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陆诀收到裴安的消息：【娘娘说惦念陆大人您了，想让您今晚来一趟沁园。】

这些日子，萧敬将之前与柳妃有关联的人都揪了出来，如今在一个个地盘问，问了还不肯说的，便只好用刑。

当陆诀看到裴安递来的消息，只觉得这双握着信纸的手，都有些脏污。

“萧敬，今晚就盘问到这里，明日继续。”

陆诀前脚刚走牢狱，便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唤：“陆诀，你如此心狠手辣，你不得好死。”

少年停住了脚步，他立在门口，回应说：“你若不老实交代，还是担心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阳吧。”

“老子诅咒你，不得善终。”

陆诀拍了拍衣衫上的拂尘，他不得善终没关系，只要凌妃可以寿终正寝便好。

上一世，她在宫里蹉跎三年光阴，受了太多的罪，重活一世，陆诀心里想的便是，让她好好地活着，所有的痛苦他来承受，要脏污便只脏污他一个人。

陆诀回到大厅，用力洗了洗手，洗干净了，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这才挪步去了沁园。

凌烟坐在床榻旁，抬眸望向今晚的夜空，也不知道陆诀今晚会不会来，若是子时他还没来，她便早些歇息吧。

香儿端来香茶和点心，眸光瞥向主子，只觉得她可真是痴情人儿，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等得人都傻了。

陆总管若能来，他一定会来，若他没来，便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陆总管的一片真心，香儿可都看在眼里呢，只有主子傻傻得拧不清，还觉得她是一个人单相思。

“香儿，你说，陆大人今晚会来沁园吗？”

“不好说。”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所以才不来。”

“也许是吧，陆总管可是要当成司礼监未来掌印的人，你若喜欢他，只会耽搁他前程。”

当上司礼监的掌印？

当初，凌烟问过陆诀，为何想要入宫，陆诀的回答是——为了权势，为了给上官家翻案。

陆诀从南州回到长安城，又入宫当了太监，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凌烟喜欢陆诀，定然不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香儿，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

“与陆总管适当保持一点距离吧，这样对你对他来说，都好。”

“可是我心里喜欢陆诀，上回你不是说陆总管心里也有是我的，怎么就不能在一起了。”

“你不为自己想，可得为陆总管想，他日后可是要成大事的人，再说，我那晚其实也不确定陆总管的心意，便随口说的，陆总管喜不喜欢你，我一个丫鬟如何得知。”

凌烟沉眸，此时的她，心情开始郁结了。

喜欢一个人，想要跟他在一起，为何还要考虑这么多。

就因为她跟陆诀的身份，可是这个妃子她不想当的，她原本就是想跟陆诀私奔的，只是陆诀先她一步入了宫，两人没有私奔成。

不对，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叫私奔，而她只是单相思。

“香儿，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

看到主子难过伤心的样子，香儿也不想这样，她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主子好好活着。

陆总管要走的路，定然要披荆斩棘，难走的很，若他执意跟主子在一起，弄不好还会拉主子下水。

以后，主子就在沁园清闲地过日子，陆总管就当他的未来司礼监掌印好了，两人最好没有交集。

进宫前一晚，二夫人就好生嘱托，让她好好照顾主子。

“香儿，二小姐打小就受尽宠爱，没有吃过世人的苦，不善于工于心计，以后你随她入了宫，可要多担待一些。”

“二夫人，香儿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护主子安然。”

香儿永远记得在二夫人跟前说的话，她打小跟主子一块儿长大，虽是主仆，但早已亲如姐妹。

主子虽然是凌府的庶女，可是，二夫人和凌大人对她宠爱有加，主子又生得美艳绝色，心地也好，又很会过日子，还懂许多寻常人家女娘都不懂的东西。

这世间男儿，谁若娶了主子，定是这世间最幸福的人。

香儿知道，司空旭那个无情帝王不配，可是陆总管他也不配。

陆总管真若怜惜主子，当日就带着主子离开长安城了，只是那时，她跟二夫人会受牵连，可是她们从来都不怕。

亦不相信，司空旭真会因为一个秀女逃跑，就会摘了她们的脑袋。

香儿来到院落，这时，陆总管匆匆往沁园赶来。

陆诀看到香儿，停下了脚步，他问：“你家主子可睡了？”

“在屋里待着呢，应该还睡不着。”

“我去瞧瞧她。”

“陆总管，香儿有话要与你说。”

“与我说？”

“对，我们借一步说话。”

陆诀掸了掸衣衫上的拂尘，随婢女香儿来到了后院。

“香儿，你要与我说什么？”

“你若真为我家主子好，就别招惹主子了。”

怎么到了这婢女眼里，就成了招惹了。

“我没懂你的意思，说清楚点。”

“主子如今是娘娘，陆总管您是太监，你俩儿早已不是一路人了，也就是说，你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在一起，主子性子娇弱，心地善良，可不是你想招惹就招惹的淑妃娘娘。”

“这应该不是你家主子的意思，是你的意思吧。”

“是奴婢的意思，奴婢知道，我家主子心悦于你，陆总管也心悦我家主子，但是你们也得收敛些，若是主子被人诟病，你能护得住她吗？”

“如今还不能，但日后一定可以。”

“既然如今不能，那便离我家主子远一些。”

“我自有分寸。”

“香儿还有一个问题，陆总管是为了我家主子才进宫的吧。”

“本总管当然是为了权势，为了给上官家翻案。”

看样子，是她想多了，陆总管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痴情，那么疯，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主子欠了他似的。

陆诀当然不能实话实说，若是让凌妃知道，她会心里有压力。

不过，香儿虽然身为婢女，倒是比她家主子要拧的清楚，他对凌妃的喜欢，凌妃却是拧不清的。

罢了，如今他还未在朝中立足，还需要些时日。

这段时间，还是与凌妃保持一些距离比较稳妥。

“香儿，你可还有事要问？”

“还有一桩，当初主子要与你私奔，你为何不走。”

“因为我想让你家主子堂堂正正地活着，而不是当一个逃走的秀女，何况，我身负血海深仇，这仇还要报呢。”

香儿凝眸，这个陆总管，要报仇是真，可是怜惜主子也是真的。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若那晚真的逃了，也只能过四处逃亡的日子，主子定然受不了那份苦。

算了，陆诀配不上主子那句话，她还是收回吧。

谈到这里，陆诀便转身去了凌妃的寝宫。

凌烟躺在床榻上，可是怎么都睡不着，她在等陆诀，但她不确定陆诀今晚能不能来。

直到，听到少年徐徐的脚步声，才知道是他来了。

凌烟赶紧从床榻上坐起来，眸光望向陆诀，几日不见，她有好些话要同陆诀说。

“陆诀，你终于来了。”

“娘娘，近日奴才太忙，没空陪娘娘，还请娘娘多担待。”

“陆诀，你可以告诉我，近日来你都在忙活些什么吗？”

“还记得当初娘娘问我，为何想进宫，我的回答是为了权势，为了给上官家翻案，所以我必须当上司礼监的未来掌印。”

还真是被香儿说中了，陆诀心里是有报复的人，他不会为了她这么个弱女子，停住步伐，同她花前月下。

本来，凌烟今晚就想告诉陆诀，她心里喜欢他，想要与他在一处，无论他是不是太监。

可是，这下却说不出口。

陆诀有他的宏图大志，而她只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陆诀，今晚是我叨扰你了，以后我不会了。”

“奴才不会觉得叨扰，娘娘是奴才的恩人。”

“陆诀，我与你而言，只是恩人吗？”

少年怔了怔，才回答：“奴才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娘娘这个问题，让奴才想一阵，再回答娘娘。”

凌烟听到这个回答，心想是她的发问让陆诀为难了。

以后，她都不会再问这个傻问题了。

当然，她也不会成为陆诀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而陆诀想的是，等他当上司礼监掌印，手中拥有权势的那一天，就告诉娘娘，他也喜欢着娘娘，一直都很喜欢。

如若不嫌弃，他愿意一直陪着娘娘。

“陆诀，本宫累了，你回去吧。”

“诺。”

——

自从那日一别，凌烟再未让裴安去传过消息给陆诀，她心里想的很清楚，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走的路，陆诀想要复仇，那便放他离开。

喜欢一个人，只要他过得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便好。

只是，这些天，凌烟过得一点儿也不好。

香儿看在眼里，她觉得自己错了，主子对陆总管情根深种，离了他，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这才多久，主子就憔悴成那样。

院落里，香儿正打着井水。

裴安撞见了，前来帮忙。

“香儿，我来帮你吧。”

“那有劳了。”

两人打完水，裴安瞧见娘娘这几日憔悴的模样，便多问了句：“香儿，你家主子可是跟我家主子闹矛盾了。”

“裴安，这事都怪我，是我让陆总管离我家主子远一点，还劝主子，别去耽搁陆总管的大好前程。”

“可你不是说，我家主子努力往上爬，都是为了娘娘。”

“也不全是为了娘娘，你家主子的事儿，你还是少打听，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

“其实吧，我一开始觉得是娘娘勾引我家主子，可是这些日子相处，我发觉娘娘是个顶顶好的女子，她没有淑妃的心狠手辣，也没有其他妃子的冷漠，其实，她是个相当温暖的人。”

“然后呢。”

“我现在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温暖我家主子的心。”

“所以，你是赞成他们在宫中私相授受，这可是会被人诟病的。”

“深宫寂寞，娘娘没有被临幸，主子又没有对食，有何不可，再说，这深宫里，私相授受的宫女太监，可多着呢。”

“可娘娘如今是皇妃。”

“你还想着娘娘能被皇上宠幸，你有所不知，当今皇上就是个无情帝王，你还真愿意你家主子在宫里头一辈子空虚寂寞。”

在宫里头空虚寂寞一辈子，一想到这里，那娘娘入了宫，岂不是就如同当了尼姑。

那可不行，主子不能遭受那种罪。

细细琢磨了一番，香儿回应说：“裴安，我觉得你说的没错。”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