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想吃包子,乔文不会拒绝,只暗暗记下包子的数量。
换算成粮票。
从口袋里掏出粮票,塞进程斌的口袋。
“谢谢你的包子,乔康,苗儿,我们走。”
乔苗看着自己的姐姐付过钱,一下把装包子的带子拢在怀里。
冲程斌笑了笑,拉起乔文的手:“姐姐走吧,这样我们回去就不用做饭了。”
被她的话逗笑:“你自己馋就说自己馋,我可是买了菜回去打算给你们炒菜的,乔康,你不是说你最喜欢我做的菜?”
一直耷拉着脑袋不说话的乔康抬起头。
满脸的眼泪。
乔文的心一下子抽紧,连忙问:“乔康,你怎么了?是不是乔云建刚才打疼了?”
“不是,姐姐,我就是,我就是想爹妈了。”说完,眼泪掉的更厉害。
轻轻的叹口气。
谁不想爸爸妈妈?
前世的她就不知道父母是谁。
到了这有父母,可也不在了。
想想原主在书里的结局,就知道她的弟弟妹妹落在乔云建夫妻手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姐姐,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他们一定不敢这么欺负我们。”乔苗也哽咽。
“好了,不是还有我?我还有个好消息没有告诉你们呢,走吧,回家。”乔文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
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包子,一个手里放一个:
“你们是饿了,饿了就容易想妈妈,先吃饱,回去咱三个看着爸妈的照片,和他们说说话。我相信他们一定听得到。”
安抚好两个小哭包,乔文牵着乔苗,乔康跟在身后,慢悠悠的往家里走。
她不知道,在她的身后,程斌一直看着她。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才咕哝了一句:“原来是你。”
回到家,乔文把买回来的不容易存放的青菜和西红柿拿出来,又拿出面粉,没用多久就做好了一锅拌汤。
临到出锅的时候还滴了点香油。
“你们吃包子,有点噎,吃点拌汤,溜溜缝。”乔文给两个娃一人打了一碗:
“吃饱才能好好睡觉。”
看着两个孩子吃完,乔文几口喝了汤,面容严肃,看向乔康:
“不是说你今天在家里收拾书,怎么会去捡煤渣?”
“姐,我——”乔康还没说话,乔苗儿立刻说:
“姐姐,这还不是冬天快到了,我们想着买煤那么贵,还有,我们也想分担一点,我和哥哥明天去掏大粪,一天就能有五毛。”
“不行!”乔文断然拒绝:“你们的心意我了解,捡煤渣、掏大粪这样的事你们就不要去做了,首先,你们去路上,铁道上捡煤渣都不安全,再说掏大粪,你们身上的臭味你们自己不嫌弃,那我不要去上班了吗?”
说着,拿起手在鼻子前扇:“我是剪裁成衣的,成衣染上臭味还怎么卖出?”
“好吧。”两小只泄了气的皮球:“姐姐,那你就太辛苦了。”
笑了笑,乔文先夸了一句:
“你们想着减轻家庭的压力不是不可以,我也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捡煤渣,掏大粪这样的工作你就是天天去,也不会有什么长进,你们要做的是找找看有没有可以让自己长本事的活计。”
“那什么是能让我们长本事的活计呢?”乔康明显很感兴趣:“姐姐,你能说说嘛?”
“木工,瓦工,或者能做一个修理工,总之就是技术活。”乔文看了看乔康:“你后面还要上学,让你拜师也不现实,你可以抽空去周围的厂里转转,看看都有什么工种,你又想做什么,回来说说,我听听。”
“耶,这个好哎,那姐姐,我能做什么呢?”小乔苗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乔文,甜甜的声音把乔文都融化了。
乔文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至于你啊,我想想——”乔文故意拖长音调:“我要准备厂里的选拔赛,每天回来的时间比较晚,你就负责去当采购员行吗?”
“行,当然行,那可太行了!”乔苗一蹦三尺高,她也有工作了。
“还有最后一项,就是做家务,洗碗。”乔文看了看两小只:“你们怎么想?”
“我就承包了!”乔康拍了拍胸.脯,他可是男子汉,家里的活他都可以做。
“洗衣服我来。”乔苗指乔康:“哥哥,你洗的衣服太臭了,也不知道你到底放了什么。”
姐弟三人说说笑笑,缓解了思念父母的悲伤,也安排了好了家务。
一.夜无话。
乔文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发现厂里的气氛不是很好,换工作服的时候,姚芳凑上来和她咬耳朵:“你知道吗,厂里丟东西了。”
乔文的眉头皱了皱,她忽然想到昨天胡厂长和秀姨说的话,于是也压低声音问:“丟了什么?”
“条绒面料。”姚芳看了看周围,确认周围没人之后又神秘兮兮地说:
“丟的数目倒是不多,条绒是做冬衣的好材料,好看就不说了,主要是耐磨,价格不贵可丢了可惜。也不知道厂里会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都和乔文无关,乔文附和了一句不再操心。
她现在的目标就是成为先进小组的成员,至于丟的布料,领导们都会找回来的。
换好衣服来到车间,等着组长安排今天的任务,她昨天已经和姚芳一起把王香芹剪坏的衣服全部修理好了。
按道理来说,她今天就可以自己裁剪成衣片。
可——乔云建怎么会让她如愿呢?
“乔文,你过来,这里有一些需要你裁剪的材料,你过来!”
乔云建一来就指使乔文干活,把乔文叫到一个僻静处,拿了一些不知道从那里找出来的一些废旧的布料扔给乔文。
“你去把这些按照中山装的尺寸裁剪好。”乔云建指了指这些布料,看着乔文,眼里闪过一抹算计:“你不会做不到吧?”
“组长,我是负责裁剪,可我来这里不是剪废料的。
你拿这些废料让我裁剪,不如拿回去,让王香芹同志好好磨练磨练。
争取早日从家属队转正,不是吗?”
乔文话里满是讽刺,刺激乔云建。
“今天这些,你必须剪,不剪的好,我就到领导那里去说你不服管理。”
乔云建撂下这句话就走。
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乔云建今天竟然只说了一句狠话就结束了?
总觉得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乔文,你不怕他跑到领导那里去告你不服从安排吗?”
乔文摇头:“我不怕,我就是疑惑,咱们厂里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废料。
这个看上去不过是旧一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就成了废料呢?”
乔文继续翻看这些废料,脑子灵光一闪:“姚芳,你之前说厂里丢了一批条绒,是什么颜色的?”
“暗红色。”姚芳回应了一句。
她今天就正式裁剪成衣,此刻正在埋头研究衣服尺寸图,头都没抬,不知道乔文问她这个干嘛。
又补充道:“你不知道条绒布料有多难得,有的人会拿回去做窗帘,还有拿这个给小孩子做冬衣的,保暖又好看,咦——”
她终于从图纸里抬起头,看向乔文:“你问这个干嘛?”
“你看,这个布料,把上面的灰尘拍掉,露出的部分是不是就是条绒?”
姚芳一看,还真是。
“我现在拿过去给张主任看看。”乔文抱起乔云建放在她桌子上的着一堆“废料”去了主任的办公室。
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您放心,已经安排好了,到时候足够她有口难辩。”
听出来是乔云建的声音,只觉这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乔文脚步一转到了张秀的办公室。
“秀姨,我有个事情想说。”把布料放在张秀的桌子上:“你看看这个是不是厂里丢失的那些条绒布料?”
“哎呀,还真是,不过这个怎么在你这里?”张秀把布料整理好,看着乔文:“这些布料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她们怎么会是这个颜色,这些布料是乔云建让我拿过来剪裁成黄军装的成衣片,我研究布料纹理的时候发现不对。”
乔文的声音柔柔的,说起话来不疾不徐,思路清晰,客观。
“是这样。”张秀点点头:“行,我知道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乔文点头,转身准备走,听见张秀在身后问她:“如果有机会,你想离开这里吗?”
顿了顿,乔文走到桌边:“秀姨,这是什么意思?”
“现在有一个机会,就是,哎,说起来可能比上山下乡差不多,也拿不准你是不是要去,就问问你。”
张秀看着乔文,谨慎的挑选着措辞:
“你知道国家要大力支持油田建设,现在需要我们出人到大力油田那里去建设纺织厂,被服厂。”
乔文点头:“选人有什么要求吗?”
“自然先选择先进小组的成员。”张秀顿了顿:
“乔文,你能在下个月一号顺利进入二组,你就有资格去油田,你想不想去?”
乔文点头:“我会努力争取。”
回到车间,乔文开始干活,把乔云建给他的废料处理好,乔文终于有机会摸到姚芳他们剪裁的布料。
俗称“棉毛布”
这样的布料手感厚实,柔软,适合用于秋天的衣服,而且比起一般的布料来说,这个布料也经得起磨损,是受这个时期的人们喜欢的布料。
“这个布料要剪裁成什么?”
“乔文,你先看看这个图样,要剪成这样的。”姚芳把自己刚才研究的图样交给乔文,乔文看了看,又看了看布料:“这是要做成秋衣?”
“是的。你看这个堆剪裁的要求很高,这里、这里的误差都不可以超过一厘米,不然就做不出来谁无骨的缝制了。”
姚芳嘴里念叨,手里的剪刀也颤颤巍巍,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乔文倒是一眼就看出其中关键,指给姚芳看:“这里,你从这里开始,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哎,乔文,还是你最厉害,我这就开始剪。”
见她好像是真的懂了,乔文也不啰嗦,自己拿了布料研究好就开始了裁剪。
她裁剪的速度非常快,组里目标是今天裁剪出一百套,乔文在剪了一上午,就已经剪出来了三十多套。
加上其他人的,他们下午的任务只有二十多套就完了。
二十多套,别说对于乔文不是个事,就是没有乔文,其余几个人剪也是轻轻松松就能完成。
“乔文,你中午是不是还要给弟弟妹妹做饭?”姚芳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铝制饭盒出来:“有这个饭盒,你可以去食堂打点菜回去,你回家了也能省点事。”
把铝制饭盒塞进乔文的怀里:“感谢你提出建议,不然我估计一辈子都摸不到缝纫机。”
乔文被姚芳拉着,一路到了食堂。
六十年代的工厂食堂,乔文只在电视里见过,与电视里真的一模一样,不过,电视里是闻不到香味的。
在这里,浓浓的饭香让乔文的肚子开始咕咕叫。
“乔文,你看你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什么,当然是肉!
浓油赤酱的红烧肉可是她的最爱,乔文也毫不犹豫指向红烧肉:“给我来一份!”
“同志,这是最后一份,已经有同志买了。”
乔文顺着掌勺大叔的话看过去,一个小胖子正对着她龇牙,不是乔路通又是谁?
“乔文,你们就是吃不上红烧肉的——”小胖子冲着她做了个鬼脸,一溜烟的跑了。
“师傅,我要过油肉。”乔文根本不会在意一个小孩子,打过饭之后就回了家,在家里她看到了一个人,手里的饭盒差点没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