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关于俞繁念。向上而生。
离婚后刚开始的那几年,说实话俞繁念一直不习惯自己的身份是单亲妈妈。所以那时候,她把当母亲陪伴俞谨和照顾长大的责任,过度给了俞召念。
俞谨生病是俞召念带去的,去培训班上课,去外面玩,所有的亲子陪伴的时光,大部分都是俞召念。
没有离婚的时候,俞繁念觉得她的世界,只剩下俞谨了。
她把所有的希望和对未来的期盼,都寄托在俞谨的身上,她希望她快点长大。
出人头地。
可是当顺利离婚后,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感觉到了害怕。她害怕自己的情感寄托,就只有孩子。
所以她拼命地去搞事业,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去忘记那段伤痛。
她甚至无法做到跟俞谨亲密接触,越是亲密,她在俞谨的身上就会看到那段痛苦不堪的岁月。
以及那个男人的影子。
血浓于水。
俞谨的眼睛,太像他了。
尤其是在耍小脾性的时候,越发的像。
曾经她以为,只要离婚了,她就从苦海里面挣脱出来了。可是后来她发现,刚开始剥离的那段时间,不比在痛苦的深渊里舒服。甚至在情绪反扑的时候,能要了她的命。
时而清醒,时而沉沦。
甚至有时候还很极端。
因为内心深处的创伤一直在,始终就没有好。
但却觉得只要离婚了,她带着孩子远离那样的环境,她就能好起来。可抽离的痛苦,也折磨了她好长一段时间。
直到她开始意识到,虽然原生家庭带给过她伤害,甚至那段婚姻,也要了她半条命,可是,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发生转变。
前提是,她要学会去面对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
她越是排斥,越是回避,这件事情就越是过不去。
比挡在她面前的大山还恐怖,因为她长在她的根里。她想要抽离,想要有新的生活,就得连她自己,都一起拔掉。
要在碎的彻底之后,才能组建新的自己。
俞繁念也在后来发生的一件件事情里,彻底对异性祛魅。开始试着慢慢接受自己,以及接受她的生命里还有一个她带来这个世界的女儿。
从决定转卖婚庆公司,到做进出口贸易,再到如果以后俞谨要出国,她也可以到国外跟陪她一起生活。她发现她的人生轨迹,开始偏向跟她女儿有关系了。是自然而然地过度到,想要陪在她女儿的身边。
这种转变,确实挺神奇的。
她一直都觉得,以她的脾性,她不可能会做出那样的转变和牺牲。但后来慢慢意识到,命运会在某个时间节点,把人推到下一个阶段。同时之前她一直都觉得的牺牲,也变成了心甘情愿。
她想成为她女儿成长过程中的后盾,在任何她需要她的地方,陪在她的身边。给予她爱和陪伴。
而不是像之前那样,选择回避。
她在学习她女儿身上那股韧性和向上的生命力,以及她的从容和镇定。
彻底地向内去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而不是向外求。
过去她总和不同的人周旋情感,看似她的外表很强大,是个女强人。但在强悍的外表之下,她的内心很缺爱。一旦停下忙碌,她就会去寻求情感寄托。
或是与人缠绵,或是寻找新的猎物。
总之,她需要不同的人对她的认可。这些认可,可能是外貌上的夸奖,也许是在床上的深入浅出。那样的快感和你来我往,让她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也让她沉沦。
就像过去她撞见自己的母亲宋爱春与不同的男人周旋时,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后来,她以身试局,才明白其中的原委。
她也不希望将来她的女儿,成为下一个她。
好在俞谨被俞召念和白荆教的很好,在她的世界里,有她的喜欢和热爱。
俞谨十岁那年,因为那件事情事情的发生,她的生日宴都没有举办。这也一直是俞繁念心里耿耿于怀的事情,她想给她补办,但后来一直没机会。
直到她十五岁那年,代表北城拿下了全运会散打比赛项目的冠军时,俞繁念再也不想继续等下去。当晚,便在北城最豪华的香格里拉大酒店的顶楼旋转餐厅,为她举办庆功宴。
同时也祝她十五岁生日快乐。
距离她五岁那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年,那年俞繁念已经四十四岁了,俞召念和白荆都三十七岁过几年也要进入四十岁。
时间像是被人打了一棒,睁开眼人就到了中年。
但她们几个都比同龄人更加年轻一些,俞召念和白荆丁克,她们没有打算要孩子,将俞谨视为己出。
俞繁念也一直独身。
虽然已经四十岁,但风韵犹存。
去酒吧喝酒时,还会被年轻奶狗追着要微信。
从前俞繁念很享受这样的主动追求,但现在她似乎难以应对。或许是常年在酒桌上推杯换盏,又与人打交道。她知道对方是图什么来的,也知道现在的感情,都夹了一层生。
外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早就烂开了。
说不定还有病。
不分年龄,不分男女,玩的太花,身体就会问题。
上了年纪后,俞繁念开始学着养生。早年经常应酬以及性/生活的杂乱,导致她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
妇科病以及hpv的感染,她都得有过。
后来不与男人纠缠,她身上的能量干净了,身体也就慢慢好起来了。
人到中年突然才明白一个道理,女性在生活里有很多痛苦和无妄之灾,大部分都是身边的男人带来的。
在大部分女性成长的过程中,她们的妈妈往往是家庭里付出最多,最操心和劳累的存在。
不说付出所有,但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为了家庭劳累。
为丈夫为子女为身边所有的人情往来,但没有一样是为了她们自己。所以她们像是陀螺一样,无法停下来。
因为一旦停下来,身边任何一个人,都会对她进行指责。
家里哪一个人都可以休息,但作为妈妈,不可以。结婚前以为结婚后找个人不说被照顾,至少是互相照料。可结婚后发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想要吸她的血。
先是榨干她的生育价值,再是劳动价值。
直到她无法翻身。
离婚后带着女儿独居的这十年来,除了刚开始的那几年,可能会比较难过一点,后来的这些年,俞繁念真的活出了她自己的样子。
事业上风生水起,生活上她想去哪里就去哪。
睁开眼最先想到的是她自己,以及她今天可以做什么,想做什么。而不是睁开眼,就要为家庭付出自己的劳动力。
她可以上午人还在北城,到了晚上,就抵达地球的另一半。
可以今天说想吃什么,立马就能吃到。不用等,不用得到谁的同意。更不用在意,是否会被别人说,太过于奢侈。
被她吃了就是浪费。
她手里握着的,脚下踩着的,全部都是她的自由和底气。
到了她四十五岁那年,俞谨入选了国家队。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训练和比赛,母女俩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俞繁念大部分时间会牵挂她,但不会限制她。
在她四十五岁那年的盛夏,她决定一个人自驾去西藏。
这事她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俞谨。
她学着剪辑vlog,跟俞召念她们一样,在网上分享着她的独居生活。那年的俞召念和白荆的情侣账号已经破了百万的粉丝,就连白荆的工作号,都有几十万粉丝的关注。
她们的有足够的时间,去做她们自己喜欢的事情。
从日出到日落,从南到北。
在任何一个地方,只要她们想,都可以去做。
从西藏回来一趟后,俞繁念打算重捡当年的珠宝行业。那年她本来是打算做珠宝相关的生意,但后来因为俞谨频繁出国,她也想与国际接轨,就转行去做出口贸易。
半道开始摸索,刚开始也的吃了很多亏。
后来赚了一笔钱后,国际形势不好,出口贸易关税高,生意也不好做了。俞繁念休息了几年,专心陪俞谨。
现在俞谨都不在北城,两个妹妹平常都忙自己的事业,她闲着没事做,就自驾游。
在路途中,她又找到另外一个阶段的自己。
她接触到了翡翠、和田玉跟天珠。
这些文玩还有一些文化信仰,让她找到了新的归宿。
人到中年后,是靠心态和钱活着的。
所谓爱,早就不信那一套了。
几个月后,俞繁念的珠宝小店开张了。
店内大多是文玩珠宝,为此她还去学了手编绳。她的心也越过了所有人,在此刻算是安定下来。
从以前渴望婚姻,渴望被爱,到她排斥自己生下来的女儿,再到发现她又开始接受自己的女儿,再到她转行。
以及到此刻,她跟来店里的每一个顾客说起过往,眉眼含笑。
也为她们祈愿,祝福她们生活一切顺遂。
她找到了在这个阶段的她自己,不论人到中年,还是进入晚年,她也向上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