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平时的喜好太明显，也或许是因为兹弥亚姐姐原本也负责整理图书——当然，只是普通的那些，我在和赛索斯面壁思过结束后就被带去学习整理藏书室了。

我喜欢看书，但这不代表我会爱屋及乌到打扫藏书室。从小到大我都没有干过几回这种事，为数不多的几次也仅仅是来到缄默之殿后在自己的卧室稍微整理一下以达到不至于凌乱的地步。

打扫不算是一件难事，但很累，尤其打扫和整理的面积扩大到缄默之殿的整个藏书室后就更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工作量了。

最开始的我不以为然，干了一下午的我瘫坐在地再也抬不起一根手指。

“哈哈，这点体力都没有以后要是打架可打不赢哦。”

听着这样调侃的话，我没有一点反驳的力气，甚至连思考都放弃了——好困，只想睡觉。

“行了行了今天结束了，明天再来吧，你回去吧。”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前进，然后听到了身后的叫嚷。

“哎你别爬着走啊——！”

然后倒头就睡。

……

好消息，一觉醒来，我还是被搬回自己卧室的床上了。

坏消息，我醒的很准时，刚好是准备去继续打工的时间点。

又坏消息，虽然我真的累的爬都爬不动，但我的恢复能力一如既往地强——也就是说我胳膊不疼腿也不疼，没有一点理由翘班。

……呜呜伯的。

我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充盈。

备注，我是在说反话。

闭上眼试图逃避现实十分钟过后，我终于还是从床上爬起来随手用发带绑了头发，冷着脸来到藏书室，继续开始我的打扫日常。

带着一种我不能理解的恶趣味，管理员经常会自己干活一半甚至绕路也要过来围观我打扫的样子，一边看一边忍笑。

于是我就每次把扫帚和抹布一起拿着，他过来前我擦书架，过来后我扫地，这样我就可以看着他一边打喷嚏一边退出去。

这样攻防战一样的日常居然可以让我们熟悉起来。

为了让我不再用地上的灰尘报复他，管理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贿赂我——他坚持说是关照，但显然很满意当天自己没有打着喷嚏退出去，所以我坚持这属于贿赂。

我的报酬——哦对，我有报酬，虽然在我学到的知识中小孩子的这种劳动大多不会给予金钱方面的报酬，况且我平时还居住在缄默之殿，有着免费的食宿，但我居然真的有名为“摩拉”的工资和管理员贿赂我加上的一些枣椰蜜糖。

陌生的金属制品在手中沉甸甸的，上次见到这东西还是跟着镀金旅团一起赶路时，一位佣兵一边哼歌一边将手中的钱袋抛向半空再接住，往往持续不了几次就会被那位“大姐头”截胡，哭丧着脸望着被拿走的钱袋，等到夜幕降临，大家都喝醉了，再偷偷把那个小布袋捡回去。

他真的很心虚，回头看到我时吓的叫出了声，第二天还要在休息的时候和我抱怨我的眼睛在夜里太吓人。

这里和布格姆不同，所以这么说也不会因为冒犯而被架到火刑架上承受怒火。

还有一次见到就是在我被卖给缄默之殿的时候，那时我没看到钱袋中到底装了多少，只是听声音觉得份量不轻，应该不枉他们费劲把我从沙漠深处带到这里。

我学着那时的动作将钱袋抛向半空，不小心抛歪了方向，手忙脚乱地双手勉强接住钱袋，转而掂了掂，觉得再发几次我也能买一个自己。

管理员从门口探头来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买些物资，我摇摇头，被他兴高采烈地拉出了缄默之殿。

采购队伍的人数不多，赛索斯不在其中，也许还在进行学习——或者别的什么，我们都忙碌起来，就再也不见那些聚在一起打牌拆风滚草的闲暇时光了。

我伸手将发绳系紧了些，其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被牵着的驮兽身上也有大大的铃铛，管理员就压低声音笑着叫我“小驮兽”，我不想理他，低下头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水壶。

嗯，装满了，也拧紧了。

“哎呦现在的小孩真是……”

有谁在旁边嘀嘀咕咕，不清楚，总之我听不到，不能说话所以也听不清吧。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购买东西的人做了伪装分批在不同地方购买。沙漠中的商人总是要更方便些，哪怕是一些部族也很少有人和商人过不去，毕竟物资匮乏，总不能将好好的路斩断。

我牵着驮兽的绳子慢悠悠走，下定决心不和管理员一队去买东西。

本来就很累了，被拖出来在烈日下走这么走更是精疲力尽，况且我才能拿多少东西，砍价更是没可能，去了也没什么意义——以此为理由，我坐在驮兽落下的阴影中，抬眼一望，被金色晃了眼。

再定睛一看，是个和我年岁差不了多少的女孩，金发扎起高高的马尾，看起来很利落，发带上垂下的褐色羽毛也不显得柔软，像一只小小的，沙漠中的雏鹰。

我托着下巴看她，她也很快注意到我的视线，警惕地看了过来，而我看看她那和马尾辫扎在一起的小麻花辫，就想起曾经见过的垂头的麦穗，于是朝她笑了笑。

她很快扭过头不再看我，于是我只好将目光转回管理员的身上——他已经交涉完成，带着东西朝我这边走来，不知道拿到了什么，笑的神秘兮兮的，直到一块硬邦邦带有棱角的东西被塞进我手心，我才得以看清那东西的真容。

一块石头。

一块……红色的，艳丽的，石头。

……为什么给我这个？

我疑惑地抬头看他，看到了他有些困惑、似乎还有些失落的表情。

“怎么这个反应，一般小孩不都对宝石这些感兴趣吗？成色还不错呢。”他摸了摸下巴，随后摆摆手，“算了算了，你留着玩吧，左右来历算不得干净，丢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我低头看看手心红色的……宝石，很漂亮，但也和过去镶嵌在石柱、地面的没什么两样，就算抛着玩扔在地上，除了个别无聊的孩子以外没人愿意费力俯身去捡。

不过，这是礼物。

我想了想，还是将它攥在了手心。

东西买完，也就应该回去了，按理来说是如此，却偏偏事与愿违。

“不好意思，刚刚购买的食物可否转手给我们一些呢？”名为“马赛尔”的男人和我们搭话，那个女孩子安静地跟在他身旁，垂下眼眸。

“我们也需要这些食物，恐怕没有可转手的余地。况且按照约定提前订货，这是规矩。”管理员不冷不热回复一句，从我的视角能隐约看到他观察四周的目光。

商人身边有雇佣着的镀金旅团，保证他们和货物的安全，通常来说，哪怕劫掠，也至少不会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进行，毕竟也有些影响生意。

可这位……

我摸摸口袋，里面除了刚刚被我塞进去的宝石，还有一把小巧锋利的匕首。右手攥着一小把沙子——能打赢就不磕碜。

同行的其他人似乎也挺能打的，所以我只要保证自己跟好队伍就好。

“啊，别紧张，抱歉我没有恶意。”在一众警惕的目光中，他举起双手尴尬笑了笑，似乎急于挑选一个新的合适话题，最终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这孩子眼睛真漂亮，像红宝石。”他尽量友善地笑了笑，“你叫什么名字？”

挑谁不好挑我问。

“她不会说话。”

“啊？哦哦，这真是不好意思……”马赛尔有些错愕，又看了看我。

“我们还有事，不奉陪了。”管理员牵着驮兽迈开步伐。

我看看马赛尔，又看看他旁边的小女孩，似乎是被我盯得有些不适，女孩的目光下意识移开。

“特芙努特，走了！”

同行的人喊我，我于是扭回头，跟着离开。

……

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