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叶小姐是有门路了？”荣欣德也松了姿势，想去拿手边的雪茄，但是理智尚存，顾念着同在房里的叶满终于还是收回了手。

这场面太过荒诞，他很想来一根醒醒神，而一旁沙发上好整以暇坐着的女孩则更是提醒他自己已经病急乱投医到何种地步。

他今日本该在环季宾馆跟副秘书长李文军吃饭，然而对方突然的爽约也让他意识到如今的形势早已不容乐观。

叶满刚刚话里很明显，她不仅清楚峡南政局的人事变动，更清楚接下来空降峡南的那位常务会是何等人物。

关于那位空降兵的传闻，两月前就已在峡南市里的饭桌上传得甚嚣尘上，但直到人就要走马上任了，都没有人能出来说个确切明白。

而今夜他荣欣德的书房里却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言之凿凿地告诉自己那位可不是什么温和派，还给他举田穰苴杀鸡儆猴和商鞅徙木立信的例子。他不管这话是叶满背后的人教她的，还是真是这小女孩自己想到的，都不可否认她能给兰联帮，给自己带来巨大的价值。

他看看桌上的手提箱，又看看叶满，忍下烟瘾两手交叉，支在桌上。

“不管是这箱白货，还是话里话外的暗示……你给我的铺垫够多了，叶小姐。”

“直接上章程吧。”

荣欣德抛出问题的关键。

闻言，叶满没有立刻回答，她仰头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继续道：“荣老板的接受度比我想的要高啊……”

“那我也开门见山地说了，马上要上任的那位常务，是赵秋婷。”

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荣欣德的指尖用力攥了一下手背。

他几乎瞬间就想要脱口而出“这不可能”，然而待他将这个名字放到脑子里细想之后，却觉得全国上下的确没有比赵秋婷更合适这个位置的人选了。

赵秋婷毕业于国民大学，是现任的民行副行长，不仅在基层做过，也曾任地方的金融司司长，履历方面的确是各种意义上的无可挑剔。

但包括荣欣德在内的，峡南的这些“有识之士”们却从未在饭桌上将她提在嘴边过。

为何？

毕竟任谁都不会想到她一介女流，花了二十多年的时间终于坐到了中央的位置却还不消停，愿意再次下放到地方来当一个常务秘书。

“……如果来的人是她，那峡南的确又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荣欣德不禁喃喃道。

有什么理由会促使一个中央政府的副职调动到地方来呢？

只能是她有更大的野心了。

“这样的调动是明贬实升，表面上来看她从中央下放到地方，实际上却是给她机会……”

“你们可都将变成她光辉履历上的一笔啊荣老板。”

不难听出女孩这句话里的幸灾乐祸。

荣欣德瞥她一眼。

“开价吧，叶小姐。”

“就等你这句话呢。”

闻言叶满终于舍得从那单人沙发上下来，快步走到书桌对面，近距离面对面地看着荣欣德说道。

“不过我要的合作可以稍后再议……我没打算做一锤子买卖，既然是我找上的荣老板，那这第一笔生意我愿意做出些让步……”

她说着探过身去敲敲手提箱。

“这里面除了给荣老板的见面礼，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有个名字。”

不知在想什么，说这话时叶满耷拉下眼皮，遮住眸中的情绪，脸上却难得正色道：“我不管你是多方打探她的行程还是买通官员，赵秋婷走马上任之后你得立刻想办法把她约出来见个面……不用担心赵秋婷不赏脸，以兰联帮的体量而言你约她她不会不答应。”

“这个名字的作用是？”荣欣德沉声问道。

“这个名字能帮你在她那拿到一个机会。”

荣欣德一凛。

“你兰联帮会变成她的政绩这件事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问题在于以何种形式变成她那履历上恢宏的一笔……”

“还记得我说的例子吗？……这个名字，就是一个能把你从屠刀下的鸡变成人的机会。”

叶满说话时横侧着身，单手撑在桌上，将“能靠着就不站着”这七字真言贯彻到底。

可就是一个这样坐没坐资，站也没个站相的小女孩，说出来的话却字字珠玑。

荣欣德的脑子在飞速运转。

叶满说的没错，赵秋婷的第一选择一定是将兰联帮当成那个祭旗的牲畜，因为只要让兰联帮不复存在，这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政绩了，何必要绕一个大弯去舍近求远呢。

那她叶满又凭什么说一个名字就能让赵秋婷再给自己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呢？

“这是谁的名字？”

荣欣德说着就要开箱看。

叶满也不拦，就悠悠地看着他在箱子里翻找，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也就没有作假的机会，你只用说你曾受过这人的恩，赵秋婷也会愿意看着这人的面上给你一个机会。”

边说着荣欣德已经将纸条翻出来放在手里，能看出来他在脑中奋力搜索着这个名字，却发现根本无从查起。

“你可以派人去查，但是我不建议你这样做……现在你重要的是得想办法怎么从别的地方给赵秋婷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叶满看着面不改色实则做着头脑风暴的荣欣德，提高了些许音量。

“毕竟这只是个机会，不是保送名额。”

荣欣德在短暂的思索后也放下了那张写着名字的便签，同样正色看着叶满道。

“只要有个机会，我会向她证明我的能力。”

“市GDP不会说谎，赵秋婷会喜欢明年报表上的数据的。”

破天荒的，说完这话，荣欣德嘴角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而见状。

叶满也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