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祁安终于放开了她,裴如意已经如一汪融化的春水,软的不可思议。
迷蒙的水意在瞳仁中漾起微澜,姣好的面容透着娇艳欲滴的嫣红,裴如意怎么也没想到,周祁安所说的酬金竟然是这个!
周祁安的眼眸里含着意犹未尽的侵略感,似乎还想再做些什么。
周祁安也确实这么想的,他从来不知道,裴如意比他想象中还要香、还要软,他描摹着裴如意的面容,恨不得再将人抓回怀里。
裴如意真是怕了他这幅样子,默默支起身子离远了一些,声音细若蚊蝇,“不要了,嘶…”
“怎么了?”周祁安闻言,欺身向前一把掌住她的下巴,凑近仔细打量。
“破了。”裴如意含糊不清的说。
周祁安听了,脸色飞快的划过一抹赧然,顿了顿,“抱歉,下次不会了。”
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手却没放下,指腹缓慢又轻柔的抹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若即若离。
这个动作分明比方才克制了许多,却偏偏更让人难以忍受,这种处在亵玩和疼惜之间的微妙之感,令裴如意的神智备受煎熬。
“殿…下?”裴如意颤着声问,眼尾是忍耐出的红意。
周祁安的声音沙哑的不像话,眸底深处是掩藏着的浓稠欲色,“我帮你上药。”
说着,他拿出与之前送给裴如意一样的药膏,轻柔的涂在了她的嘴唇上。
药膏清凉,却伴随着他的动作,越发让裴如意感觉到了什么是冰火两重天。
等周祁安终于将这个肉眼几乎都看不到的伤口上好药,他们也终于到了地方。
马车一停,裴如意几乎是逃也似的跳下了马车。
潘文忠看着裴如意的身影,有些疑惑,“如意这是怎么了?”
周祁安慢悠悠的理了理衣摆,噙着笑意,声音悠哉,“谁知道呢?”
这是一家非常偏僻小道上的客栈,光从外面看,就知道这个客栈有些年头了。
裴如意站在客栈门口,方才恨不得离周祁安八丈远的勇气渐渐泯灭,她犹犹豫豫的朝空无一人的大堂看了一眼,安分的等着周祁安过来。
“这位姑娘可是要住店?”一道男声冷不丁的响起。
裴如意被吓了一跳,向后趔趄几步,才看清说话之人是谁。
这人穿着一身寻常的粗布麻衣,长着一张国字脸,身形魁梧,看起来十分像辟邪的关二爷,如今他正笑看着裴如意,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裴如意镇定下来,这才开口:“是,麻烦给我们开三间房。”
这人又笑起来,打断裴如意,“姑娘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店今日不开张,你要是住店,另往别处去吧。”
裴如意有些讶异,可是别人既然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说了句“那好吧。”便要转身。
只是她的心情实在算不得好,连续在野外和马车上过夜,她真的很想要一张床躺下了睡个好觉。
“怎么了?”周祁安见裴如意闷闷不乐的走回来。
“店家说他们今天不开张,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们今晚又要睡野外了。”裴如意不太开心,语气也低落的不得了。
“哦?”周祁安挑了下眉,瞧她这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被逗笑了,“这么不想住外面啊?这才几天呐。”
周祁安状若无奈的摇了摇头,提步向客栈走去,“既然你想睡床,那我们就去睡床。”
裴如意见他这样,有些紧张,以为他要为了这个花大价钱,下意识扯了扯他的衣袖,“你的身份不方便,我们就住外面好了。”
周祁安顿住,目光落在她扯着衣袖的手上。
裴如意像是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飞快的把手缩了回去。
周祁安收回目光,没再说什么,继续朝客栈走去,裴如意跟在后面,满脑子都在懊悔刚才的冲动之举。
方才那个拒绝裴如意的人又不见了,客栈大堂空荡荡的。
裴如意四处张望,喃喃自语,“刚才这人还在的。”
谁知下一秒,就见周祁安上了去二楼的楼梯,她赶忙追上去,低声开口:“你怎么…”
“诶,你这姑娘,不是说了今天不开张?你怎么又进来了!”那人的声音乍然在裴如意身后响起,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和怒气。
裴如意正要道歉,一转身却看那人一脸震惊。
“殿…殿下!”不等裴如意反应,那人结结巴巴的说完,瞬间情绪激动起来,黑色的脸都涨的通红,“殿下!臣终于等到您了!”
裴如意懂了,看来这家客栈就是周祁安的,怪不得不做她的生意呢,原来是专门为周祁安留着的。
周祁安微笑,“文雅,好久不见。”
裴如意有些震惊,很难想象文雅是眼前这个彪形大汉的姓名。
文雅激动过后,这才注意到裴如意与周祁安之间远比普通人紧密的距离,他有些惊讶,向来不近女色的殿下竟然也有姑娘在身边伴随的一天,不过稍微联想一下最近他大骂荒谬的那个流言,他便觉得自己有些脸疼。
好在他迅速调整好心态,笑呵呵道:“殿下,臣自从接到消息,就时时刻刻盼望着您平安到来,您一路上累了吧,我已为您备好房间,你与这位姑娘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吩咐我。”
周祁安看着一脸憨厚的文雅,内心暗骂一句,随即说道:“这位是裴如意姑娘,我之前见她身处困境便出手相助了一下,你好生安排一个房间住下。”
“哦哦!”文雅挠了挠头,心知自己误会了,殿下果然还是那个不近女色的殿下,连忙转脸对裴如意道:“裴姑娘,方才真是对不住了,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态度郑重了几分。
裴如意连忙摆摆手,忙说小事不值一提,只是她也听出了周祁安的言外之意,心中一时分不清是个什么滋味,酸涩难言。
文雅边引二人上楼,边说,“这里条件有限,只能先请殿下和裴姑娘暂且委屈一下了。”
“裴姑娘喜欢这间还是这间?”文雅话是对裴如意说的,却是看着周祁安。
裴如意抬眼一看,这两间唯一的区别,就是离最大那个房间的远近。
“这间吧,感觉朝向好些。”裴如意指了一个离周祁安近的,开玩笑,她的脸刚被刺客看了,若是被刺客寻来,她可不想成为刀下亡魂,自然是离周祁安越近越好。
文雅听了,心思微动,笑着附和:“确实不错,尤其是晚上,非常适合赏月。”
帮着把带来的行囊收拾好,文雅看着有些疲惫的三人,十分有眼色的告退。
裴如意的东西少的可怜,她翻了翻藏在夹层深处的盘缠,安心了许多,跟着周祁安的好处在这时体现的淋漓尽致,凡是要用钱的地方,都不需要她。
她想了想,又把那本《苏州风物志》拿出来翻看。
上面残存着些许枇杷汁液,浅黄色的印记落在裴如意眼里,刺眼的很。
周祁安打开门时,就见裴如意孜孜不倦的埋头在那里擦书,他看不下去道:“书都快被你磨破了,我还有,你再去拿本新的就是。”
裴如意抬头,轻轻摇头拒绝,“不一样的,这是你送我的第一本书。”有意无意之下,她加重了第一本这三个字。
周祁安愣了一下,半晌,他又笑起来,声音轻缓:“书而已,至于吗?”
裴如意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人好不解风情。
周祁安没再开口,就坐在一旁撑着下巴看她,存在感极强的人往旁边一坐,将裴如意的心神分去了一半,更别提落在她身上那如有实质的视线。
裴如意不自在的把书放在一边,转移话题道:“京城是什么样子?比苏州还要好嘛?”
提到京城,周祁安周身气势迅速变得危险起来,不过下一瞬,他神色恢复平静,平和开口,“比苏州还要繁华许多,等你过去,你自然就知道了。”
裴如意托着腮畅想,比苏州还要繁华,“那岂不是我的绣坊以后生意要蒸蒸日上啦?”
周祁安听她这么说,忍俊不禁,“以后别说苏州的绣品,天下的绣品也任你挑选。”
裴如意两眼放光,“那我可太期待了。”
周祁安这才切入正题,正色道,“在此之前,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裴如意见他神色严肃,也认真起来。
“我如今的处境不必多说你也知晓,回京后只会只增不减,既然我们已经有了…”周祁安脸色微红,隐去剩下的话语,“那我定然是要对你负责,你回京后,可能要暂时被我安置在一个地方,我需要你乖乖在那里待着,等时机到了,我会把你接出来。”
“好啊。”裴如意答应的干脆利落,她知道他是太子,还是被迫离京的太子,她知晓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
周祁安见她这么干脆,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本以为女子要闹一闹,再不济,也要哼哼唧唧的沁出点泪珠,毕竟他们如今刚在一起,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周祁安握起她的手抵在唇下,有一下没一下的啄,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她,“我定然不负你。”
裴如意正想说“我信你。”却被敲门声打断,文雅站在门口,低垂着视线,有些尴尬的开口,“殿下,有人找您。”
周祁安闻言起身,裴如意的视线跟随着他,直到他出了房门才收回。
房门没有关严,裴如意只当周祁安一会儿还要过来,也就未曾理会。
过一会儿,几道脚步声在外面廊上响起,裴如意不经意朝外面瞥了一眼,就看见一个带着兜帽的女子在几人的簇拥下从她门前匆匆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