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一个普通的早晨,警视厅内早就忙碌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夏天到来,燥热的天气让大家心情都不好,最近东京的犯罪率直线上升,犯罪手段层出不穷,搜查课的警察们提交的出警报告都快可以出本书了。
警察们人人挂着一对黑眼圈,怨气浓的自成结界。
公区位于三楼的搜查课此时很安静,只有空调徐徐的嗡鸣声像催眠的白噪音,搜查课的同事们都昏昏欲睡的坐在工位上。
昨晚抓了个盗窃团伙,为了统计他们犯案财务的明细,搜查课全员几乎都是彻夜未眠,等材料整理好,紧绷的那口气才松懈下来,大家都有些精神不济。
今年新加入的伊达航原本也想短暂的补个觉,可是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各种画面,干脆起身去茶水间给自己冲咖啡。
等待咖啡萃取的过程中,高大健壮的警官撑着桌子,叹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叹完,就被打断。
茶水间门外,短发女人抱着一摞材料像一阵风一样刮过,没几秒又退了回来,冲里边喊:“伊达警官,出事了!”
跟与自己同时调来的女警回到办公区,伊达航意外的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比较显眼的那位脸上戴着幅墨镜,健康的麦色皮肤,一头黑色微卷短发凌乱蓬松,黑银暗纹的领带随意打了个结,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衬衣领一边翻起一边折进去,外套用指尖钩住搭在肩上,看上去不修边幅,如果不是缠在手臂上的警视厅专用通行卡,可能谁也想不到对方是个警察吧。
和他并立的人在平均身高一米八的警视厅都鹤立鸡群,正搭着他的肩膀说什么,卷发警官表情不爽的曲起手肘重重的怼到那人的腰侧。
被打击的青年捂着腰倒抽一口气,揉了两下站直,一双璀璨的紫眸看到了进来的伊达航,立马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惊喜挥手,胸口处刻有『萩原研二』的铭牌在白炽灯下闪烁。
“班长!”
“研二,阵平。”伊达航走向他们,“你们怎么过来了?”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爆处组大名鼎鼎的闪耀双子星,也是伊达航在警校时的同期。
爆处组的办公区和搜查课虽然在不同的楼层,但是平日里关系好的警察们还是会互相串门,对于当初在警校是同期的鬼冢班三人来说自然也是。何况其中还有个在警视厅上下都很出名的联谊之王萩原研二呢,以他的人脉而言,他会出现在哪个公区都不奇怪。
不过这次显然不是来闲聊的。
站在打印机旁,戴着和风衣同色礼帽的男人日暮十三竖起一张纸:“因为这个。”
就在刚才,无人操控的打印机突然吐出几张纸,警觉地搜查课警员拿起来发现是一张犯罪预告。
也不知道这些反社会的罪犯都是怎么想的,各个都乐此不疲的挑衅执法人员们。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这个预告和爆处组也有关,因为犯人给过来的信件中说他在米花町的多处都安放了炸弹,于是爆处组被紧急抓来开会。
这种时候也不好过多寒暄,三人并肩跟着大家走向会议室,只是原本想要使用的那间里边已经提前被占用了。
明亮的会议室里,少年正坐在会议桌上看贴在白板上的照片,他手里还捏着几张没贴上去的。
照片是前段时间发生的连环杀人案的现场照片,案件中的六位受害者都是被残忍暴力虐杀,他们的照片依次排开,死状凄惨,断口处血肉模糊。
当时的案发现场让身经百战的警员们都面露不适,少年却面无异色的观察着。
还存留着婴儿肥的脸颊稚嫩,内勾外翘的眼睛像狐狸一样灵动野性。
看到有人进来,他不悦的皱眉,侧首。
“咦,花轮老弟你在这啊。”日暮十三惊讶。
他退了一步看门口的预约记录,并没有看到名字。
少年收回视线,重新看着照片,淡声问:“有事?”
日暮十三注意到他表情,识趣的说:“没事,我们换一个会议室。”
于是他带人越过这间会议室,朝隔壁走去。
少年跳下桌子,把照片贴到白板上后朝门口走去。
门前脚步声匆匆,搜查课和爆处组都跟着日暮十三朝隔壁走去。
走在最后面的萩原研二好奇的往里看了一眼,正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让他想到年幼时第一次和父母去水族馆,透过玻璃所看到的包围着、囚禁着游鱼的深蓝。
萩原研二猛地驻足,弯下腰:“你?”
少年原本正准备关门,面前青年猛然拉近的距离让他下意识的微微后仰,可是看到青年的脸后又顿住,眼底划过一丝意外。
“啊,抱歉抱歉,没有吓到你吧?”萩原研二扶着门框蹲下身,视线跟着下移,从双眼一路落到了他鼻梁中间的一颗小小的痣上。
少年看起来应该还是上学的年纪,穿着看不出性别的蓝白色拼接短袖T恤和牛仔短裤,白色的长袜包裹住细瘦的小腿,与耳根平齐的妹妹头前长后短,鬓边有两缕较长的一直垂到脖颈处,在发尾有染过色的痕迹。
看面前的少年不说话,萩原研二松开手,歪头好奇的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隔壁会议室,原本已经进门的松田阵平发现幼驯染没跟上来,探出头看到他蹲在刚才的会议室门口朝里说什么,不由得催促:“喂!萩!你在磨磨蹭蹭什么!”
“啊,我——”萩原研二扭头想说什么,只是还没说完,就感觉都一阵气流吹起侧脸上的碎发。
萩原研二无奈扭回头,面前的门已经关上了,只好起身说:“没什么。”
等日暮十三制定了接下来的计划后就解散了会议,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路过那间会议室时,萩原研二注意到门已经开了,里边空无一人。
松田阵平大步流星走出去后发现自家幼驯染又没有跟上来,“萩!走了。”
“来了来了。”
*
今天注定平静不了,收到的那封预告信开始,整个搜查科都倾巢而出,爆处组也难得跟着连轴转,直到夕阳西斜。
如火焰灼烧的天空下,米花町电视台外墙的也被印衬得通红。
闪着红□□的警车聚集在楼前,警员们拉起黄色的警戒线,将看热闹的人群和闻讯而来的媒体们隔开。
在同事们的帮助下,萩原研二艰难的套着防爆服。
“为什么这么早就要穿啊。”他摇摇晃晃的把脚穿进去,“上去再穿也可以吧。”
“别废话!”松田阵平白了他一眼,帮他把后背的扣子扣上。
一会儿他要去处理另外一侧的□□,这次顶楼的那个炸弹只能交给萩原研二去,萩原研二总是不喜欢穿防爆服,所以每次都是松田阵平盯着他穿好才离开。
确定全副武装后,松田阵平拍了下他的后背,将人打的一个踉跄,“快去快回。”
“知道啦知道啦!”萩原研二苦笑着回复幼驯染后和同事们一起上楼。
自从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入职后,通常这样关系重大的排爆任务都是交由他们解决。
倒不是说欺负,只是两人的天赋和处理能力确实超出其他人很多,难免陷入能力越强责任越重的情况。
随着萩原研二切断最后一根线,屏息等待的人都放松了下来。
萩原研二拿下头上的头盔,甩了下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微长的发丝黏在脸侧不是很舒服。
“萩原,别现在脱。”同组的前辈说。
“可是太重了!”萩原研二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把头盔放到一边,七手八脚的扒掉防爆服。
他们所穿的防爆服有几十斤,沉重的像背了一堆铅块在身上,密不透风的头盔在夏天尤其闷热,脱掉防爆服的萩原研二后背都湿透了,他长长的吐了口气,“舒服了。”
同组的前辈拿他没办法,威胁说:“我下去一定会告诉松田的。”
啊这、确实被“威胁”到了,萩原研二双手合十,摆出拜托拜托的动作,讨饶:“前辈,一定要帮我保密啊,我明天请你喝咖啡。”
别别扭扭的动作将前辈逗笑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行了,我和其他人再重新在检查一下,你没穿防爆服就不要过来了。”
“收到。”萩原研二说。
米花町电视台整层楼空空荡荡,也就他们爆处组的几个人在。
萩原研二靠着墙坐下来等同事们排查,无所事事的掏出手机准备给小阵平发消息骚扰他一下,结果手机拿出来发现没有信号。
“咦?”萩原研二按了几下,疑惑,“电视台信号这么差么?一格都没有……”
“当然不能有。”
突兀的声音从另一侧响起。
坐在地上的萩原研二悚然一惊,猛地看过去。
眼熟的妹妹头少年手里拎着一个方方正正带着天线的黑匣子朝他走来。
“你是早上的那位?”萩原研二茫然。
“不对,小朋友你怎么上来的!”萩原研二慌张的站起身,这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在没完全解除前非常危险。
萩原研二匆匆迎上去,就被那个黑匣子砸到胸口,他手忙脚乱的抱住,一头雾水,还想说话就被截断话头。
“闭嘴吧!”少年推开面前挡路的人,看到了那个放到一边的炸弹,和炸弹旁边的防爆服头盔。
他弯腰观察倒计时暂停在一分半的炸弹,朝面前高个子警官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近。
萩原研二蹲下来,少年那双深海蓝的眼睛从炸弹上挪开,说:“把它全拆了。”
萩原研二看看炸弹,又看看少年,不明所以:“小朋友,你?”
“萩原警官。”少年打断他的问话,“这个炸弹内置了遥控,虽然我的屏蔽仪能顶一会儿,但是谁知道炸弹犯会不会有别的后手,所以你确定还要废话么?”
“什么?这、”萩原研二下意识的动了起来,长期的训练让拆弹像肌肉记忆一样深入骨髓。
他一边熟练的用工具拆解炸弹,一边脑子里迷糊的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果然,炸弹的下一层是更复杂的线路,少年拿手机拍下来,看彻底拆除还要一会儿,就盘腿在青年警官的身后坐下来。
萩原研二从炸弹内黑色小块金属的倒影中看到那个奇怪的少年正垂着头摆弄手机,试探的问:“信号不是被屏蔽了吗?”
少年说:“但是俄罗斯方块可以玩。”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你都不怕啊。”
“我相信爆处组双子星不是浪得虚名。”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起头,避而不答,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和青年警官通过那一小块倒影对视,“萩原警官,专心。”
也确实到了最主要的部分,萩原研二只好压下满肚子疑问,沉下心继续拆解炸弹。
专注起来,总是很难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最后一个部分被拆掉,萩原研二弯着的腰都僵了,在他直起来的动作下不堪重负的“咯嘣”一声。
“嗷!痛死了!”萩原研二还握着工具的手背到身后敲了敲,扭头发现那个少年又不见了,若不是地上还丢着一个黑色的屏蔽仪,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
萩原研二一边揉着酸胀的腰,感叹今天都是什么事儿啊,一边朝外走,正好看到气喘吁吁跑上楼的幼驯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