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变了天地。
江一嘉走出房门,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手还没放下来,就受到了惊吓,自己房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看到她出来之后,人群躁动起来,甚至还出现了几声叫好声。
这副场面吓得她立刻关上房门,但是片刻之后,门被推开了。
容月慢悠悠的走进来,脸上浮现了阴险的笑容,“小师妹这下可出名了,听说昨日在比武场那叫一个英勇......”
“师,师姐,”江一嘉只能尴尬地笑笑,“你,你得听我解释。”
容月压制不住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她使劲地按了一下容汐的脑门,“我拜托你,没事别老乱跑!”
“现在,立刻,给我说出宗规的第三十五条!”
江一嘉只能不情不愿的说出:“除师父命令外,本宗弟子不得靠近外门弟子的住处......”
容月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竹鞭子,敲在桌子上,敲得江一嘉心里一颤,容月露出洁白的后槽牙,威胁道:“你再乱跑,我把你腿打折。”
江一嘉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问出最关键的问题,“师父他知道这件事吗?”
容月的脑子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她急匆匆的冲到师父的房间内,四处寻找,但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在一棵树上找到了司扬,他躺在树干上,仰头喝着葫芦里的酒,衣裳凌乱,没有半分为人师表的样子。
容月还是感慨,师父他的明明年纪不大,眼中却像有万千阅历,什么都不在乎,看淡一切。
“师父,您还不管管小师妹,她......”容月一鼓作气的简要描述了事情的经过,“为了救那个云启,您也知道的云启他是不祥之人,他可是卜卦所算出的天煞之人......”
司扬看向树下的容月,眼眸朦胧,“你说什么?”他当时只收了容汐便匆匆下山了,倒是不知道这位云启的卦数。
容月无语,却隐隐听到树上之人喃喃自语,却最终飘散在风中,“天煞?许久没听过了......”
不堪回首,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容月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回答:“师,师父当然是震怒了,让我监督你重学宗规,另外重抄宗规三百遍......”
容月还嫌不够狠,补充道:“限时三日。”
江一嘉哀嚎,拽住容月的衣角就不撒手,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求你了,我可就你这么一个亲师姐啊!”
数目倒不是问题,主要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她不会用毛笔啊!!!
容月冷酷无情,走出容汐的房门,看到外面都是来一睹“拯救外门弟子神人”容汐师姐真容的人,“散了吧,散了吧,容汐师姐身体不舒服。”能舒服吗,抄三百遍宗规,容月暗笑,果然在不动峰上捉弄小师妹才是最有趣的。
就在江一嘉秉灯夜烛的抄到第八遍的时候,房门又被打开了,带来了一阵凉风。她以为是师姐来监督她的进度,她头都没抬,“别催了,师姐,在努力了。今晚不抄完,我就不做人了!”
别催了,她心如死灰了,写了整整一天,只写完了七遍,同时她感慨着落后的古代人永远享受不到钢笔或者碳素笔的快乐。
司扬审视了一下容汐的房间,然后慢慢悠悠的说出:“哦?不做人了,那倒是不错,不动峰上的伙食又能减半了......”
江一嘉:别以为我没听懂你嫌我吃得多......
江一嘉叹了口气,然后立刻放下笔,十分恭敬的站起来,“师父,这么晚了,您也是来监督我写总规的?”
司扬倒是没接她的话,只是说了句,“你继续抄,我只是来看看。”
师父都那么说了,江一嘉只能坐回去,鬼才相信他大半夜来随便看看......
但是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她只能心不在焉的继续抄宗规。
片刻之后,司扬的一句话如一颗炸弹炸得江一嘉回不过神来。
“第一个任务,杀了云启。”
江一嘉的笔一抖,墨都溅到纸上,这一张纸算废了。
江一嘉抬眼去观察司扬的神情,他面色如常,杀字说得虽云淡风轻,却不像是开玩笑。
她不得不询问,“为什么?”
司扬嘴角勾起一笑,身上是常年不褪的微淡酒气,“没有为什么。你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
江一嘉一愣,“我还是不明白。”
“呵,怎么,”司扬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似是开玩笑,“你喜欢他?”
江一嘉头摇得如拨浪鼓,“那倒不至于。”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能轻易的下令去杀一个人......”
司扬听到这句话,满是嘲讽的说:“没有理由,想要杀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江一嘉如临大敌,卧槽,这才是真正的反社会人格吧,这个破游戏里也没提过这个npc啊......
江一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一时之间,房间内只剩下缄默。
司扬从腰间摘下葫芦,又忍不住的喝了一口,淡淡的酒气瞬间飘至江一嘉鼻中,不过这酒味却有点怪。
觉察到不对,江一嘉在自己身上点了几下,立刻封住自己的嗅觉,“师父,对自己的徒弟用毒,简直是大大的不齿......”
“抱歉,忘了告诉你我每次开启葫芦的时候,毒就会不小心的溢出来......”司扬虽道歉,脸上却并未有半分歉意,反而充满了恶意。
江一嘉的三观都震碎了,这人果真是变态,酒中都带毒,不愧是毒宗的宗主。
司扬淡淡的说了句,“明日,带他来见我。”
那个“他”是谁,简直不言而喻。
江一嘉觉得这简直是鸿门宴,“这不太好吧,师父您日理万机,哪有空去见一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她故意将普普通通这几个字咬得清清楚楚。
司扬轻笑,似是玩味着这四个字,“容汐,我教的东西,你尽可以都忘记,唯有一点,‘毒者毒心’绝不可忘......”
“你对敌人的仁心,则就是对自己的狠心。”
江一嘉琢磨了一下,迟疑的说出:“敌人?他就是个普通人而已,连武功都没有......您也信那些虚无缥缈的卜卦?”
司扬避开她的问题,文不对题的说了句,“蠢。”
说完这句话,江一嘉还没来得及反应,司扬就朝着门走去,留下句话,“虽然我本没让你抄书,但是看你的字确实需要练习了,那就再加个一百遍吧......”
江一嘉的脸色如丧考妣,容月果然最爱骗人了,师父压根就没布置过这个任务,她现在宛如一个傻子......
她看着面前自己的纸张,心情复杂。
司扬走出门后,抬头看向月亮,轻轻地叹了口气,那句蠢,不知道是在说她,还在说自己......
毒者毒心,他将这四个字刻在自己的心里,一刻也不敢忘。
既然容汐如此不愿意对云启下手,那么只能他这个身为师父的来教她另一件事了。
在屋内的江一嘉倒是一刻也坐不住了,要不通知云启跑吧,司扬要是对他下杀手,那云启肯定难逃一死。
想到这,江一嘉驾轻就熟的就往殒日峰去,然后十分娴熟的摸到了云启的房间。
至于为什么娴熟,咳,她归咎于自己超群的记忆力。
屋内漆黑一片,主人似乎是睡着了,江一嘉偷偷摸摸地轻推门,却意外地发现房门没锁。
虽说江一嘉学了几天武,但是想在黑暗中如履平地还是太难为她了,所以她在一片漆黑中撞到了一个架子,上面的脸盆也随即落地,声响极大。
江一嘉十分丢人的捂住脸,在床上的云启却难得的露出一丝真心地笑容,虽说是嘲讽的笑。
就在江一嘉尴尬的时候,床上那人不紧不慢的问:“师姐,这么晚还有事?”
江一嘉组织了一番语言,但又十分简明扼要的说:“跑,赶紧跑,千万别回头。”
云启说:“详细点?”
江一嘉叹了口气,“毒宗宗主司扬要杀你,明日他要见你。”
云启觉得这前后两句话似乎没什么逻辑关系,但是他只问了一句,“他告诉你的?”
江一嘉一时间哑口无言。
云启倒是看得开,他似乎还打了个哈欠,“更何况,他杀我不是现在,而是明日,那为什么现在就跑?”
江一嘉没想到云启还是个乐天派,还是他对自己的命压根不在乎?
她刚想说话,就有听到云启语气淡定:“若是我跑了,你也难逃责罚......”
江一嘉听到这句话,心上涌上一股暖流,她其实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云启死,他死了,自己永远也逃不出这个游戏了。
“谢谢。”
云启也终于说出第一句真心地感谢,无论容汐有什么目的,他都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性命的担忧。
而这份被人担忧的感觉,实在也是久违了。
她死了之后,很久都没人再担心他的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