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秋天的高原犹如一位深沉的诗人,用其饱满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幅幅令人陶醉的画卷,置身于高原的秋天,眼前的景象令人心旷神怡,宛如一幅雄伟壮观的油画。
前几天的两场秋雨过后,高原上的温度变化之快,让人恍如隔世。前天还在紫外线的强光之下穿着短袖,可昨天随着一场秋雨,竟如同进入了冬季,冰凉的秋风给大地带来了一股莫名的凄冷。车窗外的丛丛野花在风中凌乱,左摇右摆的样子像极了对冬的厌恶和无奈,这大概预示着秋已深,初冬即将临近。路旁的草还是绿的,没有一点想要调零的迹象,只是那一团一团的绿里,多了一分湿漉漉的心情。
我和祖娘,就这样手握着手,眼望着车窗外五彩斑斓的大草原向前驰行。远处的草地上,两只藏野驴迎着下午的残阳悠闲的散着步,一只藏野驴体型高大,另一只藏野驴体型娇小。它俩时不时的低头咬一口绿草,然后同时摇摇头打个响鼻,随后两个脖颈交叉摇曳在一起,相互摩擦,相互诉说着心中的秘密。忽然,一辆越野车裹挟着刺耳的喇叭声,从我们的车旁一闪而过。同时,受到惊吓的两只藏野驴撒开四蹄,向远处的大山奔去,而此同时,祖娘也惊慌的抽出左手,慌乱的喊道:小心!
“真讨厌,这么美的诗情画意,尽让这喇叭声给破坏了。祖娘别担心,你说刚才那两只野驴像不像我俩?”我开心的逗着祖娘。
“你想的太美了~天启。那两只野驴是你和苏丽,也许~我就是那讨厌的喇叭声”。此时此刻的祖娘,明显的有些忧郁和沮丧。
傍晚时分,我们到达了斑玛县。在订房间时,我特意转头看向祖娘,只见祖娘面带羞涩但很坚定的向服务员说:开两间房。
第二天中午时分,我俩便到了达卡乡最高的那座山的半山腰,不一会儿的功夫,半山腰那座石堆周围便爬满了惊慌的鼠兔。我从车上搬下来两麻袋随车装载着的生玉米粒,倒在地上。正如祖娘所预想的,当惊慌的鼠兔们确认变成人形的祖娘就是它们的老祖后,都纷纷跑过来领取玉米粒,并按祖娘的要求各自回洞去开始工作。同时,大家约好每七个落日后的第二天中午,都在这里领取生玉米粒并交付沙金或红宝石。
接下来的第一周,我和祖娘便收获了近五十公斤的沙金颗粒和八颗红宝石,其中一颗红宝石,无论是品相,颜色还是质量,都均属稀有的上乘佳品。但随后的三周,我俩收获的沙金粒和红宝石越来越少。但好在,周围群山中有将近十多万只鼠兔,最终我和祖娘还是收获了一百一十公斤沙金颗粒和大大小小的十六颗红宝石。尤其最为兴奋的是一只体格健壮的鼠兔告诉祖娘,在吉卡乡无人区的碎石滩,它早几个月就发现了在地下约八十多米深处,有一条宽约二米厚约五十公分的黄金矿脉,一直延伸至地底下。
满载而归的我俩回到西宁后,将沙金在西宁的各个黄金店共卖了二千八百多万。当祖娘还准备将红宝石买给宝玉石公司时,被我拦阻了下来。 “祖娘,如今咱俩的钱已经够我治疗的费用了,治疗完剩下的钱,筹备矿业公司也差不多了,我想着将这些红宝石留下来,以后会用得着。另外,祖娘,那颗最大的红宝石,你想没想过该怎样来处理?”我望着祖娘平静的问到。 “天启,关于钱和红宝石的使用,我都听你的。至于那颗最大的红宝石怎么处理,我还是听你的话”,祖娘一脸开心幸福的说到。“祖娘,自从你拥有了强薇的身体后,你觉得你过得开心和幸福吗?”“我好开心,也好幸福的,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幸福过”。 “祖娘,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认真的问到。
“天启,因为你啊~如今我拥有了强薇的身体后,所有人类的情感,我都有了。比如有时看到你,我会脸红,会心慌。但看不到你时,我又会心焦,会想念你。如今,当你拉我的手或拥抱我时,我心里会更加的慌乱,更加的渴望。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你带给我的,所以我应该谢谢你的”,说完这些话,祖娘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祖娘,你说的这些我不反对,但我是想说,你现在所拥有的人类的这一切感觉,除了感谢我以外,你还应该感谢谁呢。还有,你现在除了和我在一起时感到开心幸福,还有和谁在一起时,也感到幸福呢?”我开导式的对祖娘说。“嗯~我还应该感谢强薇。不过,她已经不在了~对了,天启,我现在和强薇妈妈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很幸福。”祖娘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着我。 “对啊~祖娘,那你再想想,这颗最大的红宝石,该怎么处理了吗?”“我懂了,天启,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谢谢你又教给了我~人类的感恩之情”。
在一个冷的让人生畏的天气里,经院领导们的研究并批准后,我正式办理完住院手续,住进了省地方病预控中心的血液科ICU病房,开始了三天全身换一次血的治疗。治疗的第一天早晨,我做完全部治疗前的各项检查后,在王大夫私人的帮助下,病房里只剩下我和祖娘俩个人了。
今天的祖娘,穿着一身的中国红。印有红灯笼的对襟薄棉袄,配着一条红色的灯笼裤。扎着一束整齐光洁的马尾辫,耳朵上佩戴着一对我送给她的雪白的兔型耳环,深深的酒窝,此刻正悄悄的隐藏在祖娘略显苍白的脸颊上。
此刻,祖娘正双手握着我的双手,一双通红的大眼睛,正温柔的看着我。“天启,我的好天启。今天你就要开始换血治疗了,说心里话,我好害怕。我不知道这样的治疗能否治好你的人言障碍症,我更担心你能否承受得住这次长期、痛苦的治疗。天启,我真的是好害怕。早晨,我看到苏丽拉着你的手在哭泣时,我的心如刀绞,我也真想抱着你痛哭。但我强忍住了悲伤,将眼泪咽了回去,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也这样,我怕你会失去治疗的信心。天启,今天我为你穿了这一身的中国红,我希望今天是一个喜庆的开始。从今天起,我将时刻守护在你的身边,陪伴着你,照顾你的一切。你一定要坚持住,有任何的难受和痛苦,你一定要告诉我。虽然我不能替你承担这些难受和痛苦,但我愿意握着你的手,一起分担你的这些痛苦。天启,你要清楚和明白,我是多么的爱你,多么的舍不得你受一丝丝的苦难。但为了配合你的治疗,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说鼠兔的语言了,想和我说话时,只要你发出的是鼠兔的语言,我就会禁止你说,也不听你说。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用人类的语言轻轻的告诉我:你爱我。从现在开始,我期盼着这一时刻的早日到来。天启,接下来我就要将生命延续器内的细胞分裂液的10%注射进你的椎骨骨髓内,因为按骨髓制造出来的血液只出不进的道理,我感觉着鼠兔的血细胞没有进入你的骨髓中,你骨髓中制造出来的血液应该不含鼠兔的血细胞。我注射时会很疼,你忍不住了就掐我的胳膊,那样你会好受一些的”。祖娘一口气向我说了这么多,我就静静的听着,眼睛一直看着祖娘,然后平静的对祖娘说:“祖娘,我的好祖娘,谢谢你的心,你所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你放心,为了你,也为了你的地下世界,我什么样的痛苦和困难都能忍受得住”。
听完我的话,祖娘微笑着用一只手指压住我的嘴唇后说到:“天启,你又忘了,不能只说为了我,还要为了苏丽。你俩是夫妻,我不想让苏丽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我是爱你,我是离不开你,但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而去伤害无辜的苏丽。如今的这种局面,是在我还是鼠兔身体时造成的,虽说我现在是强薇的身体,本身强薇也爱你,这都是既定的事实。但你要记住,虽说这都是事实,但你我还是依然不能伤害苏丽,因为她是你的老婆,她也很爱你,你懂不懂。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现在就去叫我妈妈进来帮忙,给你注射细胞分裂液”,祖娘说完,微笑着起身出门去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便开始了三天一次的全身换血治疗。说真的,每次换血的那几个小时内,我浑身的酸痛夹杂着一丝丝的担忧和害怕,使我极其的难受和痛苦。但每次我老婆或家里的亲人们来看我时,我都会强装微笑,用手写板告诉他们:我没事儿,也不痛,也不难受。每当这时,祖娘便会静静的站立在一旁,一言不发,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治疗是漫长的,过程也是痛苦的,但好在有祖娘的陪伴,我都能咬牙坚持下来。祖娘每天都会在病房内为我播放我所喜爱的各种中文歌曲,还会在我耳边轻轻的读各种各样不同的文章,并且每天祖娘都会温柔的让我说:我爱你三个字,但是每当我发出鼠兔的鸟鸣声后,她就会马上阻止我,不让我说话,这种只能听不能说的日子,使我非常的难熬。祖娘天天陪伴着我,每天三顿饭都是她在家里亲自做好后带过来和我一起分享,当然了,祖娘拥有了强薇的身体后,也同样拥有了强薇的好胃口。只有当我老婆来病房陪我时,她才会回家收拾收拾自己。尤其是春节那段时间,祖娘不让我老婆守护,让她去陪双方父母过年,她一直陪着我,还非得要我给她发压岁钱。
在祖娘无微不至的照顾和严禁我开口说话的高压态势下,我的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心里压力也荡然无存。这二个月的日子里,我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甚至有护士私下互助询问,强薇和我是什么关系,至于我和我老婆家里的人,好在我老婆已经把祖娘的事情大部告诉了大家,所以我们俩家的家里人也没表现出太大的惊奇和不适,除了我丈母娘曾偷偷劝过我老婆几次让她小心防着点外,剩下的就是我所有男性同学和朋友们的羡慕嫉妒恨以及女性同学和朋友们的理解、包容、惺惺相惜和羡慕了。至于医院内,除了王大夫会时不时笑着对大家说:现在的女孩子,为报救命之恩就要以身相许,不管不闻的,搞不懂,真搞不懂。
当夏天的脚步火辣辣的烧入病房时,我已经记不起鼠兔的语言是怎样说的了,但我也还是无法用人类的语言发出声来。此时的祖娘每次都很开心的对我说:“天启,这是个好的开始,说明换血治疗有效果了。坚持到底就是胜利,我感觉我听到你用人语说‘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日子不远了。相信我,我的天启,你一定会成功的用人类的语言,对我,对苏丽,对所有爱你的人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来”。祖娘一边对我说着,一边用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和额头,就像她还是鼠兔时我抚摸她时的那样,让我心里非常的舒服。
看着祖娘那温柔可爱的样子,我脑海中飞现出了一句话:“我爰你”,同时这句话顺着我的口腔迸发了出来。然而,病房里依然是安安静静的,根本听不到我任何的声音,听不到我的人言,也听不到我的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