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虚舟是天上的仙门，神舟虚空，无所定居，无人可察，突然显现了踪迹，巨大的飞船遮空蔽日，载着它的山和水，满修真界找人。

“乘月仙尊？那合欢宗的生的？她逃什么，跟她娘一样找人借了种，被追杀了？”

“你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大局的东西，我听说是跟妖族有牵扯，还有蓬莱岛也掺和了，就是她们私藏乘月仙子，妄想一家独揽跟妖族的往来关系。”

“哎对对对！步乘月勾结妖族，与修真界为敌，神虚舟正想大义灭亲的时候，发现蓬莱岛把人藏起来了，两家正吵呢！”

“我看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满嘴为了修真界，其实就是为了自己能多得点好处，蓬莱岛抓了步乘月，至少也能占个先机，怪不得神虚舟急了。”

人们的讨论一字不落全进了不起眼的小飞虫耳中，不起眼的黑点在空中转啊转，打着圈儿地飞到了城外的林子，停在一片叶子上，它飞到那叶片里面去了？还是穿透叶片飞走了？

都不是，它飞入更广阔的天地，遵从召唤，落定在古朴的画卷中，盛曚合起万兽图，把消息讲给步乘月听。

她正盘腿坐在桂花树下——月地云阶那株桂花树。

几日前，盛曚眼睁睁看着摄魂断梦伞再次出现在她师尊手中，撑开后向天空一抬，它便旋转着升空，最后转出一个月地云阶来。

她步乘月，家走哪带到哪，神虚舟秘境也是眨眼的功夫能进出一个来回，宗门那些化神渡劫的老怪物不出来，谁能玩得过她。

偏偏他们闭的大都是死关，不至于一定要做到不飞升便死，但也是非宗门存亡大事，不可惊动，真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飞升。

步乘月就悠闲地在繁茂枝丫下，伴着桂花香，放出流言，引导神虚舟和蓬莱岛不对付。

在神虚舟有莫微终替她作证，她消失前确实说去拜访蓬莱岛掌门；蓬莱岛本身就经不起推敲，他们心虚得很，神虚舟稍微一试就能知道。

还有一个贺如，横空出世的化神期强者，她表明身份后，蓬莱岛几乎就是她说了算了，大师姐的传说依然在，现在大师姐回来了，人人都知道，百年前若是没出事，她就算当不上掌门，也会是个得力长老。

贺如站出来主持公道，无人敢说什么，她在此事上自然是跟盛曚统一战线——两个巴不得林霖被千刀万剐的人。

“师尊，你怎么知道浮瓷区在哪能进去？”盛曚坐在石凳上，居高临下跟坐在地上的步乘月说话，万兽宗的传承在她手里，可师尊也一定得到什么了。

“嗯。”

盛曚收获一个从嗓子眼里勉强挤出来的音节，她知道，师尊是不想理她，又觉得不回应不好，每次都先应付一声，等她不懒了自然会说。

若是知道盛曚觉得她是因为懒才不搭理她的，一定会暴起！然后轻声细语地解释清楚，她经常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搭理她，但这次她是真的在做正经事。

神虚舟马上要飘过来，有那么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让她能神不知鬼不觉进秘境把赫儿偷走，因为她娘的原因，月地云阶跟秘境联结会强一点，从月地云阶出发被发现的风险也更小。

步乘月在感受这个距离。

她听见桂花树的静谧，还有外面树林的风吹叶躁，阳光穿透摇晃的枝叶，碎金一样落在地上，忽然远处起乌云，独占大片日光。

步乘月神识追逐过去，终于等到了神虚舟，桂花树下她睁开眼，“我去找赫儿，很快回来，你就待在这里。”匆匆交代一句便消失了。

秘境中有一境叫做“万年战虚”，是十万年前人族与妖族最终决战的地方，步乘月在那里发现的赫儿，这地方灵力波动异常，宗门根本不会准许弟子靠近，她也不知怎么做到的，竟然在这里过得挺滋润。

“赫儿，回家了。”

“仙尊，”赫儿忽闪着一双大眼，声音也没那么稚嫩了，确认眼前就是步乘月后，她笑弯了眼，“仙尊可有办法把秘境带走？只带走这一个境就好。”

步乘月深刻反思，她保持着谦虚低调的风格做派，哪里让她觉得自己能把秘境带走一块呢？虽然她也有这个雄心壮志，但是目前她能给的只有一句，“对不起，做不到。”

“没关系，你们人族就是这般自私。”

狐狸淡漠疏离的话听得步乘月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赫儿估计是在大战废墟待久了，跟先祖们共情后对人族有了仇视，再加上好久不见了，生分也是应该的。

“留给我们感慨的时间不多了，边走边说还是被抓了再说？”步乘月指指身后的空间门，她自己做好了随时逃离的动作。

赫儿一跃跳进她怀里，惴惴不安的心终于落回实处，这是乘月仙子啊，是乘月而来营救她的仙女……就是这个怀抱！就是这个味道！就是这个温度！舒爽！

赫儿没矜持多久，刚回到月地云阶就已经在步乘月臂弯间打滚了。

没见到她之前会有种种猜测，臆想出各种隔阂，但当仙子站在自己面前，她微微一笑，什么恩怨矛盾，便都是万年前先辈们的往事了。

至少不干步乘月的事。

“师尊，她好像胖了不少，很沉吧？交给徒儿吧。”

“讨厌鬼！你才胖了，别摸我！”赫儿更用力地扒拉步乘月，看着盛曚不安好心的嘴脸，心想，伤害自己祖先的人族一定长得和盛曚一样，看起来人模狗样，实则心比谁都黑。

月地云阶好像回到从前的日子，狐狸和盛曚都有所进步，二人摩拳擦掌想要较量，被步乘月强拉着分开，一手一个，不这么按着就要打起来了。

盛曚是故意的，但凡步乘月手下稍微松懈，她一定会冲着赫儿挥刀子，不为能一刀砍死那小畜生，就是喜欢被师尊紧紧拉着手腕的感觉。

锦袍仙子把两个家伙提起来，语重心长地交代，“空间很小，时间很短，抓紧我，咱们立马进去。”她要把月地云阶收起来了，带着这么个大东西，还要一手徒弟一手狐狸，拖家带口实在不好闯。

老登也屏息凝神，步乘月不让他出来，在空间里施法难免受限，他让小弟们噤声，专心对付结界的薄弱处，旋即释放出强大的龙息，裹挟众人——主要是那两个人，进到浮瓷区结界。

“最难的部分已经完成了，但我们还没进到真正的浮瓷区，这里还有层层障碍，不过外面的修士是找不到我们了。”

结界瞬息万变，他们从荒山底下进来，人们感受到了震撼的龙威，肯定是会摸过去的，但任凭他们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浮瓷区结界了。

步乘月把老登的话转述给盛曚，让她小心，赫儿激动地想蹦，抖擞着毛，摇着蓬松的狐狸尾巴，“仙尊！你有龙息？是龙啊仙尊！”她刚才都爬到地上了，浮瓷区也没有龙了，仙尊竟然不会本体就是条龙吧！

盛曚出手，快准狠一下牵制住扭来扭去的狐狸，把她从步乘月怀里提出来甩到地上，骚狐狸勾引谁呢，滚远点儿。

“万兽宗遗址收的？恭喜师尊。”一边淡淡祝福，一边防着狐狸碰她师尊，盛曚知道龙的威慑力，旁的人进来，估计是千辛万苦受尽阻拦，有龙的庇佑，她们自然平安无事。

“盛曚，靠近些。”

“嗯？”被点名的盛曚正踩住狐狸尾巴，玩的起劲，突然听见这好事，立马把赫儿放开了，她走到距步乘月一步之遥的位置“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往前走就可以，但是因为盛曚身上的万兽图是万兽宗传承，那可不是跟妖族和和气气共同炼制出来的，妖族对那东西很讨厌，骗骗他们鼻子灵，老登刚才提醒她，让她那徒弟多沾点龙气。

方法就是离得近些，老登说，“再近点，你能像抱着那狐狸一样抱着你徒弟吗？”

步乘月嘴角一扯，“你干脆去她空间里住一会儿得了。”她怎么可能抱着一个比她还高的人到处走啊，“让她抱着赫儿有用吗？”

老登扬起龙头，龙角威武的泛着光泽，颇为骄傲，“没用，压不住，只能是本尊。”

步乘月无法，亲自走向盛曚，把一步之遥抹掉，与她裙摆相蹭，转过身便是胳膊都挤在一处了，“就这样走吧，不然你的万兽图味道压不住。”

盛曚余光中瞥见一团绯红的东西，揽着步乘月的腰身，想都不想就把她在空中转了半圈，完美避开扑过来的狐狸。

她只顾着享受赫儿嫉妒到咬牙切齿的表情，丝毫没发现她师尊脸都变了，又懵又惊，然后又羞又恼，一阵复杂的变化后归于平静。

步乘月：笑一下算了。

“你抱着她。”

“谁抱谁？”盛曚祈祷，千万不要是那只矫揉做作的孽畜。

祈祷失败，步乘月开口击碎她的幻想，樱唇开合，她第一次这般距离跟师尊说话，虽然说出来的话她不爱听，“你抱着赫儿，削弱一点你身上的驭兽人味。”

不但盛曚不愿意这个安排，赫儿也不愿意，使劲儿用身体和尾巴磨蹭步乘月的脚踝，“仙尊我带路，我自己跑着就行。”不求能在仙尊怀里打滚，但求脱离魔掌。

受到两双眼齐刷刷注视的仙尊先低头说，“赫儿，本尊觉得你是最让人省心的小狐狸，”再转头，还没转过去就又转回来了，差一点鼻尖蹭上盛曚的脸。

这孩子真不客气，刚才还克制地留出一步距离，现在拿捏住了都敢贴脸了，步乘月目不斜视，“盛曚，你是本尊唯一的徒弟，师尊一直信你，别给师尊添麻烦，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