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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恋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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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一个女人邀请男人去家中喝一杯。

这意味着什么,成年人不会不清楚。

李屹听见这话,眸色瞬间暗沉,他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薄唇捻动:“你确定?”

应南嘉笑笑,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

指尖蹭过那一寸皮肤时,微烫热意传来,却被她刻意忽略。

“只是喝杯酒而已。来吗?”

李屹眼底划过一丝暗涌:“当然。”

黑色路虎被停在了路边,他上了应南嘉的车,随她一起将车停进车库。离开时,应南嘉从后备箱拿出徐锦和段述给的礼物递给李屹,让他帮忙拎着。他垂眸,视线漫不经心地在纸袋里扫了眼。

两人进了电梯,很快到达顶楼。

玄关,应南嘉开了灯,指了指鞋柜最底下的那双男士拖鞋,正是上次李屹来穿过的那双。他换好,跟在她后面走进客厅。

应南嘉将酒杯礼盒放在桌上,拆开,从里面取出两只晶莹剔透的勃艮第杯,蓝杆黑底,精致且漂亮。应南嘉眼底闪过惊艳,放下酒杯,转身去酒柜里取酒。李屹则是拿起两只杯子进了厨房。

应南嘉最终拿了瓶玛歌白亭。

一款价位适中的干白葡萄酒,度数不高,口感清淡,她很喜欢的。

李屹清洗好酒杯,将里面残余的水渍擦拭干净。

等他从厨房出来时,应南嘉正拿着开瓶器比划。见他过来,她将开瓶器和酒瓶一起递给他,动作无比顺手。

李屹眉梢微动,接过,将瓶口的木塞取了下来。

趁这会儿功夫,应南嘉打开投影幕布,放了一部她看过很多遍,但仍然挺喜欢的经典电影,《爱在黎明破晓前》。

冗长的序幕结束,画面浮现,一辆奔驰在旷野的列车上,男女主面对面坐着,偶然相遇,然后愉快聊起了天,话题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莫名觉得他们很合拍。

李屹一瞥屏幕,稍显无奈问:“又是这部?”

应南嘉点点头:“嗯。”

李屹失笑:“看不腻?”

应南嘉睨了他一眼,美目中光华流转:“经典,百看不厌。”

她是一个极其恋旧的人,或者说,她习惯于一切按照原有的轨迹运行,越熟悉的东西越不会出错,就越是让她安心。比如一部看了很多遍的电影,吃了很多次的餐厅,穿习惯的服装品牌和款式,以及,认识了很久的旧人。

这部电影,以前他们在大学对面的那间小公寓时,已经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看到,应南嘉能滚瓜烂熟的背出女主的台词,而李屹也跟着屏幕,熟稔读者男主的台词跟她对话。彼时,她最爱躺在沙发上,两腿曲起,头枕在他大腿上,姿态放松慵懒,偶尔看着看着,就会睡过去,直到电影结束被他抱回卧室。

如今,仍旧是熟悉的剧情,但他们之间已然不复当初。

李屹收回思绪,轻笑了笑,抬手给两只高脚杯中添上酒液。

“不去餐桌吗?”他问。

“不去,没沙发舒服。”应南嘉靠坐着,找了个惬意的姿势,两腿盘坐在沙发上。她端起其中一只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看着青葡萄一般的液体在精致清透的酒杯里打着旋儿, “没佐酒的,干喝,介意吗……或者,冰箱里还有饺子。”

半夜三点,饺子配白葡萄酒?

亏她想得出来。

李屹勾起唇角:“不用,就这样吧。”

两人对视,默契抬手,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当”一声脆响,回声袅袅,好听极了。

应南嘉尝到酒,就有些贪杯了。

她和李屹对酌了三四杯之后,逐渐的,就顾不上他,开始自斟自饮起来。一个姿势维持的久了,有些难受,她稍稍调整了下,整个上半身仰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两腿抻直,又很快曲起,斜落在同侧。随着她的动作,原本及脚踝的黑色的裙摆被往上拽了一截距离,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

她很白,温润如玉的肤色,皮肤细腻光洁,黑色的裙子越发衬得她肤色莹白。李屹视线一路往下,落在她的双脚上……她脚踝很是纤细,他一掌便能轻易桎梏住的弧度。脚背微微隆起,青色的脉络若隐若现着,足尖圆润饱满,透着淡淡粉色,衬着酒红色的指甲油,漂亮极了。

李屹眸色变得晦暗,他喉结上下滚动,抬手将领口的扣子又解开了一颗。

……

一室静谧,无人言语,幕布上男女主角的交谈是房间中唯一的背景声,仿若沙漏,昭示着在这种寂静之中,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往前流淌着。

一直到应南嘉沉默着第不知道多少杯的时候,李屹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应南嘉抬眸,李屹却没看她,指尖稍一用力,捏在她腕骨的某一处,应南嘉只觉得手上一阵酥麻,不由得松开了指头,酒杯趁机落入了李屹手中。

他将蓝杆黑底的勃艮第杯随手放到了茶几上,侧过身,左臂支在沙发靠背上,黑沉的瞳孔在她脸上静看了片刻,问:“心情不好?”

应南嘉稍顿,垂眸,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疲倦:“嗯,白天有些累到了。”

她语焉不详说了句,李屹却瞬间明白。

想必是家人朋友帮着庆生,她必然笑脸相迎,伪装了一天,所以觉得疲惫。

应南嘉不喜欢过生日,并不是托词,她是真的不热衷这件事。李屹跟她在一起那两年,从没在她生日当天庆祝过。甚至一到那日,她必定情绪低落,如果没课,能窝在家一整天都不出门。李屹问过她原因,从她一言半句中,大概推测,是因为家里父母的缘故。只是她不想说,他也不好追问。

李屹看着她一脸倦容,下意识蹙眉,看她几秒,问:“帮你按按?”

应南嘉一怔,“按摩吗?”

李屹下巴轻抬:“嗯,应该会舒服一些,试试看?”

应南嘉说:“好啊。”

语毕,她坐起身,调转了方向,背对着他。

李屹两手掌住她两侧肩膀,微一用力,将她整个身子往下带,直到她仰躺着,头枕在他的腿上,他才松开手。

酒劲上来,她仰着素白的脸,发丝随意散在他腿上,眸子带上了层朦胧水光,看着他问:“你会吗?”

李屹与她四目相对,闻言抬起唇角:“不太会,第一次。”

应南嘉随之一笑:“随便吧。”

她闭上了眼。

李屹垂眸,从他的角度,能清楚看见她每一寸细微的表情。他眼中映着她的脸,少倾,抬起手,十指分开,用了三分力,在她发顶轻轻按着。

他按得很舒服,力道刚刚好,加上淡淡的酒意,没多久,应南嘉思绪就有些飘忽。她像是再一次回到了那间小公寓,回到那两年和他在一起的时光。

该说不说,李屹是她谈过的几任男友中,最契合她的。脾性、长相、能力、默契,他们无一不合适。应南嘉知道,这并不是他们如此巧合天生一对,而是李屹无限包容的结果。他是一个对外锋芒毕露,对自己身边的人却万分纵容的人。当年应南嘉最初与他在一起时,只是因为孤独和新鲜,到最后却一步步的适应,沦陷,甚至觉得和他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可惜,在最后时刻,他抽身而去。

应南嘉睁开眼睛,瞳孔虚忙了好一会儿,才对上焦。她看着李屹,不动声色许久,才声音很轻地叫他的名字:“李屹,跟我说说,你在国外那几年吧。”

李屹触在她太阳穴的指尖一顿,“很无趣,确定要听?”

应南嘉眨了眨眼:“嗯。”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读书,打工。一开始艰难一些,后来认识宋钊和沈乔西,有了工作室,开始接一些私活,赚了些钱,也就好过多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寥寥几句。

但应南嘉却想到那天晚上,宋钊跟她说的那些。

不难想象,在李屹一笔带过的简短几句话中,省略了数不清的艰辛——异国他乡陌生的环境,并不宽裕的口袋,繁重学业的压力,和勤工俭学被难缠顾客刁难的憋闷。

很不容易,却也并不值得同情。

毕竟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

应南嘉想到,面上始终沉静,姣好的眉眼间带着淡淡的困倦。

却听李屹说:“其他都没什么……就是有时候,会想你。”

应南嘉迷离的意识稍稍清醒了几分,弯着唇角问:“想我什么?”

“想跟你一起的那两年。”李屹说,他指尖将散落在她面颊旁的一缕发丝拨开,微垂着头,用那双漆黑幽暗的双眼凝望着她,神色缱绻执着,“在那间小公寓的那两年,是我15岁之后,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南嘉,或许你不相信,但那段时间对我而言,很珍贵。”

应南嘉:“有多珍贵?”

李屹沉吟片刻:“非常,最。”

他话落,应南嘉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别过头,笑得发丝都在轻轻颤动着。半晌,她笑完了,琥珀色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声音很轻问他:“那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呢?”

李屹指尖不受控地抽搐了下。

他顿住,手从她发间挪开,牙关紧了紧。

他有些生气,气她的不相信、云淡风轻,还有针锋相对。

应南嘉浑不在意,脸颊浮起酒后的淡淡红晕,眸中带水,粉唇一开一合,语气淡然,却亦咄咄逼人:“我记得,你当时给的理由是,你要奔前程。那如果现在,我再问你一次原由,你还会是当初的答案吗?”

电影不知道播放到了何处剧情,没人看也没人关心。午夜静谧着,落地玻璃窗外是浓稠墨黑的夜色,万籁俱寂,整个世界都在沉睡,唯独顶楼这间屋子暗潮涌动着。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善男信女,每个人有不可言说的过去,被紧紧锁在心门里,犹如压在掌心之下的底牌,轻易不可示人。

李屹眼睛微微眯起,“说不好,或许有些改变也说不定。”

应南嘉:“不能直说吗?”

李屹:“必须现在?”

应南嘉:“那倒也不是,看你。”

李屹没再接话。

他英挺的眉间拧起几道褶皱,定定看着应南嘉,眸中宛如一潭深水,水面却结了层厚厚的冰。他明明想拉着她往下沉,拉着她一起,溺入那无底的寒潭,进入他见不得光的世界……却又始终无法逾越那层坚硬的冰面。

李屹沉默了许久,挪开眼,嗤笑了声,似喟似叹。

他锋利的薄唇掀了开,刚要开口,却被径直打断。

“算了,我又不想知道了。”

应南嘉说完,支着手肘坐起了身。

李屹腿上骤然一轻,他抬眸,目光追随着她。

却见应南嘉直接站了起来,原本朦胧带着水雾的眼底雾气瞬间散开,瞳孔里一片清明。她落眸,淡淡笑着,语气带着几分疏离,和微不可察的不耐烦,“突然有些困了,我去洗澡…你自便。”

她不那么委婉地下了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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