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知道周围没人,易楠还是被对方这句话吓得险些从座位上掉下去。
“别乱叫。”
“怎么能是乱叫呢?”见他脸红,景北川越发得寸进尺,“你不喜欢我这样叫你吗老公?”
易楠一手挡住半边脸,有点好笑,“别闹了,你不是去看比赛了?怎么样?”
“NSD三比零,不得不说,他们这个射手确实牛逼。”谈到工作景北川一秒正经,“咱队这赛季不上江寒,比赛遇上NSD输赢还真不一定。”
KPL是团队游戏,甚至一个人都能决定整支队伍的上限和下限。而一个强悍选手更是有着能将队伍提升到一个新高度的能力。
所以景北川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易楠缄默半晌:“来了就打,我信你。”
景北川眼神停顿片刻,莞尔:“有你这句话,够了。”
华宜TGY的首场比赛时间点在十五号的晚上八点,他俩房子虽然找好了,但为了方便起见还是在俱乐部住得多。
晚上训练赛结束,景北川洗完澡出来看见易楠还在复盘,悄悄从后面过去搂他腰,下巴放在易楠肩膀上。
“休息一下吧,都忙一晚上了。”
“数据还算看得过去。”易楠没理他,自顾自分析,“虽然刷经济能力不如山风,不过毕竟是新人,还有成长的空间。”
景北川赞同地“嗯”了声,忍不住邀功:“我呢?我十五分钟那波抢龙不帅吗?”
易楠语气平静,仔细看才能发现他嘴角是带着笑的:“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就当你夸我了。”景北川抱着他腻歪。
俩人保持着这个姿势看完三把训练赛,又聊了些工作上的内容,易楠往后椅到景北川身上,忽然说:“明天有空吗?”
“你说就有。”
“我想回一趟长御。”
景北川慢慢捏着易楠手指,什么不都问,只说:“我跟你一起。”
“本来就想让你跟我一起的。”易楠转过身,主动跨坐到景北川身上,“之前没想过还能回到赛场,我以为我这辈子就跟他绑在一起了。”
景北川心口一滞。
“不会的,以后都有我。”
易楠小幅度点了点头,纠结好一阵才说:“阿北,你陪我见见我奶奶好吗?”
景北川眼睛微微睁大了:“我、让我去?”
“我原本想自己回去的,她跟着我没享过福,之前我一直在战队忙比赛的事,想着赚够了钱就好好陪陪她,但没来得及实现就……”
易楠说不下去了,景北川揉着他的头,安抚地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
“重新回到赛场这么大的事,我想赶在明星赛之前告诉她。”缓过来后,易楠坐在景北川腿上,垂眸,“也想让她,见见你。”
景北川一下子失语了。
“我从来想不到会有这样一个人,不管我把他推开多远,他依旧不管不顾地追上来。我把席方平骗到那里,我是真的想杀了他,然后自己了结,可那个人来了。”
“他把我拦了下来,还差点倒在我眼前……”
眼泪滴落在景北川脸上,被易楠很快地擦掉了。
“景北川。”易楠眼睛通红,呼吸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好……”
“别哭。”景北川说,“我心甘情愿的,我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
总会有人不问千里,予你温柔爱意。
第二天一大早,TGY领队杜咏刚上班就批了俩假条。
“你俩抓紧点时间啊,这比赛没剩几天了。”
“知道。”景北川保证,“后天下午就回来了,耽误不了。”
杜咏点头:“成,你们去机场怎么去?用不用送你们过去?”
景北川说:“不用,我们打车也就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
“那不管你们了,到了给我发消息报个平安。”
“知道。”
AIP那几个还不知道景北川他们回来,当然回来办正事,时间太赶躺,就算说了也没法再聚。
路是易楠带的,景北川很少来这种地方,原来任何人死后都是这样,一块小小的墓碑,就是人的蹉跎一辈子。
易楠不仅带他见了奶奶,还带他见了自己的父亲。
老家的墓碑不讲究,连长黑白照片都没。
他俩去得早,六月份清晨还没露水,就是太阳刺眼得慌。
刚到这里没过来时他俩还看见旁边站了个女人,个子不高,可能也是跟他们一样来悼念亲人的。
景北川就这样看着易楠静静站了挺久,然后对着墓碑喊“爸”。
喊完就没了声响,就这么直愣愣跪着。
景北川自己也抱了束花,还有两瓶茅台,放好后也在墓碑前跪下了,规规矩矩跟着易楠喊了声“爸”。
“您老在天有灵,我保证对易楠好。”
易楠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赶紧上去把他扶起来。
景北川才站稳,旁边那女人突然小心翼翼地问易楠说:“孩子,你叫易楠?是哪两个字啊?”
俩人一头雾水,景北川用眼神询问易楠“你认识吗”,等后者同样用眼神回答他“不认识”后才说:“不好意思阿姨,我们不认识你。”
“我刚才听见你叫他易楠了。”女人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哭着说,“是不是容易的易,楠是木字旁带个南瓜的南?”
景北川一开始搞不懂这女人什么意思,听到这才惊觉不对,扭头看易楠才发现对方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女人毫无征兆地一把拉住易楠,语气希冀:“你是楠楠对不对?”
景北川劈手挡住易楠,眼神冷了下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我是他什么人……”女人上下两片嘴唇疯狂颤动,“我是他妈妈啊,我是——”
“别说了!”
易楠像是受了天大的刺激,除了病发时,景北川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像被逼到极致的一根线。
“我不认识你。”
他慌不择路地去抓景北川的手,低头就要走,又被女人拦下:“你连你亲妈都不愿意认吗?”
之前托江寒的福景北川对易楠家的情况大概了解一点,说是父母离异,其实就是母亲跟个暴发户跑了,不要自己丈夫,也不要自己怀胎十月的儿子。
有些话易楠说不出来,但不代表景北川不行。
他推开女人,扬眉,居高临下地目视女人。
“论辈分,您是我长辈,怎么说也得有个长辈的样子吧?”
“我跟我儿子说话,你算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妈?”
景北川还没说话,易楠按住景北川肩膀,语气冷得像放在冰箱里冻过。
“先抛下我和我爸的人不是你吗?你为了钱不要我,不要我爸,凭什么说自己是我妈?”
女人大概没想过易楠会这么不客气,方才面对景北川那股嚣张气焰完全没了,嗫嚅半天,又是哭哭啼啼的:
“妈也是没办法啊,妈这样都是为了生存……”
“说到底不还是为了你自己吗?”易楠毫不留情点破道,“别把出轨这种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你先不要的我,也别幻想我还能不计前嫌喊你一声妈。”
眼看女人嘴巴一张又要说什么,易楠赶在她说出来之前抢先道:“你真在乎我就不会在知道我爸死了后对我不管不问,冬天连床被子都买不起……你要是真对我有愧疚,就当我死了,以后也别说之前有个儿子。”
他一股脑说完,拉上景北川一路头也不回。
女人哭叫声越来越远,到大路上才终于听不见了。
耳根都清净不少。
只是……
景北川任由易楠把他的手握出汗,关心地叫了一声:“宝宝?”
“对不起。”
易楠松开他,说,“我刚开始觉得她挺眼熟,就是太久没见了,有点不太能认得出她的样子。”
“我不关心她,我也不在乎她什么样子。”景北川说,“我只在乎你。”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这么多年,自从我爸死后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
抛弃自己的人知道对方活着,其实还不如让自己以为死了。
景北川看出来了易楠受影响有点大,一路上没敢烦他,充当一个人形抱枕。
坐了快一天的车,晚上回去的是景北川那套小公寓。
易楠来了点精神,不过还是有点蔫,洗完澡出来坐床上玩快落灰的跳棋玻璃珠。
“好玩吗?”
“不好玩。”易楠晃着脚,“但是不想玩手机,还没事干。”
景北川钻进易楠怀里,握着易楠手腕把自己脸贴到对方手心,抬眸喊:“哥哥。”
他带着易楠躺下去,自己屈身在对方身下,眼里还有被在浴室熏出来的湿气。
“你想玩我吗?”
从易楠的角度看过去,身下这人肤白胜雪,点着嫣然红唇,乌发铺开在枕头上,活生生的妖精模样。
易楠不回答,只是手顺着景北川侧腰往下探了进去。
景北川有意哄他,侧脸埋进枕头,顺应着易楠手上动作断断续续地喘。
然而快到时却不吭声了,一言不发地把脸埋进易楠胸口,等身体再度软下来,才泄出委屈可怜的哭腔。
易楠还以为把人弄疼了,慌里慌张去哄,结果就看见景北川长睫毛湿漉漉的,红着鼻尖问他:
“哥哥,我这样哄你有效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