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的太医院,陈昂带着大理寺的腰牌走了进来,当值的太医站了起来,说:“陈少卿这两日总往太医院跑,看来事情很多啊。”
陈昂说:“这几日因为案子比较多,有些问题咱们不懂,便多往王太医这里来请教。”
“少卿谦虚了,您这边走。”
两个人到一旁说话去了,讨论了几件事情。
次日,季云暮带着腰牌走了进来了。
王太医不认识季云暮,站起来问:“这位是?”
季云暮亮了亮大理寺的腰牌,说:“陈少卿今日告假,我是陈少卿的下手,听吩咐来问些事情。”
“哦...您这边来。”
到了偏房,王太医坐下说:“太医院事情多,陈少卿想问些什么就说吧。”
季云暮坐了下来,说:“陈少卿想问太医院用药的具体步骤。”
王太医听着问题不像平日里陈昂办案遇到的问题,但也没有多问,说:“平日里得了陛下、妃嫔或是哪位大人家的手令便会派太医前去,若点名要了哪位太医也会记档,太医看过病人后会出具一式三份的药方单子,病人家里留一份,太医院留一份,太医院的药草司留一份,若有人来太医院抓药,药草司便会按方给药。”
“也就是说太医并不亲自抓药?”
“下官知道大人的思虑,但药草司也都是熟练的老人不会抓错药,太医一般也会复查,只要是从宫里的太医院里抓药都不会出错。”
季云暮问:“都是这个流程,从无偏差吗?”
王太医点点头,而后又说:“自然了,宫里谁不是为了陛下做事,皇帝偶尔有特别吩咐,便会派亲近的人来亲自抓药。”
王太医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说:“上一次这种情况就是去年冬天钱老太师急症,陛下派了身边的全福来了太医院。”
季云暮点点头,而后从袖子里拿出几锭银子交给王太医,说:“这段时间总是来麻烦王太医了,这点银子您拿去买些补品,别太劳累了。”
王太医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后送走了季云暮,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时一名小太监走了上来,说:“王太医这是去哪儿了?”
“去去去,当你的差去。”
季云暮出了太医院,把腰牌还给了一直等着的赵世显。
赵世显拿回了腰牌,说:“就破这一次规矩。”
“知道了知道了,就当是我欠你们的。”
...
常生寄养在曾家,曾家在城西有间私塾,常生就在那里念书,文长明就在那里守着。
到了时辰,曾家的下人跟着常生走了出来,文长明装作恰好路过和拉常生去闲逛。
“我许久不见常生了,和他多说一会儿话,一会儿我亲自送他回去。”
赶走了曾家的下人,文长明拉着常生去买东西吃。
“整日读书,每次离了书塾都好饿。”
文长明看常生变得开朗了,说:“常生过得高兴吗?”
“当然高兴了,姑姑很照顾我,几个哥哥姐姐对我也很好。”
“你不讨厌念书吗?”
常生吃了口酥饼,说:“家里的姑姑说念书好,外祖父在的时候也总说念书识礼,想着应该是好的。”
“老太师一定和常生说了很多吧?”
常生说:“我在外祖家里住着的时候,外祖父总是会将自己年轻时在宫里的事情写下来讲给我听,教了我很多。”
“老太师还写下来了?”
“外祖父说怕老了都忘了,就写了下来,我要去姑姑家住时想要带走,却没想到被宫里带走了。”
文长明又给常生买了些酥饼、糖葫芦之类的,将常生送回了曾家。
文长明和云树往回走,云树说:“公子不是对老太师的死有疑吗?”
“老太师生前用药确实是被人混进了生川乌,但我猜着应该不是常家贪图常生名下的老太师的遗产。”
“当初李文英污蔑公子,公子感觉是李家?”
“若是李家,但陛下为什么当时不发作,一直到今天才把事情揭露出来,如今突如其来的一项罪名扣上去,无论是不是李文英做的,眼下一定都是他做的了。”
...
几天后李家的宅子里,赵世显、陈昂和大理寺的其余人到了李文英跟前。
赵世显拿出来一份卷宗递到李文英跟前的桌子上,说:“你看过了后签字画押。”
李文英看也不看,陈昂只好指示一旁的人念给他听。
“前朝四年八月,受贿平州知府纹银五万两...永州渠户部拨银五十万两,永州知府挪用二十万两送抵李府,不久后永州渠崩坏,死伤百姓数千人...诛杀前科状元蔡振,毒杀先钱太师,于吏部肆意弄权...”
李文英听到这么多罪名也不反驳,接过卷宗后签字画押。
赵世显带着人要走,李文英喊住他,说:“劳烦通传陛下,就说老臣想见陛下。”
皇宫里,郑玉将卷宗复核后送到昭文殿,殿里邵唯宁和曹汝阳也在。
肃文帝看了看卷宗,说:“好,都核实清楚了?”
“均已核实清楚。”
肃文帝合起来卷宗,清了清嗓子,说:“李文英藐视君上,肆意弄权,朕念其尽忠侍奉先帝,不忍处以死刑,其妻女待遇如故,李文英终生囚禁李府,不得外出。”
曹汝阳听到李文英躲过了死刑,一时间闭上眼,松了口气,不知是在替自己松口气还是替李文英松口气。
郑玉颔首,而后说:“陛下,李氏说想见陛下一面。”
“朕倒是一点也不想见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好好反思自己造的孽。”
“是。”
郑玉退下后,皇帝说:“快中秋了,这段时间事情多,该好好热闹热闹了。”
邵唯宁突然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皇帝说:“大相公没事吧?”
“不妨事,谢陛下关心。”
肃文帝对曹汝阳说:“七夕的时候朕没能出宫,这次中秋节朕想着好好办办,到时候朕和后宫妃嫔会出宫,大相公身子不好,就交给曹爱卿你来办了。”
“臣遵旨。”
两个人退下后,皇帝喊来全福,说:“把朕出宫穿的常服找出来,要黑色的。”
“是。”
下午,宫里的学究散了课堂,文长明起身告辞急匆匆地往外走,高盈身边的小黄门拿起文长明忘在一旁的书,说:“文大人,东西忘拿了。”
“多谢多谢。”
文长明走后,高盈问:“那是什么书?”
“好像是前朝的史书,文大人近日很爱看。”
宫女走过来将学究留下的作业交给了高盈,高盈说:“每天这么多书要读,好累啊。”
高盈偷懒的思绪占了上风,说:“文哥哥既然这么爱看书,我们给他找几本,或许文哥哥发了善心就不会严查我的课业了。”
一旁的小黄门觉得这样不好,说:“殿下,这样不好,再说了文大人是陛下派来的,怎么可能听您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高盈说完就往外走,小黄门赶紧追上去,说:“殿下,宫里几处藏书的地方都是前朝的大臣们商量事务的地方,您进不去的。”
高盈又想了想,说:“这两天总看见父亲身边的全公公到文渊阁和弘文馆搜罗些书,我们去问问他。”
高盈快走到长欢殿时,就看见有人将几本书送到了殿里,里面就站着全福。
高盈躲在一旁瞧瞧地看着没有吱声,此时肃文帝也走进了殿里。
“钱太师生前留下的书散落在宫中各处,奴才派人四处去找,放入陵墓的也取了出来,都在这里了。”
肃文帝随便掀开一本看,说:“老太师年轻时是朕的老师,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都烧了吧,就当是告慰老太师在天之灵。”
“是。”
肃文帝说完扭头就走了,全福走之前吩咐管事的将书扔进火盆里烧掉。
管事太监出门去送,高盈在无人注意处看着他们走远了后就跑到近处去看。
跟着高盈的侍从说:“殿下,刚才陛下说这是要烧掉的。”
“我听见了,不还说是父亲的老师吗?”高盈翻了翻,装作看得懂的样子,说:“文哥哥一定很喜欢这些书。”
不识字的小太监只能在一旁附和。
“把火折子拿来。”
门外传来喊声,高盈一听随便揣了两本进怀里,又让小太监拿了两本就匆匆往外走。
管事太监突然看见高盈,说:“见过三殿下,不知殿下何时来的?”
高盈什么话都没说就跑走了,管事太监没有发觉不对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第二天下午,正要出宫的文长明被高盈拦下。
“殿下还有事吗?”
高盈把偷偷拿出来的书递给他,说:“我看文哥哥整日爱看书,我把这些书找出来都送给你。”
侍从在一旁说:“这书可是殿下拿的钱...”
高盈打断了他,文长明说:“钱?什么钱?”
“是殿下让我拿了钱去宫外买到的,大人就收了吧。”
文长明看到书的不显眼处写着“钱”字,有些疑惑后收了下来,说:“那就多谢殿下了。”
高盈看文长明转身又要走,说:“那文哥哥,这两天的课业...”
文长明笑着说:“不可以。”
“啊...”
文长明出宫后就赶紧上了马车,说:“回家回家。”
车夫说:“公子不等季家公子了?”
“不等了不等了,赶紧回家。”
季云暮并没有在宫里,而是从大理寺出来了,还是赵世显将他撵了出来。
“只能说到这儿了,你再不走你就留在大理寺当差,以后也不用进宫了。”
“我们这不还没商量出来,你刚说到哪儿,你们大理寺不也感觉那毒草药不是李文英做的?”
“你的嘴再不闭上我就让大理寺的郎官来把你的嘴缝上。”
“好好好,那你们大理寺不是向来讲究个真相吗?”
赵世显看四周没人,说:“我能怎么办,那郑尚书是已经批过了。”
“所以要一块商量商量...”
赵世显喊来远处扫地的,说:“把他赶走,关上门。”
入了夜的端王府里,端王刚坐下准备用晚饭,说:“孩子呢?”
王妃叹口气,说:“春琴的娘,魏氏这几日伤心以至于一病不起,我让春琴去照顾照顾,君义放心不下也跟着去了。”
端王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王妃说:“你一向是谨慎的,当初李家的女儿嫁过来,你也不怕引火烧身,只是说无妨,让我且宽心,可如今呢?”
“如今少了李文英那个祸害,朝廷高兴,咱们家更应该高兴。”
端王让下人先下去了,说:“如今京城独我们一家王府,有多少人盯着王府的位子,李家迟早被查,一个注定没有前途的人家嫁进来总比其他的什么勋贵人家强。”
王妃也知道其中利害,但还是想不通,说:“那现在李家算是不成了,咱们家不照样让人看笑话?”
端王问:“谁笑话你了?”
“前两天去寺庙上香,听见几个官眷娘子说闲话,说给你听也是气人。”
端王摆摆手,说:“估计也是御史那些嘴碎的传出去了,你不必管他们,咱们孩子和季家关系不错,季家两口子还是明事理的,你若憋屈可找他家夫人说说话。”
端王拿起碗筷,说:“李家的事一完马上就要是中秋了,宫里要大办,你们也跟着热闹热闹。”
另一边的季家用完了晚饭,季世平站起来往书房走,冯夫人将他拦下来,说:“云暮这两天回来的晚,他不是没什么公务吗?”
“我总看他往大理寺跑,估计还是因为南方的案子吧。”
“估计?你们两个是在一个朝廷做官吗?”
季世平想了想,说:“他手上有伤,这两天确实不能太忙,我去问问。”
季世平走向了季云暮的院子里,正看见季云暮和季云兰坐在在院子台阶上说话。
季云兰说:“陈家姑娘也不行,那可是母亲相看了很久的。”
“你不是也看不上母亲给你挑的张家的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