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书言穿着黑色长款呢子大衣，手放在上衣口袋里，正低头匆匆走着，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朝前看，看到程嘉仪跟李新然肩并肩走着，他的眸色跟着暗了暗。
李新然表情自然地跟人打招呼：“言哥，去干嘛？”
季书言走到两人面前，语气无波无澜：“吃饭。”
“现在才去啊，”李新然说。
季书言点点头：“有点事，出来的有些晚了，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吃的。”
“肯定会有的，前两天我也是这个时间出来吃饭，”李新然笑了笑，又扯扯程嘉仪的袖子，“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实验室的学长，叫季书言。”
顿了顿，又说：“这位是我……朋友，程嘉仪。”
这李新然演技也太精湛了吧，一点破绽都看不出来，程嘉仪心里慌得要命，脸上极不自然，她倒是没想到，李新然竟然是个天生的演技派。
季书言平静地看向程嘉仪：“你好。”
程嘉仪硬着头皮点点头：“你好。”
李新然目光扫过季书言，嘴角微翘：“那言哥赶紧去吃饭吧，再晚，恐怕就真的没有吃的了，嘉仪，我们走吧。”
他的这一声嘉仪，亲密又很自然。
能让听的人感受到两个人关系非常熟悉，但是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越矩，不会让人不舒服。
程嘉仪干巴巴一笑：“好。”
又对季书言说：“再见。”
季书言冷冰冰看她：“再见。”
两个人都已经走过很久了，程嘉仪才敢偷偷转头看一眼，只能看到季书言的身影。
她心里又慌又乱，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问李新然：“你觉得他有没有看出点什么呢？”
李新然突然笑了，像是有点不可思议：“他居然真的生气了。”
“什么？他生气了吗？”
“很生气，你没看出来吗？我感觉他在心里面已经把我生吞活剥了，”李新然无奈地摇摇头，“我本来是有点好奇的，现在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他对你的喜欢很明显，原来季学长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也跟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啊。”
程嘉仪心想，你对他滤镜那么厚？
“你放心吧，”李新然说，“我帮人帮到底，回去之后，我再试探试探他。”
程嘉仪担心得要命，“我还是不想让他生气。”
李新然耸耸肩：“生气了才好，生气了说明他在乎你，别害怕，他对你的喜欢都那么明显了，你怎么还这么不自信？等我给你发消息。”
说完，两个人在十字路口分开了，程嘉仪自己往办公室走。
过了没一会儿，向允菲就给她打电话过来了：“听说你们遇到季书言了？好家伙，还没开始实施计划呢，这已经先交手了？李新然说季书言生气了是不是？”
那么快就传到向允菲耳朵里了吗？怎么感觉这些人，一个个的，都那么兴奋呢……
程嘉仪瞬间觉得有些郁闷，她觉得自己好像被赶鸭子上架了一样。
实际上，要不是向允菲撺掇，她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总觉得好像在骗人一样。
算了，他们也是好心。
虽然看戏的成分很大，但也确实帮了她的忙。
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她自己，她不能怨别人的。
下午四点半，程嘉仪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才刚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季书言站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人，她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儿，等人吗？”
季书言低头看她，脸上表情不太好看：“等你。”
额。
程嘉仪心里有些慌：“哦，什么事啊？”
季书言言简意赅：“谈谈，去我车上吧，外面冷。”
程嘉仪跟他一起往前走，上了车后，她见季书言准备开车，觉得有点恍惚：“不是在车上谈吗？”
“顺路把你送回去。”季书言说。
“顺路，你要去哪儿啊？”程嘉仪赶紧系好安全带。
“反正有点事。”季书言像是有些不耐烦，偏头看她系好了安全带，直接就将车开了出去。
这时，她收到了向允菲发来的信息：李新然今天下午暗戳戳地对季书言暗示了他跟你现在的关系。
程嘉仪手一抖，沉默片刻，回过去：暗示了什么关系？
向允菲回：他跟季书言说你们两个正在初步了解中，是双方的朋友互相介绍的，懂了吧。
程嘉仪深吸一口气。
她好怂啊，到了这个时候，她只觉得心里慌慌的。
季书言把车开那么快干嘛？有点吓人，她伸出手来，按住了正抓着方向盘的季书言的手：“开慢一点吧。”
季书言没说话，侧脸看起来很冷硬，但还是降下了车速。
程嘉仪松了一口气。
一直到程嘉仪家门口，季书言竟然都没说话。
程嘉仪忍不住问他：“到底什么事啊？”
季书言将车停下，程嘉仪见已经到家门口了，就随口问：“要不去我家说算了。”
季书言转头看她，脸上表情很奇怪，语气也很生硬：“你邀请我去你家？”
程嘉仪咽了下口水，迟疑着说：“你不想去？那就算了。”
她在强装淡定，心里慌得很，说出话来却显得语气很冷淡。
季书言心头突然涌起一阵酸涩，默然片刻，语气仍是不好：“你也会这样喊别人回家吗？”
程嘉仪心口彷佛被电了一下，下意识摇头：“没有！”
季书言盯着她，眸光深邃，半晌，他发出声短促的笑：“那就好。”
程嘉仪看他，发现他虽然在笑，眼中却带着些黯然。
她心中不太好受，轻叹一声，低声又问一句：“要不要进去？”
季书言没再说什么，熄火下车。
程嘉仪赶紧跟上，走到门口拿钥匙开门。
她可以感受到季书言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可是她拿不准季书言是不是在因为这件事生气。
打开门后，两个人一起走进来，在玄关处，程嘉仪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递给季书言，又想到前些天在季书言家的玄关处，季书言抱着她的样子，顿时发了一下呆，季书言从身后问她：“怎么了？”
程嘉仪浑身一激灵，摇摇头：“没什么。”
两个人一起走进来，程嘉仪让他坐在沙发上，自己准备去烧水，被季书言一把拉住了。
“不要忙了，我不喝水，马上就走。”季书言说。
“哦。”程嘉仪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季书言走近她，两个人贴得很近，程嘉仪有些紧张，季书言开口了：“你之前跟我说，想要和我复合。”
程嘉仪捏捏衣角，“嗯。”
季书言停顿一秒，悠悠问道：“还生效吗？”
程嘉仪仿佛听错了，她抬头望他：“生效，但是你怎么突然想起来说这个？”
季书言伸出手，托住她的下巴，“如果你想跟我复合的话，就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什么？”
程嘉仪仿佛没有听懂，眨眨眼睛看他。
“怎么？这个要求都不能答应吗？”他嘴角一勾，眼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不是，”程嘉仪解释道，“为什么那么突然？”
季书言低头，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她的嘴唇，喃喃道：“一点儿也不突然，我早就想这样做了，这个周末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程嘉仪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可是为什么今天突然……”
季书言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程嘉仪心里头慌慌的，总觉得好像有些地方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当然无所谓了，他们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再说了，复合后，他们就是情侣了，情侣住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还可以省一份房租钱。
季书言问她：“怎么样？”
程嘉仪点头：“好啊。”
季书言垂眸看她，眼中有些许情绪，似乎无法宣泄。
他后退一步，点点头：“那你赶紧退租，我帮你搬家。”
程嘉仪送他到门口，一直到他走了，她才游魂般回到屋子里。
居然就……复合了？
可是为什么？
程嘉仪心头有些不安定。
转眼到了周末。
这几天，她每天下班回来就收拾，原本也没多少东西，很快就收拾干净了。
刚好租的房子也快到期，倒少了很多麻烦。
周六早上，她把房子打扫干净，拖着两个行李箱，坐在门口等着季书言。
心里奇奇怪怪的，既觉得很兴奋，又有些茫然。
这几天脖子后边的肉也开始疼，比之前又严重了一些。
可能是太焦虑了。
季书言很快到了。
他下车，程嘉仪已经把箱子拖到了车前，季书言一手拎一个，塞进了后备箱。
程嘉仪坐在副驾，系好安全带后，季书言说：“先去趟市区，一起吃顿饭。”
程嘉仪捏捏手腕，笑着说：“这是什么饭，和好饭？”
季书言瞪她一眼。
程嘉仪耸耸肩：“总不能只有散伙饭。”
季书言开口了，嗓子有些哑：“就算是吧。”
程嘉仪侧头看向窗外。
今天阳光很好，雪也都化了。
天气好，心情就好，程嘉仪不自觉地哼哼了几句歌词。
季书言嘴角也微微上翘。
就在这时，李新然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