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悦儿,这是怎么回事?”
这称呼听得陶鸿悦虎躯一震,“唉,说来话长……”他内心苦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能否与你一同上山,安定下来后再谈?”
“自然可以。”秦烈点了点头,于情于理,陶鸿悦都已帮他解困两次,这点小忙他怎会不帮。
陶鸿悦顿时安心一半,不知为何,虽然秦烈被人欺负时,他总觉得秦烈是个需要人保护的可怜家伙。可现在一站在秦烈身边,他反倒有了种强烈的安全感。
或许,这就是来自主角的气场吧!
两人也不便在仙山门前多言,陶鸿悦当即和青竹一起继续送秦烈上山。
只是从仙途观后门出来后的山路虽然难行,但到底也能借用轮椅之轮推行向上,可从此处入山门开始,却已有了层层石阶,对秦烈来说,更是增加了攀爬难度。
陶鸿悦还记得原书中开场就是这一幕,山门前的秦烈被人嘲讽捉弄,仆从第一趟把他背上了山,而后又下来搬运他的轮椅。可就在仆从离开的时间里,有个心眼黢黑的坏家伙装作搬运自己行李时不经意撞到秦烈,令他滚下了十几层台阶。
那个家伙还装作并未发现,直接抱着自己的东西走人了。
当时摔倒的秦烈经过这三番五次的欺辱,双眸终于染上恨意,将那人的背影刻入脑海。随后秦烈以手攀着石阶,就这么拖着自己的残躯一点一点重新挪回了石阶的顶端,等到仆从回来时,还以为并未发生过什么事。
后来这个故意把秦烈推下石阶的家伙,成了他手刃的第一人,为他的剑第一次见血祭了旗。
陶鸿悦想到这里,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不过今天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他既然要抱秦烈这条大腿,那势必不能让他变成一个法制咖。虽然在修真界没有这种概念和说法,可谁想跟一个杀人如麻的顶头上司一起共事?
秦烈刚想吩咐青竹先带着轮椅和陶鸿悦一起登上石阶,自己稍等片刻无妨时,就见那粉色身影稍一弯腰拍了拍他的肩膀,“青竹,把你家少爷背好,我来搬轮椅,咱们一起走。”
“万万不可。”秦烈立刻阻止,“青竹,你先带陶……小悦儿上山去,我在这里等你。”
“没那么矫情!”陶鸿悦一摆手,“青竹,你听我的!”
秦烈立刻以眼神向青竹施压,只是这一向寡言听话的家仆这次却罕见地没有尊崇他的命令,直接弯下腰来,强硬地将秦烈背到了背上。秦烈再转头去瞧,就见陶鸿悦毫不客气地一把扛起他的轮椅,率先踏上了台阶。
秦烈:“……”他心中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微妙感觉,暗自咬了咬唇。他这双腿果然是个拖累,何时他才能摆脱这副轮椅?
陶鸿悦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且不说秦烈这副轮椅并不重,他都准备投诚了,难道还不能为自己领导吃这点苦么?用他开公司的经验来说,想忽悠投资人慷慨解囊,能力什么的暂且不谈,至少得把诚意摆足吧。
于是,胤琼门前的登仙阶上,便出现了十分神奇又略有滑稽的一幕。只见一个健壮家仆背上背着一位有些瘦弱的白衣少年,而他们身旁,一个高挑的粉衣少女悍然扛着一把轮椅,三人一路前行。
有了陶鸿悦的帮助,秦烈这趟旅程算是顺利了不少,抵达真正的仙门后,众人也算是都松了一口气。陶鸿悦擦了擦额角的汗,看向仙门上那古朴繁复的“胤琼门”三个大字,内心不由感慨,秦烈的修仙之旅暨他陶鸿悦的抱大腿保命之旅,终于要正式拉开帷幕了!
仙门前,两位穿着道袍的弟子正在向入门者分发腰牌,陶鸿悦看什么都感觉新鲜有趣,便让青竹护好秦烈,自己领了这一路安排的任务。
那门前弟子对陶鸿悦一眼也未多瞧,只从袖中不知哪儿摸出一块上面刻着数字编号的腰牌,递过来前又把腰牌翻到反面,伸手在上面一点。陶鸿悦就瞧见那腰牌背面浮现出一排小字,像是说明与指引。
见后面还有许多人排队,陶鸿悦取了腰牌之后便退到一边,又好奇地看了片刻那门前弟子。只见他仿佛一个无情机器人,对每个前来领取腰牌的人都是同一套操作,那袖子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似的,永远都能拿出一张全新的腰牌来。
陶鸿悦津津有味地看了一会儿这袖里乾坤,心中还是有些羡慕,只可惜他无法修仙,干脆也不多想了,三两步回到秦烈身边,把腰牌塞进他手里,“我看那边有个指示牌上写让我们往西边去,找外门驻扎区域,按腰牌上的数字入住。”
秦烈已经重新坐回轮椅里,闻言接过腰牌点了点头,三人继续随着人流向西而行。
走了摸约两刻钟,便见出现一片开阔平地,像是有个村落在此处一般,许多砖瓦小房鳞次栉比地排列着,门口挂了不同的号码。
“哇哦,修仙门派也有这种鸽子笼住处啊……”陶鸿悦感叹了一句,“咱们是三百四十二号,走吧。”
等三人又费些时间找到属于他们的小屋,终于进入其中,陶鸿悦上下打量一番,不禁露出个不忍直视的表情。这完全未装修的砖瓦房,里面的家具也只有十分寒碜的两张床并一套桌椅,还有些日常用的碗筷之类,也是破烂陈旧。
秦烈将那腰牌翻转过来,手指一点,只见其上浮现出金色小字,稍将情况解说了一番。却原来这只是最基础的屋宇配置,若是入住者嫌弃其破旧,还可以自行花钱升级。后面又指点了升级屋子和添置物资的地方,请入住者自行判断是否需要。
陶鸿悦瞧着忍不住咋舌,“没想到这修仙也得用钱堆啊,我还以为都靠悟呢。”
秦烈轻笑一声,并未否认,他环顾屋子一周,简单交代了青竹去采买东西,等青竹听令离开后,这才望向陶鸿悦,“此处该是能好好说话了,不是陶少爷是否可为我解惑?”
陶鸿悦知道迟早也得来这一遭,早在心里已做了好些次演练,这会儿要真的上阵倒也不是太忧虑。他刚要开口,双手举起作了个揖,却瞧见自己两只粉色衣袖,顿时一噎,“那个,秦少爷不如等我先把衣服换回来再谈。”毕竟面试总要给人留个好印象嘛!
秦烈喉头微动,差点儿就脱口而出说不用换,但瞧着陶鸿悦似乎很想将裙衫脱下,便点了点头,“只是此处简陋,不知……”
“没事。”陶鸿悦却并不介意,他又不是空身穿着,里面还有内衬,再者大家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于是陶鸿悦二话不说,将自己那个小包袱里的衣服重新扒拉出来,当即便抽开那粉裙的腰带,直接开始脱衣。
秦烈呼吸一顿,立时撇开目光,整个身子都侧开去了,心脏却还不受控制地咚咚跳动几下。陶少爷这也太奔放了,怎能如此……
陶鸿悦自然是不知秦烈这扭捏心思,他终于换回了男装,感觉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舒坦不少,赶紧把衣服整理好,重新坐回桌前,“这件事……说来话长,唉!秦少爷也知道,我是庶子,但其实,我一心想求仙问道!”
“你想修道?”秦烈双眸微微睁大,脸上难得露出些惊讶神色来。
陶鸿悦点了点头,神色恳切,“是啊,庶子无法修仙,可我实在是好奇,便求了家中让我去仙途观看一看,这一看,我更是心驰神往,魂牵梦萦,但家中一定是不让的,所以我才请了江家姐姐帮忙,把我带上山来……”
是的,一心求仙,这就是陶鸿悦想出来的新说辞。毕竟他总不能拿对江幼宁讲的那一套来糊弄秦烈吧!万一秦烈对此愤懑不满,到时候拿他第一个祭旗开剑怎么办?
听了陶鸿悦的解释,秦烈点了点头,继续问出自己的疑惑,“那江姑娘今日所讲的是?”
“咳!这个,这个,唉……”陶鸿悦又是一番呜呼嗟叹,“不是我有意骗她,只是你也知晓,我一个庶子想要修仙,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她断然不可能因此帮我的,所以,所以我就……”
陶鸿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把自己对江幼宁的那套说辞也交代了一遍,又仔细解释自己为何这般做,最后再诚恳道歉,“真是抱歉,恐怕拖累秦兄的名声了。”
秦烈听着他一番讲述,目光却始终被他那因为不好意思而微红的耳根吸引。他心中倒是并无反感,却反生出些同感与心酸来。未曾想陶鸿悦竟如此痴心于修仙,为此不惜辱没他自己的名节,编出一个痴恋男子的故事来……而至于秦烈自己的名声,他早就没有那种东西,又何须在意?
更何况,在这个故事里,他还是被追逐爱恋的一方。
想到这儿,秦烈抿了抿唇,压下自己心里那奇异的悸动与莫名的失落,“我能理解陶兄的,只是,不知道我能帮上什么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