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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锦书自难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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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响起一阵阵道喜声:“国师大人恭喜了!”

“干脆就定在下个月吧,书空从小爱慕乐师大人,如今是第五个年头了,我怕这孩子等太久得上相思病啊哈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

“就依国师所言,下个月成婚,乐师出嫁必须要风风光光的。”阁主偏过头对夫人说道:“在水的婚事你费心多打点一二,必须得足够盛大隆重。”

“不用你说我也会大办的,咱皇家的乐师成婚岂能草率?”

时思逸很为震惊的瞪大了眼,拍了拍一旁的吴虞道:“什么情况,怎么这么突然,女尊要成婚了?虽说季书空算得上一表人才,但依我来看,谁也配不上女尊,你说是不是。”

吴虞怔在原地,只觉大脑一片空白,时思逸在耳边喋喋不休的话一句也没听见,只觉心里一沉,一种怪异的情愫涌上心头。

可能吴虞也在想,我这是怎么了,我不应该替女尊高兴的吗,怎么心里在隐隐作痛……

见吴虞不说话,时思逸用手在吴虞眼前晃悠了一番道:“你小子怎么回事,怎么一天都心不在焉的,刚刚在长街上我就看你不对劲。喂,国师替季书空向女尊求婚了,你到底听没听啊,这可是女尊的人生大事,你能不能上点心啊!”

吴虞这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看着宋在水,她依旧神态自如,举止端庄,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吴虞顿感眼前模糊,全身一股滚烫的气流向外喷薄,没理会时思逸,端起案上的酒一饮而尽。

“你小子咋了,很少看你喝酒。”时思逸疑惑地看着吴虞,“女尊对咱们这样好,这样一来其实我心里还挺难受的。”师兄也垂下头,对着吴虞喃喃的道。

吴虞跑出正殿,回到入耳殿,站在荷花池一旁,吹着风一阵恍惚。

他的手狠狠掐在荷花池前方的围栏上,指甲钳进木头里,几缕血丝从指缝中渗出,吴虞不得不面对此刻复杂焦灼的内心,恍然间发现:

自己爱上女尊了。

脑海里第一次冒出这个想法,好像一切都想的通了,每次酉时赶往女尊殿中的欣喜,看见女尊中箭的无措,以及祭祀大典上的仰慕……

吴虞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一阵恐惧涌上来,好像爱上女尊玷污了师徒只见纯粹的情感。

“我以为,我对女尊仅仅的仰慕。”

现在才恍然大悟,除了仰慕,还有可怖的占有。

清风拂过荷花池掠过吴虞火辣辣的身躯,空气中弥漫着酸涩苦楚和煎熬,吴虞心底的压抑一览无余。

明白自己内心的吴虞处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后面的每一天这份痛苦就加深一分,他不敢直视宋在水的眼睛,练琴的时候心不在焉,一连弹错好几个音。

“师弟啊,你怎么回事,就算女尊最近忙着筹备大婚疏于管理也不能这样啊,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行使师兄的权利了!”时思逸得意的说道:“等女尊进了季家,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好好放松一段时间的,不过现在还不行哦,你太浮躁了。”

吴虞听见时思逸一口一个女尊,一口一个季家,一阵无名怒火熊熊燃起却又无处施展,对啊,自己哪里有可以发火的理由呢,想到这里,吴虞攥紧了拳头。

大婚前夕,青灯阁里热闹非凡。阁主夫人一手操办声势浩大,乐师大人出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就连小巷茶馆里的游民讨论的话题都是:“喂,知道乐师大人马上出嫁了吗。”

季家家大业大,季书空长兄又是国师,把这场婚事看的格外重要,狂掷千金,把消息传遍天下,但凡来祝贺的重重有赏。

皇宫大门向百姓敞开三天,道喜的人络绎不绝,殿内人满为患,甚至有人带来自家亲手种的瓜果呈递殿内,季家一概收下,每个人都喜笑颜开。

宋在水忙着纳吉请期,筹备祈福礼,一时间顾不上对弟子的管教,时思逸得了空,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吴虞待在入耳殿,哪里也不去。

一天夜里,吴虞对着荷花池喝酒,喝到头昏脑涨,呼吸急促,一把把手里的坛子摔碎在地上,冲出入耳殿,等时思逸听见庭院里坛子打碎的声音出来观望时,吴虞已经离开了。

他一路跌跌撞撞来到宋在水的大殿,看见窗棂下女尊的侧脸,瞬间感觉冷风拂过,清醒过来。

“真是疯了,我来干什么。”吴虞转身想走,站在原地怔了几秒,又缓缓转过身,走到门前,鼓起勇气道:“弟子求见。”

隔了两秒,殿里传来:“进来吧。”

吴虞推开门进去,宋在水端坐在案旁,手里拿着竹简。床榻一旁的梳妆台上摆放着吉服,供桌上摆着堆起的红枣、核桃……杯盏一概换成了红色,吴虞只觉眼睛刺痛,低下了头。

见吴虞不说话,宋在水放下手里的竹简,抬头看着他道:“吴虞,这么晚了,有事吗?”

“女尊,我……”吴虞只想一股脑把话全都说出来,可是话到嘴边始终没有勇气。

看着吴虞涨红的脸,宋在水道:“你喝酒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时思逸没看好吗。”

吴虞不想听见其他人的名字,他只想说他们两个人的事,“不是,是我……”

“好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喝醉了。”宋在水打断他。

“女尊,我是喝酒了,但我没醉。我想问你,你真的愿意嫁给季书空吗。”吴虞顿了顿道:“弟子僭越了。”

“阁主指婚,不是我可以左右一二的。”

“这么说,这不是你的意愿。”吴虞抬起头,眼睛里面亮亮的,对上宋在水的目光,心里一沉。

“女尊,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那天你从镇上把我带到青灯阁,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从一个身无分文衣着破烂的小孩到如今习得长琴受人尊重,都是你带给我的,你在我心里的分量,我知道,可你不知道。”

宋在水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和时思逸在我心里分量都很重,就算我嫁入季家,我还是青灯阁乐师,还是女尊。”

“不是的,我……”

宋在水看着吴虞,眼神里多了一丝忧伤,真的要再说下去吗。

“吴虞,为师也想一直陪着你,你明白了吗。可是很多时候身不由己,季家长子是国师,连阁主都要忌惮三分,我们能做的就是体面一些。”

吴虞道:“弟子明白,弟子告退,只希望女尊可以平安顺遂。”说完,对着宋在水深深一拜,转身瞬间,泪水夺眶而出。

走在路上,一幕幕都让他触景生情,他狠狠敲打自己的头,企图用痛感遮蔽愤懑,可惜情绪像洪水已经将他淹没。

一路上横冲直撞,走了很久,吴虞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他不想看见皇宫,不想看见宋在水穿上婚服,一直从黑天走到白昼,来到青灯阁边境的瀑布下。

真想跳下去不了了之,还跟小时候处理问题的方式一样啊,吴虞轻蔑的嘲笑自己。

心里传来一个声音:“走吧。”

吴虞笑道自己又成了没人要的人,穿过瀑布,离开了青灯阁,这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离开这里。

他来到一处不知名的偏远山庄,打算日后与琴为伴,靠种田为生,再也不回去了。

好在山庄里有一些废弃的房子,吴虞改造一番,就地取材用石头做地基,用黄土砌墙面,终于有了能安身的地方。他在后山开垦了一片土地,种了许多蔬菜水果,家里还养了一条土狗。

每天打打杂草、抓虫、生火做饭、喂狗忙的不亦乐乎,晚上就在山头像小时候那样弹琴,日子一天天过来了。

起初,夜不能寐,吴虞一闭眼就是宋在水坐在窗棂旁看自己练琴的样子,索性从床上一跃而起,在黑灯瞎火的夜里去院子里吹着风砍柴,直到双手变得麻木,回屋累的倒头就睡。

冬天里干脆站着淋雪,直到新雪堆积到小腿那么高,一连发了三天高烧,日夜昏睡。再想起来青灯阁的种种,他就惩罚自己再去雪里站着,不管用就躺在冰面上,总之让这些身体的痛感覆盖过心里的痛楚。

还有一次,吴虞从后山头摘果子的时候抓到一只老鹰,干脆在它腿上系上绳子带回家中熬鹰,整整七十二小时,吴虞和老鹰面面相觑,直到他实在撑不下去,又昏睡了三天三夜。

越逃避,心里越压抑,常常连气也喘不上了,可他知道,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回去的,自己不告而辞,回去怎么解释怎么面对众人呢。

吴虞找来信鸽,写了一封信给了时思逸,大概就是自己不告而别深感愧疚,让女尊和师兄不要担心也不要出来寻他,自己有了新的生活,还表达了这些年女尊和师兄对自己的照顾都看在眼里,感激不尽。

最后,让时思逸代替自己陪在女尊身边,希望他们一切安好。

吴虞就这样一个人生活在田间,时间渐渐冲淡了心里的伤痛,他变得平静起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饿了就去种田、摘果、打猎,累了就躺在床上、兴致来了就弹弹琴逗逗狗……

不知不觉又过了三年。

铜镜里的吴虞又老成了一些,由于天天干农活风吹日晒,皮肤变得黑了许多,纹理也多了起来。

一天下午,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一帮人冲进吴虞家里,此刻他正在生火做饭,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疑惑地回过头去。

“好啊吴虞,你果然在这里!”

吴虞会神一看,前面一个人手拿长刀,后面跟着二十多位护卫,个个勇猛健硕。

好熟悉的脸,吴虞仔细回忆这到底是谁,才缓缓的不确定的说道:“青灯阁国师?”

“你还当我是国师?我弟弟和你无冤无仇,你竟然下此狠手,你死路一条!”国师咬着牙,眼神里充满杀戮的愤怒。

国师弟弟?季书空死了?

“我?跟我无关,三年前我就离开青灯阁了,季书空和我从未见过面。”吴虞冷冷的说道。

国师狠狠的把长刀插进地里,“你跟我回青灯阁,让阁主定夺。”

“我不回去。”

“来人,绑起来。”

吴虞手脚被绑,一个护卫把一碗药灌进吴虞嘴里,他晕了过去,再次睁眼时是熟悉的青灯阁皇宫正殿。

吴虞跪在地上,正殿最中央坐着的是阁主和阁主夫人,一边是国师和季家,一边是众大臣。

阁主夫人样貌没怎么有变化,只是怀有身孕,小腹隆起,此刻她正拿着手帕抹眼泪。

“你就是吴虞?”阁主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不错。”

“就是你杀了季书空?”这声音不怒自威,像一根长针似的扎在吴虞耳朵里。

“不是我,你们抓错人了,我不认识季书空,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好,事到临头了你还在狡辩!”国师冲着吴虞吼道。

“我说了不是我。”

吴虞平静的态度彻底惹怒了国师,他由愤怒悲痛转为带着轻蔑的嘲讽,哼笑了一声道:“带证人上来。”

吴虞不屑,自己没做的事情就是没做,黑的描不成白的,白的也描不成黑的,直到一抬头看到证人竟然是

……

“师兄?”

时思逸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阁主,阁主夫人,国师。”

“好了思逸,把你看到的东西再说一遍吧。”阁主夫人哭哭啼啼的道。

时思逸用发颤的声音道:“师弟,你一走就是三年,女尊和我这个做师兄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告而别,现在想来一切都说得通了,只是我明白的太晚,没能阻止你干傻事。”

“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不告而别有我自己的原因,但我万万不会下此狠手的,你不相信我吗!”

别人不信自己吴虞不在乎,可这是师兄啊,一直把他当做哥哥的人啊。

“前天夜里,你偷偷回到青灯阁,潜入季书空的书房,从背后偷袭,刺了一剑,不偏不倚正中心脏,季书空当场丧命。这都是我亲眼所见,你离开这三年真是走上了旁门邪道,手法极其残忍,我就在庭院里,可惜还是被你得手了。”

时思逸越说越激动,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大殿的地面上,说完对着国师痛哭道:“都怪我没能及时出手相救。”

国师也痛哭道:“思逸,不怪你。”

“怎么可能?师兄你是不是看错了!再说了,我为什么要杀死季书空,我跟他素不相识。”

时思逸擦了擦泪水,道:“因为,因为你爱上了女尊!”

吴虞猛一抬头,大殿里瞬间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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