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

大凉派使者前往长安城，面见圣上。

大凉地处西北一带，毗邻大商国界，两军对峙也有数十载，在这数十年间，其中大小战役无数，只是，大凉地界下，于大商泱泱大国相比，两国对战，兵力不足。

如此一来，大凉的王才派使者前来长安城，为的就是两国联姻，修百年好合。

陆诀立在朝堂之上，望向大凉使者，瞧着他们这狼子野心，他一点儿也看不出大凉人有修百年好合的意图。

“皇上，大凉的王派在下前来长安，是想与大商国联姻，两国对峙这么多年，大凉也想休养生息了。”

提到联姻，却令司空旭头疼，他只有一个妹妹，闺名司空歆，被母后封了无忧公主，言下之意是希望她一生无忧，平安喜乐。

“联姻一事，并非儿戏，朕还要与母后商量一番，才可下定论。”

“那好，我们就先在长安城住下，静候皇上的佳音。”

招待完大凉使者，司空旭便单独留下了陆诀。

“陆掌印，关于大凉与我朝联姻一事，你如何看？”

“奴才听闻，万岁爷只有一个妹妹，乃是当今的无忧公主，万岁爷定然不想让唯一的亲妹妹远嫁大凉，而大凉狼子野心，说什么休养生息，其实是想拐走皇朝公主，到时候两国开战，可任由他们拿捏。”

“那你有何高见？”

“奴才觉得，万岁爷不妨再封一个公主，大凉使者只说两国联姻，又没说指定哪位公主。”

“封谁好呢？”

“当初，凌侍郎的嫡女凌兰是要被选入宫的，可是，凌兰称病无法入宫，便由她的妹妹凌烟替她入宫，但凌兰毕竟是要入皇城的人，既然当不了万岁爷的妃子，不如让她成为万岁爷的皇妹，封她一个明兰公主，让她替嫁去大凉。”

陆诀想到这个法子，是他早有打算，处心积虑地想要报复凌兰。

当初，凌烟不想入宫，她便称病，让凌烟替她入宫。

如今，万岁爷不想让无忧公主嫁去大凉，那便让凌兰替嫁。

如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不甚好。

凌兰，要怪只怪，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你，凌烟便不必入宫，而他早就可以带着凌烟离开长安城，去老家南州定居。

那么，皇城的一切恩恩怨怨，便皆与他们无关。

司空旭听到这个建议，觉得甚好。

“对了，那凌兰的病好了吧。”

“奴才已调查，凌妃的姐姐凌兰，她的病老早就好了。”

这会儿，凌兰八成还与高寒私相授受，混到一起去了吧。

她不让凌烟与他好过，那么，陆诀自然也不会让她好过，让自己的妹妹替嫁，自己却过那逍遥日子，天底下哪里有这般的好事。

“这说来也奇怪，即将入宫之时，凌兰姑娘便好端端地生了病，这选秀之事一过，凌兰姑娘的病就好了。”

“至于其中各有原由，奴才也不好说。”

“罢了，如今病好了，便即刻封她为明兰公主吧，嫁去大凉，也算是为朝廷效了一份力。”

说完，司空旭即刻下旨，便让李公公连夜去凌府宣旨。

——

凌府

凌兰病好了之后，便搬回了凌府，这日子也算过得顺风顺水，有外祖父照应着，又有了娘的允许，她可以和高寒来往。

下个月，高寒便要来凌府提亲了。

一想到这里，凌兰便觉得心情好，只是，从今儿个下午开始，她这右眼皮便一直跳啊跳的。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吧。

一想到这里，凌兰便觉得心里发毛。

“檀云，本小姐有些口渴，你去给我倒些水来。”

“诺。”

檀云端来了水，凌兰抿了一口，不解渴，她一杯又一杯地抿着。

当她抿完水，便等来了李公公的圣旨。

凌兰提裙来到大厅接旨。

李公公手里握着圣旨，一字一句地念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念及凌贺有功，其女慧质兰心，特封凌兰为明兰公主，替嫁大凉，择日便出嫁，由此，特赐嫁妆。”

听到这条圣旨，不仅凌兰呆住了，就连大夫人也愣得说不出话来。

凌兰还想着，下个月高寒就来凌府提亲了，怎么就这么巧，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被封为了明兰公主。

被封为公主，说得这么好听，不过就是想这个替嫁的羔羊罢了。

长安城内，谁人不知，那无忧公主是被皇上和太后捧在手心里宠爱的，皇上哪里会舍得让她嫁去大凉，索性就将主意打在她的头上。

若是真去了大凉，那么她与高寒便是缘分尽了。

何况，大凉那个苦寒之地，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凌大姑娘，您是对圣旨有何异议吗，怎么还不快接旨。”

“兰儿，快去接旨啊。”大夫人提醒道，她还真担心凌兰这丫头一时冲动，想要抗旨不尊。

凌兰没有法子，只好跪下来接旨。

接完旨，待李公公走了，凌兰终于忍不住要发飙了。

她打翻了茶几上的所有茶杯，发着大小姐脾气：“这究竟是谁的馊主意，竟然让我去替嫁大凉。”

“如今圣旨下来，你甭管是谁的主意，你都得嫁，难不成你还想抗旨啊。”凌贺语气严苛，这个节骨眼儿上，没有安慰，只有指责。

“爹爹，若今日换作是妹妹替嫁，您就不会是这一副淡定的模样了吧。”

“说到替嫁，你还好意思提，当初要进宫的是你，若不是你称病，那么你妹妹也不会进宫，你也不必离开长安城，只管当你的妃子。”

听到这儿，凌兰笑了。

她笑，笑爹爹一直都是这么偏心，她虽然是嫡女，可是凌府上上下下，又有谁看不出来，她的爹凌贺凌大人，心里只有西院那屋子人，将娘和她从未放在心上。

“是不是我的幸福与您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只有凌烟的幸福，才是您关心的。”

“说什么混账话。”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如今是我要替嫁去大凉，可是爹爹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当初妹妹替我入宫，怕是爹爹心都操碎了吧。”

“你便自个儿在这儿无理取闹吧，总而言之，此次皇命难违，你别想耍什么花招。”说完，凌贺拂袖而去。

在他看来，凌兰她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她，烟儿还伴在他身侧，如今，还会嫁个如意郎君。

凌贺走了，凌兰彻底崩不住了。

她哭得很大声，还扯着大夫人的衣袖，抽泣着说：“娘，我不要嫁去大凉，我只想嫁给高寒，什么明兰公主，谁想当谁便当去吧。”

“兰儿，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了，其实，嫁去大凉之后，也未必会如此不堪。”

“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日后你便知道了。”

大夫人也是彻底被怔住了，凌兰逃过了选秀，便没有人会再惦记着她，可究竟是谁，在万岁爷耳旁煽风点火。

若是旁人在万岁爷耳旁煽风点火，万岁爷也不会听，也就是说，这个人是万岁爷值得信任的人。

难不成是司礼监的人。

司礼监掌印——陆掌印。

只有司礼监的掌印，说话才有如此份量。

“来人。”

随后，一个小厮前来。

“大夫人，有何吩咐？”

“去查一下司礼监的陆掌印，我要知道有关他所有的事。”

“诺。”

以凌大夫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个陆掌印一定有问题。

——

三日后

凌兰以明兰公主的身份，被李公公接进了宫里。

司空旭安排她住在阁楼，也是无忧公主将来要出嫁时住的地方。

凌兰身穿皇上赐的公主服，胭脂粉色的衣裙，还有头顶上的皇冠，无处不透着公主的贵气。

可是，凌兰心里知道，这份尊贵与她而言，只是一个耻辱。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贵气的公主，她只是一个为了真正的公主替嫁去大凉的悲惨女子，她没有自由，也逃不了。

“大小姐，您这身打扮真好看。”

“檀云，我不许你这样说，这不是在夸我，而是一种讽刺。”

“可是檀云不明白，您如今是公主，虽然要嫁去大凉那样的地方，可这也是一种尊贵。”

“我凌兰自打出生以后，要什么样的尊贵没有，没有必要担着公主的虚名，要这份尊贵。”

檀云叹了一口气，也是大小姐打小养尊处优，与她而言，公主这个身份都入不了她的眼。

“大小姐，您口渴了吧，檀云给你去倒些水。”

“去吧。”

凌兰觉得屋子闷，她缓缓从屋里走出来，抬眸望向沁园的方向，那是凌烟住的地方。

打小，她的确想要什么都有，可是，唯独得不到爹爹的宠爱。

只因爹爹，心里只有二夫人，还有她那个令人生厌的妹妹凌烟。

所以，她就是不想让凌烟好过，小的时候，她四处传凌烟的谣言，说她得了失心疯，发疯起来会很可怕，还会伤人，所以，凌烟打小没有朋友。

许是，凌烟从小就受尽了宠爱，以她那样天真纯白的性子，想要在深宫立足，怕是活不久。

一开始，她也没有多喜欢高寒，就只是想让这么个受尽宠爱的小白兔进宫，然后被宫里极具手段的娘娘玩弄死，这样一定会很刺激。

凌兰也不是不想要权势，若是换她进宫，以她的手段，也许就是未来的皇后了。

不过，她不想，权势在外祖父那里已经享受够了，如今，她只想过凌烟那般被人宠爱的日子，那种简简单单的生活。

毕竟，她也是女娘，心中也是羡慕凌烟的，想如她那般，被一个喜欢的男子宠爱着，天真无邪地过活着。

所以，这些天，她也一直在等高寒的信。

听母亲说，凌烟有个青梅竹马，就算他也知晓有关凌烟得失心疯的谣言，可是，每年他都会给凌烟写信，每一封信都饱含着深深的思念。

一晃便是六年，这六年间，从未间断过。

如今，凌烟已入了宫，她那个青梅竹马若是知晓，怕是会窝在被子里哭吧，若是早一点知晓，约莫着还会带着她去私奔。

她希望，高寒也是那个可以带着她私奔的人。

夜里

眼线终于送来了高寒的来信，信的内容十分地言简意赅：【凌兰姑娘，我想此番本公子应该唤你明兰公主，如今皇命已下，一切已成定局，高公子错付凌兰姑娘的厚爱，为了两家的前途，我们到此为止吧。】

也就是说，这是一封分手信。

那么，之前高寒对她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可以当成一阵风，吹吹就散了吗。

但凡高寒信中有一句不甘心的意思，她也不会如此失望。

忽然感觉，她凌兰就是一个笑话，荣华富贵拈手就来，可是想要一颗真心，却比登天还难。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 3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