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从楼顶飞下,冷漠的看着几人。方才那个巨大的法阵正是她所为,确实令人叹为观止,佩服不已。
“我说呢,原来是你啊。”她停在了几人面前道。
季冥渊回过身,见到了她,却又面无表情,只是将身上的衣着整理了一番,就好像没人在和他说话一样。
司玉见了带着五个小将从神殿上方飞了过来,做了一拜,“大人。”
千机示意着点了点头。
“这是无穷恶鬼。”司玉看着季冥渊做着提防,提醒着千机,却换来千机一句:“我知道啊,不用害怕,他不会怎么样的。”她笑,“毕竟和傩师为友啊。”
这个傩师说的当然是于观南没错,司玉惊愕的看着两人,挥了手中的戟,“不成体统!傩师怎能与恶鬼为友!”
千机冷冰冰道:“你别太激动,这只鬼又不吃人,再说了,你激动有什么用呢,你又打不赢人家。”
司玉一时被说的噎了一下,他确实打不过,别说打就是开打时靠近都不能,可是在他看来,恶鬼与神仙哪怕是一个区区的傩师都是有分别的,哪能与之为友?不吃人又怎样,再地狱深渊生活的东西,你还怕他不会用别的方式伤害人吗?
司玉道:“可是这毕竟是有分别的,于公子,你怎地如此糊涂!”
于观南被说的有些不太好意思,尬笑几声后严肃道:“我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呀,他帮了我,我也帮了他,两个人各取所需,都是单纯交易,以友相称又有何不可?再说了,我找朋友的标准是看缘分,投缘相交,无缘便罢,又不是非要分三六九等,弄个种族歧视的。”
千机调侃:“哈哈哈,好一个种族歧视。”
司玉有些年长,比起千机他至少是个两千岁的神了,说来难得,九重天前神主陨落后除了如今的神主就很少有这么年长的神仙了,他虽然不曾高升,但却勤勤恳恳,实力也不输小辈。
不过听闻这位司玉将军乃是神主十分器重的武神,情理之中也当位居高位,却甘心做金神手下带领九天三千甲的将军,到底是忠心耿耿还是如何,没人知道。
季冥渊看了他一眼,笑道:“司将军还是跟以前一样呀。”
这句话说起来就好像两人相识许久,司玉道:“我并没有见过你。”
季冥渊:“当然了,但我见过你呀,你不记得了?你之前去过阴界偷阴阳薄。”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惊。
阴阳薄乃是掌管生死的生死薄,在阴界阎魔手里,凡人的生死轮回皆由这本子当中勾勾画画而成,这本是一件机密,又怎能让人给偷了?
而司玉确实偷过阴阳薄,但是并没有成功。他下去阴界便和阎魔及诸位阴官打了一架,单打独斗或许有胜算,一神对万鬼那可就太难办了。
“你偷这玩意儿干什么?”千机问道,但转念一想,季冥渊说出的话可信度能有多高?
可这边司玉也没想到季冥渊会知道这个事情,他似乎被问傻了,一下子什么也答不上来。
于观南则是小声对着一旁的季冥渊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冥渊道:“瞎猜的,只是当时确实有这么一位神仙跑到阴界偷窃,据它们的描述,我猜就是这位司玉将军了。”他无所谓的摆手,“神仙那些破事我不感兴趣,只是刚好传到了我耳朵里。”
于观南:“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情。”
回神后,司玉忽然怒道:“我偷怎么了,阴界那些执法人员判错了刑,将一个即将飞升的小将军判死,勾走了他的魂魄,凭什么啊!他都要飞升了!!我为什么不能偷?!”
千机第一次见司玉这么激动,以往这个将军都是死沉死沉的,分外稳重,如今倒是自己承认了此事。
季冥渊却在一边嘲笑了起来,“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九重天的神仙还会因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凡人将军,去往阴界偷取阴阳薄的,合着阴阳薄是你们想偷便偷的?”
别说是季冥渊起了疑心,于观南也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司玉:“你!”他平复心情:“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是吗?”季冥渊道。
司玉有些激动,刚要反驳却被千机在后背上拍了一下,她只道:“行了,你真是糊涂!怎么?人老了脑子也不好了?编个理由出来也是不清不楚毫无说服力可言。下次做事前,别一股脑儿,你那股劲儿有时候也该收一收。还有,世间的因果轮回都有它的道理,你偷个阴阳薄又能改变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该有的宿命。”
“你跟了我那么久,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也不追究你为何要怎么做,但偷取阴阳薄本是大忌,犯了错就得罚,等了了现下的事情,自行去天刑台领罚!”
“属下遵命。”他低下头,顿时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总不能就这么聊了,于观南抓紧问道:“金神,这魂坑什么情况?”这才让众人从其他事情中拉回正轨。
千机听了后转身走到了一个神龛旁,“魂坑是九百年前就有的,如你所知,那些亡灵多为战死的英魂,被人封印于菩提山,今日暴动,便是说明那些东西封不住了。”
果然是菩提山么?
于观南心里隐约有了猜测却始终不敢下定论,只见他眉头越来越紧。
“哦,对了。”千机对着司玉吩咐道:“婆娑城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善后去,你去处理一下,至于那个什么魂坑,我且去看看。”
司玉:“好。”他说罢,凑近了些,在千机耳边道:“魂坑百年来皆是傩族在守,但我眼下看,于公子或许不知情。”
于观南多多少少还是听到了些,神色慌张,千机见到了也不避讳,“你听到了?既然听到了可愿同我前去?”
这么多年来,吴净山确实从未向他提起过魂坑的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但以他老头子的性格,这定不是一件好事,或者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我去。”于观南道,他认为不管怎样都得弄个明白。
小鹿也道:“师父,也带上我,我也去。”
千机却道:“这所谓的“去”并不是上山去,而是从神龛去,你要考虑清楚,神龛里妖魔鬼怪,你不怕你小徒弟出事?”
“师父,我不怕!您之前说过的,我还差一个锻炼的机会!”小鹿道。
“要去就去吧,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一个神龛。”季冥渊忽而道,又看向了于观南,“你觉得呢?”
于观南笑了,小鹿也确实要出去见见世界另一面了,那是迟早的事情,早一点也没事,“既然这样,那就去吧,但要跟紧为师。”
小鹿惊讶道:“真的吗?太好了师父!”
千机不屑一笑,随后施了一道法力在那神龛上,神龛周围便若隐若现,虚实结合,好似一张巨大的透明的幕布。
“走吧。”她说着前脚已经踏了进去。
神龛里一片漆黑,唯一可见的便是几人前方那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芒,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散播在空气中。
几个人每走一步,脚到之处皆为红光,在红光闪烁的过程中,于观南见到的是一片血海,他们正立足在这血海之上。
“我倒是有些好奇了,你怎么也跟了过来?”千机看着身后跟着的季冥渊道:“你们恶鬼现在都这么闲了么?”
季冥渊冷笑一声:“是啊,我无聊至极,所以跟你们后面看看。”
千机:“那你要小心了,在这里打起来咱俩法力都会被抑制。”
她说都没错,若是在神龛里打架,那么不论神仙恶鬼,法力都会减半,若是碰到什么厉害的邪祟,就不好处理了。
“你以为我会害怕?”季冥渊问。
千机捏了捏手指关节,“你不怕?那不然现在就打一场。”
见情况不太妙,于观南便插了嘴:“两位就先放下各自要一战的心吧,这里血水都要溢出来了。”
小鹿听后往脚下一看,红色的一片血液正在扒着他的脚踝往上伸缩,他吓得一下子叫了出来:“师父!这是什么呀?!”他说着一整个人爬上了于观南的身,然后不停打着哆嗦。
于观南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知道你害怕,但是你这样扒拉着为师,为师寸步难行啊。”
小鹿似乎没有听进去,他紧闭着双眼,整张脸蛋埋在了于观南胸前,嘴里念叨:“我怕血,师父,我怕血,这太恐怖了!”
“为师知道你怕,你要不先下来?”于观南道。
季冥渊看着粘在于观南身上的那小少年,突然就伸出了手,“你这样不行的,小孩。”他很轻松就将小鹿从于观南身上扯了下来,“睁开眼睛,这血水没什么可怕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怕这个?”
小鹿被季冥渊提在半空,迫不得已便睁开了眼可,血液浓稠暗淡无光,在黑暗之下更显黑暗。
他道:“这是人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