算,若是与他理念相左,崔佑定会拒绝了。

谢瑶亦知接下来的回答将会让崔佑决定是否加入,沉吟片刻,她正色道。“不瞒先生,我从始至终的愿望都只有一个,让治下的百姓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以往我只不愿阗州被拖入战乱,哪怕为此需要许多妥协,然这些日子我已发觉,光靠退让妥协得来的平静并不能长久。若是需要长久的平和,只有以战止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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