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年三十的中午，祖娘到我们家来了，非要和我们一起过除夕。但我们一家人都要去我弟家和我妈妈一起过除夕，我和我老婆怎么劝都不听，非要跟我去。实在无奈之下，我老婆假装生气的数落起我来：“赵天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还是不是你老婆。大过年的，你非要领个女人到你妈妈那里去过年，你这是想告诉你妈，你要换老婆了，是不是。是的话就早点说，我给你腾地方”。祖娘一听我老婆说的这些话，也知道自已又惹祸了，赶忙害怕的对我老婆说道：“苏丽姐，你别生气了，我这就回去陪我妈过年去，这春节的八天假期里，我也不再来打扰你了”，祖娘说完，怨恨的看了我一眼后，便回家去了。

晚上回来后，看着早已累趴下已经睡熟的女儿，我搂着老婆准备睡觉。 “天启，现在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新年新气象，新年新开始。我想和你好好聊聊，这过去的一年里，你八个月在医院治疗，四个月在忙公司的事情。吃完治疗的苦，又连上了办事的痛，真的是难为你了。咱俩也难得有时间这么好好聊聊，你看怎么样”。“老婆，你不会是想和我聊聊祖娘吧”，我警觉的问到。“我主要就是想和你聊聊祖娘，今天你也看到了，除夕之夜，是全国人民合家团聚的日子，可祖娘的心里只有你却没有她妈妈。虽说她又回家去了，那是因为她不想惹我生气的原故，也有些怕我的原因在里头。祖娘走之前怨恨的看你的那一眼，当时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你可能不知道，祖娘以前是鼠兔在咱家时，很多次在我俩睡着后，它偷偷的溜到我俩的屋子里，趴在你的枕头边睡觉。我发现了好多次，每次我都轻轻的将它揪回它的窝里，它也总是用它那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我，并用两只前爪向我作揖。我明白它的意思，它就是想挨着你睡觉而已，可我每次都假装不清楚，还是将它揪回了它的窝里。那时的祖娘，就是纯粹的对你的依赖，它只是知道你将它当成宠物，喜欢它，爱护它。而它也从未有过这样被宠着，被喜欢的感受，所以它把你当成它的主人一样的来依靠，来忠诚于你。而那时我对祖娘的感觉，也是一种针对宠物的喜欢或烦它。再后来，祖娘拥有了强薇的身体和人类的情感之后，祖娘也可以说是强薇，对你的那种针对主人般的依赖变成了针对男人的喜爱，也可以说是从动物性的忠爱变成了人类男女间的情爱。无论是祖娘在医院陪你的那八个月，还是在派出所撕心裂肺般的要陪你的那一晚，尤其是今天祖娘看你的那一眼，都是一种女人对男人深深相爱的表现。在派出所的那天晚上我就很心酸，也很彷徨，因为一个女人那样疯狂的对待我的丈夫，使我感到了恐慌和害怕。虽说上次在医院祖娘和我那样交流过心里的话，祖娘说的很直白也很真诚，她不让我离开你，是因为她怕我的离开会让你伤心，她是不想让你伤心而不同意我的离开，就像今天中午一样，她不想让你为难和生气才同意回家去的。至于我，那只是她借坡下驴而已。你看到了吗，为了你，她什么都能放弃，什么都能忍让，而这些都是建立在牺牲她自己，成全你的前提下来做的。作为一个女人，我心里清楚和明白，她这样做，心里有多么的委屈和难受，每当她做出这样的让步之时，她的心里也许在滴血，可她也没有办法，她心里也很无奈，否则今天她就不会用那种怨恨的眼神来看你了。祖娘或者说是强薇，今年也才刚刚二十岁。在当今的社会中，像她这种岁数的女孩眼中，爱情不再仅仅是浪漫和理想化的，而是更加的现实和务实，她们不会依附在某个男人的身上，不会认为爱情是唯一的。她们会更加的去表现自己的独立性，更加的在乎对方和自己是否具有性格、兴趣、知识和价值观上的共同性。并且现在的女孩子们，有一个普世的观点：合则在一起，不合立马分手；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或物，就立刻去行动去享受，得不到也会立即止步。在她们的爱情和婚姻观念中，唯一性和忠诚度已不再是那样的重要，现实性和实用性才是爱情和婚姻的基础，这也是当前为什么年轻人结婚率低，生育率低和离婚率高的最主要的原因。可你回头再看看咱们的祖娘，依然秉持着传统的爱情和婚姻价值观，那就是坚守爱情的唯一性和忠诚度，不为任何的外因而改变。天启，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公司的那个阳光帅气的小刘，为什么会离开公司。就是因为他大胆的向祖娘告白，他对祖娘的爱恋和喜欢。祖娘听到后非常的害怕和生气，她怕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伤心和生气，所以把这事情告诉了我并让我以老板娘的身份开除小刘。而小刘则在遭到祖娘的拒绝后，黯然的辞职离开了公司。从这些事情中，我已清楚也很明白了，祖娘或者说强薇对你的那份感情和爱是坚定不移的，甚至可以说是伟大和可敬的。所以，我现在对祖娘的感觉是既敬佩又害怕，既喜欢又痛苦。所以今天我想和你聊一聊，我想知道如今你对祖娘的真实感觉和想法，无论你是怎么想和考虑的，都请真实的告诉我”。

听完我老婆的这一番话，我沉思了好久后说到“老婆，在回答你的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想请你如实的告诉我，你现在还爱我吗，还愿意和我生活在一起吗” ，“你觉得呢，如果我不爱你了，也不想再和你生活了，那我也不会跟你谈这些事情了”。

“那好吧，那我就给你说说我现在针对我俩现在的婚姻状况和对祖娘的想法。当年我义无反顾，冲破重重阻碍，宛拒其他优秀女孩对我的示好，并对天发誓一辈子对你好，永远的爱你，永不与你离婚时，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中，你就是我的全部了。当时咱俩都很贫穷，况且双方父母都不赞同这份婚姻，但我俩依然走到了一起，哪怕从我俩相识到结婚到有了宝贝女儿再到今天为止，从你的嘴里，我从来没有听到过你爱我这样的字眼，你也从未在我的面前撒过娇，卖过萌，你也从未叫过我老公。想当初，从我俩恋爱一直到宝贝女儿出生的这段时间内，我对你爱的激情是那样的热烈，每天无时无刻的在拥抱你，在亲吻你，依在你的身边和你说话聊天。但自从女儿出生后，你慢慢的开始拒绝我的这些示爱行为，你将你全部的重心都转移到了女儿身上。随即而来的便是我上工地努力去挣钱，那时的我像世间大部分男人一样，忍受着各种的艰辛和痛苦，吞咽着各样的羞辱和践踏，放下自我，丢弃尊严，就是为了挣更多的钱，让你和女儿过上物质丰富的优质生活。也从那时起，我俩便聚少离多，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短，推心置腹的话语也越来越少。从那时起，从你口中出现更多的话语是金钱，从你口中冒出更多的是埋怨、暗讽之词，而关心和爱护之语，却变成了鳞毛凤角。那时的我，内心异常的悲伤和悲凉，我心中甚至产生了你不爱我的那种感觉。就在我彷徨、迷茫之时，因祸得福，我认识了强薇。强薇那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关心和问候，很快便俘虏了我的心。当我将我的这种彷徨和迷茫告诉强薇时，强薇告诉我：越是刻意的去追求和要求时，就越是辛苦和痛苦。越是想要展示和标榜的东西，就越会迷住自己的双眼和自己的心。在迷住心和双眼的情况下，就无法看到事情的本质和真相，也就无法得出正确的结果。为什么我会觉得老婆不爱我了，为什么会觉得老婆的眼里只剩下金钱了，为什么又会喜欢上看上去对自己温柔、体贴的女孩子了，那都是因为某些东西迷住了自己的心和双眼，而迷住自己心和双眼的这些东西，就是欲望。也就是说，对金钱的欲望，对自己老婆独占的欲望，对温柔和体贴感的欲望。有了这些欲望，也就有了伤心，痛苦，彷徨和迷茫。现代的婚姻中，各种精神、生活环境、物质需求的压力都非常的大，婚姻中的男女都是在努力坚持和忍受着这些压力，没有说谁承受的多，谁承受的少。现实婚姻中，有些人不善言表，可有些人表达丰富。有些夫妻从未拌过嘴，可有些夫妻争吵不断。有些夫妻有时会相互埋怨，有些夫妻却包容大度，但这都不是婚姻中是否真爱的标准。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能从对方获得对自己的认同感和包容及支持感，是能从对方获得身体上和精神上的满足感。激情过后的身体满足感总有熄灭的一刻，而心灵上和精神上的满足感将陪伴每个人的一生。也许默默的守护，不离不弃的陪伴，才是爱的真谛。时刻相拥相有，那是私心下欲望的表现，也是痛苦的源泉。而顺心顺意，顺其自然的发生和应对，才是幸福的基础。就好比你现在觉得我温柔可爱，体贴入微而喜欢上我和爱上我，如果只是追求身体上的激情和精神上的满足感的话，那只是道德上的问题，还能说的过去，因为这是男人的正常本色。但如果想用我来替换你老婆的话，那就是自私欲望的恶果，因为红玫瑰也总有一天会变成蚊子血，白玫瑰也终将会成为一颗白饭粒。

老婆你知道吗，自从和强薇聊完这些后，我豁然开朗，我知道了你不是不爱我了，也不是眼里只有金钱了。而是你在面对年幼的女儿和年迈的父母双亲时，变得更务实了，你的唠叨和责备，是给我前进道路上的加油打气。如今强薇已经和祖娘合二为一了，祖娘那动物属性的固执之爱和忠诚之爱也已经和强薇的理智之爱和赏识之爱融为一体了。这也是如今祖娘除了固执的非要和我待在一起外，也仅仅只有拉手和拥抱这种身体激情了。祖娘虽说活了八百多万年，可也就从跟随我开始，尝受到了什么是爱和被爱，什么是快乐和幸福，什么是伤心和痛苦。在如今这个社会中，祖娘除了我和她心中的地下世界外，她再什么都没有了。在她的心中，只有两个想法和目标，那就是打通地下世界的通道和我生活在一起。这次在班玛县，祖娘竟然说出了就算地下世界的通道打不通，她也愿意就这样一直的守护着我，陪我到老死。从这一点也能说明祖娘为了我，甚至可以放弃她的地下世界。老婆，近段时间我也在想，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天天和温柔无比，体贴入微的祖娘待在一起，我不知道我内心深处一个男人的欲望我还能压制多久。我更不知道，我和祖娘目前还在坚守着的道德底线，我俩还能坚持多长时间。我更是知道，目前我们三个人都陷入了迷茫和痛苦之中，何时能解脱这种痛苦，怎样才能解除这种痛苦，我们都无从知晓，更是不知破解之法。如今，面对你和祖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和解决。所以你问我，我也只能讲心里话全盘托出给你了”。

我老婆在听完我这一番话后，也沉思了好久好久。最后，她转身紧紧的拥抱住我，只说了一句话：“顺心顺意，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