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越明挣扎着清醒了一些。

“从前，我做了许多错事，还害你……受苦。我知你，喜爱温柔善良，可我也并不是……天生残忍。如果我愿为从前赎罪，你能否……”

“以身相许……你能做什么啊……”越明嘟囔道，“又不会做饭，也不会讲笑话……”

闻人雅愣了一愣，眼眶泛起红痕。他伸过一只手按住越明后脑，鼻尖蹭了蹭鼻尖，低咽道：“会学，我都会去学。”

“嗯……那我考虑考虑吧。”越明迷迷糊糊道。

隔天传来息国宛丘联合出兵栗国的消息时，越明觉得恍若梦中。

如果闻人雅没有走偏道路，两个月前本应是他诈死后潜回栗国，带兵攻入息国，给息国措手不及的致命一击。

虽然剧情改变了，时间推后了，可战事依然发生了。

原来还是自己天真。

争斗多年的国家，本就是你退一步，我便进一步。

现在栗国没有动作，又因皇位争斗元气大伤，自然成了息国眼中待宰的羔羊。

看如今双方局势，息国宛丘联手，必是将栗国打得一败涂地。

发展到现在，男女主感情已是深厚，没有男二之死横亘其中，也没有栗国兵临城下，反而顺利联攻栗国，想必男女主的圆满结局已是板上钉钉。

可是......

难道男女主的圆满一定要以敌国的生灵涂炭为代价吗？

栗国的人们，就没有得到圆满的权力吗？

“我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苑耳急切道。

山中避世，确是桃源。

“我想阻止战争。”

“我去息国试试。”

越明和闻人同时开了口。

对闻人雅的选择，苑耳毫不意外。可是对徒儿的异想天开——

“你疯了？两国交战，你有什么办法？！”

越明老老实实：“不知道。”

“不知道就给我回去养鸡！”苑耳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

“你们先回山中，我会想办法。有消息尽快告诉你们。”

苑耳忙不迭地答应，拉着越明便走。

最后看了看闻人，越明吞吞吐吐道：“那我......们，在山中等你。”

“好。”闻人雅笑着点了点头。

来信三五不时，透露着令人欣喜的进展。

出兵栗国是息平王一力主张。

息平王病势沉重，四处求方。听闻宫中术士所言，国之大喜可提天子龙气。适逢栗国内乱，又有宛丘鼎力支持，息平王病中拍案，剑指栗国。

当此之际，吞并栗国在他看来已是探囊取物。

大喜冲疾，自己若是能从病魔手中逃脱自是最好。若是不成，也算他执政生涯彪炳史册的绝响。

易灵徽并不赞同，她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而这种柔软是息平王一直以来对她唯一的不满之处。

事情似乎变得好办，越明心中一动。按原书时间线，息平王半个月后就将病逝。正是那时，易灵徽登上了帝位，执掌息国。

他立即将信息隐晦地透露给闻人，让他继续周旋，再多拖延一些时间。

息国的确迟迟没有出兵，可是直到两周后息平王薨逝，闻人雅都没有再来信。

心中有些不安。但，闻人雅还顶着他少君义兄的身份，在息国应当安全。越明第一次为他没有暴露感到庆幸。

随着“叮——”的系统提示声起，越明打开了八卦小报——

“侯爷神秘消失——点击就看息国王室秘辛！”

系统欣悦的播报同时响起——

“恭喜宿主，圆满结局达成概率100％！”

圆满结局概率达成100％的条件是什么……越明模模糊糊想起在山中时和系统的对话，似乎是“像你这种任务，干掉反派男二就可以”？

现在，突兀地出现了概率100％的通报，是什么意思？

他愣愣站在原地，一时无法动弹。

闻人雅......为什么迟迟没有消息？息平王已死，易灵徽主和，他为什么.....还不来？

他是不是说过......要为自己过去做下的错事赎罪？要如何赎？如果他自陈身份，还有曾经做过的那些.....息国会如何对他？一连串的问题出现在脑海，让他难以呼吸。

“现在要结算吗？”系统跃跃欲试。

“不。”他呆愣道。

“好......？”猝不及防的转折让系统措手不及。

“那，什么时候结？”

无暇顾及，他求助般拉住了苑耳，艰难道：“师父.....有什么办法.....可以探到一人，是生是死......”

“可以起一卦。”

从未问过闻人八字，越明想了想，将原来在侯府时林管家告诉他的闻人生辰写给了苑耳。

“上坎下离，尘意尽断。”苑耳沉吟道，“是离卦，凶多吉少。”

一时心脏绞痛。难道反派男二终究是要殒命。

那些调笑、争斗、纠缠、或是承诺，在他眼前一一闪过，又成虚空泡影，逐一幻灭。

他感到眼前发黑，站立不稳。

苑耳忧心上前搀扶，却被他默默推开。

独自一人躺在这座无名小山的草地，白天再到黑夜，看着天空湛蓝、白云悠悠，清风明月，一如往昔。可从今后，都再无那人。

眼中一层一层冒出酸意，再也抑制不住，他让泪水肆无忌惮地涌出。原来湛蓝的天没有那么澄澈，变幻的云没有那么可爱，拂过的风没有那么温柔.....

“怎么哭了？”

他好像听到一个不应出现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蹲下了身，怜惜地拂去他脸上的泪珠。

日光投射下来，晕出模模糊糊的光圈。

他慢慢坐起了身，闭上眼睛，倾身上前，在对方嘴角印下轻轻一吻。

泪水从半阖的眼中流下，他轻喃一声“喜欢，你”，缓缓退开——

却被对方按住后脑，狠狠吻了进来。

“唔.....”他失措地睁开了眼睛，看到闻人雅无比清晰的面容。

“你、你没死？！”气喘吁吁地退开，他惊慌道。

“没有听到你的心意，我死而有憾。”

“可是、可是那卦.....”

“苑师说了。傻瓜，你用的是我编造的生辰。”

越明紧急呼叫系统：“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

系统白眼：“当然是真的啊。人都在你面前，刚刚你们还.....那样。”

“可是，你不是说……干掉反派男二才会100％？”

系统无语：“我说的是，干掉反派男二‘就’可以，不是干掉反派男二‘才’可以。你是不是从小语文没学好嘟。”

越明一时不知该喜该忧。

“只是——过去的我已经死了，以后陪在你身边的，只有现下这个一无所有的我。”闻人雅道。

息平王死后，闻人雅向易灵徽坦白了一切。虽恨他欺瞒，可也怜他苦痛。多年情谊，易灵徽终究没有下了杀手。只将他爵位褫夺，遣散侯府，逐出息国，从此与他，恩断义绝。

“从此我便真要，洗手作羹汤了。”闻人雅执起他的手，印下轻轻一吻。

“那，宝儿呢？”越明急道。

“灵徽收了她入宫，继续教习。待她长大，愿意经商或是入仕，都随她心意。”

“那就好。”越明喃喃道。

“只是息国上下，主战之声依旧高涨，若是灵徽不能压下，恐怕战事还将再起。”

想了一想，越明道：“我有一个办法。”

这段时日，他也想了很多。他已知道曾经的怪梦是闻人雅找人施术所为，既然这里的人们迷信，何不利用造梦之术为他们造一份神谕？

他早已问过师父，师父说，为一人造梦易，为千万人造梦难。据术史记载，仅有异界之魂祭阵，方能成事。然而异界之魂何处去寻，书中并未明示。

他不就是这个异界之魂？

想要平息战争，不仅是因为拯救世界的愿望，更是因为他想看到更多结局圆满。不必在战火中离散，不必在苦痛中哭喊，一家人，可以和和融融，也可以吵吵闹闹，但不论怎样，都对未来抱持着希望。

既然现在圆满结局概率已成100％，他完全可以祭阵后结算任务，获得重生。

到时......便还选这个世界吧。

他也可以……有一个家。

将自己的打算与闻人雅说了一说，不出意料地遭到他的激烈反对。

“不行！”闻人雅紧紧抱住了他，“我不想再看你在我面前消失。”

“很快就会回来。”越明拍了拍他后背，“你知道的，我是打不灭的灵魂。”

“可是我要怎么找到你！”

将他推开一些，越明环住闻人脖颈，以唇在他眼角、鼻尖、唇角轻轻流连——

“这次，换我来找你。”

闻人雅低喘一声，将他紧紧按住，缠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