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

从前的裴舟行对这句话不以为意，但是现在他却深以为然。

元旦那天晚上，老妈打来电话，说是奶奶的病情已经好转，现在已经能够认人了。不过因为老爸不放心，所以他们夫妻俩打算过了年再回去，还让裴舟行和裴简行放了假就直接过去。

那天的裴简行，从外面回来之后似乎心情很好，抱着手机，卡着外公要求的警戒线时间才交了手机。

至于裴舟行，感觉今年的元旦过得充实，心情也确实不错，但是那天晚上却睡得不怎么好。做了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梦，醒了之后，梦里的事情记不太清，只记得这些梦里都有顾循宥。

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梦的缘故，还是什么，裴舟行醒了之后完全没了睡意，看了眼手表，

04：15。

便起床洗漱完之后，晨跑去了。

跑完步看了眼时间，

04：45。

裴舟行叹了口气，第一次觉得时间变得这么慢。

等他慢慢地踱回家，刚到门口，就又看了眼手表，

05：00

裴舟行甚至开始怀疑这是不是手表坏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正看着手表出神，下意识地准备伸手拉门，却发现门已经开了，而裴舟行有些诧异地抬头，看着背着书包准备出门的裴简行。

“这么早？”裴舟行有些奇怪地问道，虽然平时裴简行起床很早，但是他也不是那种好学到凌晨5点就上学的人呀。

“嗯。”裴简行显然也没料到能遇到裴舟行，有些震惊地上下打量他，“你这是一夜没睡？”

“你觉得我敢吗？”裴舟行揉了揉还湿着的头发，突然想到，“对了——你这么早去学校开门了吗？”

“……嗯，学校有事，我先走了。”裴简行一句话终结话题，看也不看裴舟行一眼，就挎着书包离开了。

裴舟行站在门外，对着裴简行的背影看了会儿，百分之二百确定裴简行最近有情况。但又觉得，像裴简行这种“生人勿近”的模样和“懒得多说”的性格也不可能早恋，于是便也没有多想。

元旦外婆给家里的宋阿姨放了一天假，昨天晚上宋阿姨就回来了，现在正在厨房帮着做早餐，看到裴舟行从外面回来，宋阿姨笑着从厨房里出来，“小灿，也起这么早？”

“是呀。被外公罚了晨跑，起来跑步。”裴舟行耸了耸肩笑着回道。

“那你先洗个澡吧。小全刚刚拿了两份早餐，你的那份可能还得一会儿。”宋阿姨说道。

“哦，好的。”裴舟行低头看了眼手表，

05：18。

看着这个时间，裴舟行都开始觉得烦躁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没精打采地上楼洗澡收拾一下。

洗完澡，裴舟行第一件事就是拿起洗漱台的手表。

05：37。

“这手表是不是坏了？”裴舟行有些气愤地甩了甩手表，觉得可能真是手表坏了，又拿出手机看了眼，

05：37：56。

行吧……裴舟行拿头撞了撞玻璃，认清现实。

收拾完之后下了楼，宋阿姨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

05：50。

裴舟行觉得心情开始比变得不错。

“阿姨，我带着路上吃。”裴舟行背着包，一口气喝了桌上的牛奶，随便从从桌上拿了个包子、鸡蛋、三明治，想了想又多拿了个三明治塞到包里，然后没等阿姨说话，就跑着出了门。

留着在身后满脸问号的宋阿姨，嘀咕道，“今天都怎么了？一个两个都着急忙慌的！”

06：05。

裴舟行骑车到了校门口，对着手表确认道，还愉快地弹了一下表壳。

这时候学校的人还不是很多，裴舟行快迅速在停车场停好车，就朝教室走去，还在路上遇到了邓子瑜。

“裴哥！”裴舟行大步跨着楼梯，向教室走去，邓子瑜喊着追上了他，还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早呀！正好我今天要值日，我还怕来不及等得上你的作业呀。”

“也不是很早吧。”裴舟行看了眼表说道。

06：12。

“啊？不早吗？你平时都是6：40卡点到的。”作为一个每天早上像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盼着作业的人来说，邓子瑜很是熟悉裴舟行作息。

“新年新气象。”裴舟行拍了拍邓子瑜的肩膀，快步朝教室走去。

“开学就这么开心？可能这就是学霸的修养吧。”邓子瑜在后面看着飞奔向教室的裴舟行总结道。

裴舟行刚踏进教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位置上的顾循宥。

06：13：14，新年新气象。

裴舟行看着手表，默念道。

裴舟行把书包放在座位上后，就把另外包装的三明治拿了出来。

他抬脚准备往顾循宥那里，就见邓子瑜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转头问道，“裴哥，你今天给我带了什么早餐？不得不说，你们家阿姨做的早餐味道真的好吃。”

说话间，看到了裴舟行手里的三明治，笑着就要接过，“三明治呀——谢谢裴哥！”

裴舟行愣了一下，看着邓子瑜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他拿出包里的另一个三明治，扔给邓子瑜，“……这个是你的。”

“哦，好的好的，谢谢裴哥。”邓子瑜忙手忙脚地接过三明治，看了眼手里的三明治又看了眼裴舟行手里的，嘀咕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裴舟行没有听到邓子瑜的自言自语，径直往顾循宥方向走去，身后又传来邓子瑜的声音，他捏了捏拳头，很想一拳打在邓子瑜的嘴上，让他闭嘴。

但好在理智战胜了愤怒，他压着火气地问道，“又怎么了？”

邓子瑜还是被裴舟行的声音吓了一跳，支支吾吾地问道，“裴哥，那个……作业……”

“在书包里，你拿吧——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没了没了，裴哥，你忙吧。”邓子瑜摆了摆手，却又像是鱼得了水一样，赶紧在位置上坐下，开始了奋笔疾书。

裴舟行看了眼手里的三明治，叹了口气。默默想着，今天竟然忘记给邓子瑜带早餐了。但是这样的想法转瞬即逝，说着就拿着手里的早餐，往顾循宥那里去。

“呐！外婆说给你带的早餐，还说……我只是负责转达啊，说让你以后有时间去家里玩。”裴舟行把三明治拍在顾循宥桌子上，拽着前面空着的凳子反跨坐在椅子上。

“替我谢谢外婆。”顾循宥放下书，从桌洞里掏出一个盒子推到了裴舟行面前，“回礼。”

“如果是五三之类的东西，我就把你和你的盒子一起扔到楼下。”裴舟行有些意外，但还是立刻抓过盒子，带着威胁的眼神看着顾循宥。

顾循宥淡笑着说，“不会。”

裴舟行半信半疑地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钥匙扣，他愣了两秒，不可置信地看了顾循宥一眼，捏起盒子里的钥匙扣，“钥匙扣？顾循宥你是……”小孩吗？

话还没说完，裴舟行就停住了，因为他看清了钥匙扣上的内容。

钥匙扣上挂着一个精巧的木牌，木牌雕成了云形状，外面还套了透明塑料壳。镂空的木牌上，刻着坐在秋千上的狗和站在旁边的小人。

“小黑？”裴舟行不确定地指着上面的小狗问道。

“你不是说很喜欢狗吗？”顾循宥看了眼裴舟行的表情，嘴角勾起不明显的笑容，低头继续看书。

“你自己做的？”裴舟行双手握着木牌，翻来覆去地仔细观察了起来。虽然这个木牌做得很精巧，但是他发现后面有三个凹下去的小孔，猜测是制作的时候不小心戳进去的。

“之前邻居家一个小妹妹想做这个，我就多做了一个。”顾循宥低头看着书，随意回答道。

“顾循宥，虽然你成绩不怎么样，但至少还有一技之长，以后肯定饿不死……如果你以后吃不上饭了，可以多做几个这种小玩意给我，我请你吃饭。”裴舟行边说着，边把钥匙扣栓到了自己钥匙上，然后举起来在顾循宥面前晃了一圈。

顾循宥抬头看了眼裴舟行的钥匙扣，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摸校服口袋里的钥匙扣，没什么表情地说，“谢谢好意，但是我应该吃得起饭。”

“老邓，这什么情况？”乐睿才啃着包子趴在叶牧驰的位置上，看着裴舟行和顾循宥的方向一脸八卦地问道。

“什么什么情况？和好了呗。”邓子瑜奋笔疾书的间隙抽空看了眼，语气平常地说道。

“世纪大和解呀！你怎么不激动？我们班的篮球比赛有救了。” 乐睿才满脸激动地拍了拍邓子瑜的桌子。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他们俩一看就是闹不掰的那种。”邓子瑜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见怪不怪。

“是吗？可是之前我看裴哥那个架势，好像和顾学神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乐睿才挠了挠头回忆道。

“你懂什么？就是因为在意才会大张旗鼓，其实都不过是……”邓子瑜话说一半，突然觉得这样的形容放在裴哥和顾学神身上太奇怪，于是停住了话头，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前排到于月柯，不再说话。

“不过是什么？你话说一半就算了，还说得这么恶心。”乐睿才一脸嫌弃地看着邓子瑜评价道。

“……你真的谈过恋爱吗？”邓子瑜一脸震惊地看着乐睿才。

“靠！邓子瑜，你什么意思？我都分手了这么久了，你还埋汰我！”仅仅谈了44天恋爱的乐睿才被戳住痛处，作势要让邓子瑜这个没良心的早死早超生。

不过好在及时赶来的班主任佘博厚救了他一命，手上还拿着学生的命根。

元旦之前的月考成绩出来了，早读刚开始就被班长贴到了前面的公告栏。不出意外，裴舟行这次又稳坐第一宝座，顾循宥这个千年老二也是焊死在这个位置上。

“大家这次考的不错，整体比较稳定。所以这次换座位，就先不采取“一帮一”的模式。我们换个有意思的，就算是个小奖励吧——给你们一次自由选择的权利，按成绩排名自己挑选座位和同桌。”

虽然高二分了班，而佘博厚因为教学质量一直很好，所以也跟着带了高二的重点班，现在依旧是裴舟行他们的班主任。

这样的座位分配方式，有种“成绩为王，不顾他人死活”的即视感，但是下面还是喝彩声不断，甚至很多已经围成一圈开始了激烈的讨论，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邓子瑜。

他正在和前排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哪个拐角最好，要那种可以避开外面老师的巡逻，方便上课睡觉的绝佳位置。

而裴舟行则趁着这时间，低头发消息。

新年新气象：顾老二，看在钥匙扣的份上，送你个新年礼物。

G：？

新年新气象：给你和年纪第一近距离学习的机会，勉为其难地把我旁边的位置留给你。

G：……谢谢，裴学神？

看到回复，裴舟行笑着收了手机，看了眼顾循宥的背影，他也恰好收了手机，重新看起了书。

“……裴哥？什么事这么开心？”刚和前桌聊得热火朝天的邓子瑜，刚回头就看见了面带笑容的裴舟行，挠了挠头问道。

“没事。”裴舟行把手机踹到兜里，压了压嘴角，耸了耸肩说道。

“是吗？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这么好”邓子瑜半是疑惑半是不解地看着裴舟行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