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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天辉风云·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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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客栈里的条件甚是简陋,床板硬得硌人,弈云林醉酒醒来后腰酸头痛,牵着马出门时还有些头晕。

方过正午,日头正盛,秦从术递了一顶帷帽给他。

二人牵着马出镇。麟象山靠近煊国与殷晖的边境,出了小镇北行百里外就是一座边陲小城浮刹,要想出煊国设卡重重,还需要通关文牒,弈云林决定把月玖唯一留下的卖身契在浮刹城边烧掉。

越接近北漠,风沙越大,稍微一张嘴就能吞进满口黄沙。弈云林原以为幻境里水草丰茂的草场和高山傍临的城邦就是北漠风光,未曾想,两国的边境处寸草不生,黄沙漫天,是一片荒漠。

第二日抵达浮刹城时已近日暮,城中来往的行人煊朝和殷晖面貌各参半,但饶是穿过殷晖服饰的弈云林也吃了一惊——殷晖的女子打着赤膊,有的甚至用布条包着胸脯和下身就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露出精壮的背肌和腹部,周身还挂着铁片和兽牙。

比起王庭中人所穿的轻薄衣袍,这里的殷晖百姓的衣着显得更加粗犷不羁。

路过的殷晖女子无一例外,全部用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弈云林。

他衣袍纤尘不染,身姿轻盈,是北漠里罕见的柔弱花儿。

边境小城的人们历经风吹日晒,即使原本细皮嫩肉的小夫郎待久了也会晒成古铜色,皮肤变得干裂。

弈云林解下水壶一气喝完,和秦从术在风沙弥漫的小城内寻找客栈。兜兜转转找了几圈,又向煊国人打听一番,才在天彻底暗下之时进了门。

这间客栈有些年头了,桌椅沾满黄沙,角落里点着昏黄的一盏灯,勉强能看清大致结构。

柜台前坐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埋头正在拨弄算盘。

“劳烦你们把门关上。”他说道。

秦从术依言关上门,将银子放在柜台上,“两间房。”

“上去吧,门牌挂着‘三’和‘四’这两间。”

他依旧在打着算珠,嘴里还念念有词:“诶,这儿怎么对不上……”

“钥匙呢?”

“没钥匙。”

弈云林问道:“若是半夜有歹人进屋该如何?”

闻言,掌柜抬头扫了他一眼,笑道:“若真有歹人,一道锁能防住什么?再说了,咱们这地方本来人就杂,自己晚上注意着点儿就是了。出了任何事小店概不负责。”

“你若是怕,让你妻主陪着啊。”

说到这里,他揶揄笑道:“晚上悠着点儿,床容易散架。”

“……”弈云林不想同他争辩,正欲上楼时,秦从术忽然说道:“今晚我守夜吧。”

马背上颠簸了一路,两人都很疲惫,再加上这客栈破旧,床榻恐怕也狭窄,是以她才开两间房。

但如今看来,只能留一人守夜。

“你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弈云林赞成,转头对掌柜道,“我们只要一间房,把多余的钱退还吧。”

柜台上的银子早就被掌柜收入囊中,他拒绝道:“中途退店的银钱,小店概不退还。”

“你……”弈云林刚要理论,掌柜却接着说道:“退钱也可以,全退,一间房都不给你们。”

秦从术想拔剑,被弈云林按住:“算了算了。”

看着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掌柜也算好了账,他打了个哈欠,起身收拾东西,忽然店门大开,几个殷晖女人大步进来,围着一张桌子坐下。

“打尖儿还是住店?”掌柜问道。

“刚刚那个戴帷帽的男人去哪儿了?”

掌柜心下了然,摊开手:“老规矩,先给银子我就撤。”

无论是寻仇还是求财,亦或是别的什么目的,只要给钱,他就不过问。

这三个殷晖女人立刻上去,朝门牌挂着“三”的房间内塞了一段点燃的线香,回到楼下耐心等着,等到月上中天,估摸着已经起效了,这才上楼。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为首的女人推开门,踏进屋内。

里间的床榻上,白日里盯上的小夫郎正在熟睡。

自打他一进城,这三个女人便看上了他。在这种混乱的地方,出现歹人入室的情况再寻常不过了,用殷晖土法制的线香一熏,无论怎么折腾,睡梦中的人都不会醒来。

身后的两个人关上门,她便急不可耐地向床榻走去。忽然视角倾斜,静谧的房间里传来三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咔嚓”脆响。

三具温热的尸体倒地。

秦从术站在床榻边,确认弈云林没有被惊醒。她想把尸体迅速处理掉,可这样就不得不离开房间。她不能留下弈云林一个人。

明早要告诉他么?

虽然此前曾说过不会再对他有所隐瞒,但秦从术的理智告诫她,不能让弈云林知道。

她还没有在他面前杀过人,她要尽力扮好一个行侠仗义的剑客。

师父也说勿造杀孽,修身养性。

秦从术原本只想把人打晕了事的,但看见她们对弈云林有非分之想,想迷晕他,她的冷静一瞬间被愤怒席卷干净。

她不能容忍属于自己的人被旁人染指,哪怕是有染指的想法都不允许。

于是就拧断了她们的脖子。

但若是处理不好尸体,恐怕明早就会惹来祸事,耽误弈云林送月玖。

这间房内连个能容纳尸体的橱柜都没有,秦从术也不愿将尸体藏在弈云林睡觉的床下。

不处理,会暴露;处理,不放心他。

想到这里,秦从术蹲在地上的尸体旁边,抽走她的衣带,然后抬脚踹在她腹部,留下一个鞋印。

点燃线香丢在门口,她拿着衣带一圈一圈缠住自己的脖子,手上用力收紧,直勒得呼吸困难,然后猛地松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泪水从眼角溢出,实打实地用膝盖往地上跪倒。

“咚!”

她摔倒在地。

线香慢慢燃烧着,她吸入几口,头脑混沌。

就在这时,床榻上的人被动静惊醒。弈云林坐起来,闻到线香的味道立即起身,在黑暗中摸索着灭掉。

“秦从术?”

他在黑暗中一面走,一面寻找烛台。

“嚓!”明亮的烛火燃起。

弈云林看见房间里横七竖八倒着的几具尸体和秦从术,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扶起她,解下缠在脖颈上的衣带,露出的皮肤已经被勒出一道道红痕。

“咳咳、咳咳,”秦从术喘着气,断断续续说:“迷香……”

“已经灭了,你感觉怎么样?”

“人是不是……死了?”

弈云林急忙拿起她手腕探脉:“你现在还好吗?”

“我无碍,”秦从术勉力坐起,“弈云林,我失手把人杀了……”

“你都要被勒死了,还关心这个做什么?就算真杀了,也是她们动手在先!”

他用寝衣的袖口擦拭她脸颊上的眼泪,把她抱在怀里:“幸好你没事……你上床睡觉吧,我守夜。”

“那……”秦从术望着一地狼藉,欲言又止。

弈云林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里有些害怕,但面对虚弱的秦从术又鼓起勇气,“我帮你处理。”

他将秦从术拉起来,扶她躺在床上,给她的脖子涂抹药膏,细心掖好被角。

正欲起身,腰忽然被揽住,秦从术低声道:“你先陪着我。”

“好。”他语调温软,用手覆在她的手上。

“你害怕吗?”

她闷闷地问。

“我不怕。”

“你要怎么处理那些尸体?”

弈云林思索一阵,说:“丢在巷子的最深处吧,总会有人发现的。虽然她们并非良善,但尸体还是要完好一点。”

说到这里,他又问:“我们的钱袋还在她们身上吗?”

揽在腰上的手几不可察地僵住一瞬,秦从术答道:“她们来不及找就发现我没彻底晕过去,才用衣带勒我的。”

一刻钟的时间过去,秦从术逐渐合上双眼,弈云林起身穿衣,打开窗户,将三具尸体从窗口扔下,自己也翻窗出去了。

他翻窗的同时,秦从术掀起眼皮,若有所思地盯着烛光。

她不清楚弈云林究竟有没有发现端倪,但既然他没有当面指出来,那就证明,他更在乎她。

今后还是要更谨慎些才好。

“呜——”

“呜——”

雄浑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浮刹城。

秦从术立即起身下床,推开窗户,远远眺望着,北方无边无尽的漆黑夜幕里忽然亮起点点星火,就像荒原上爬过一群发亮的甲虫。它们忽然越来越多,紧接着,喊杀声骤然响起,北面火光漫天,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远远地传来马蹄声。

“敌袭!有敌袭!”

骑在马上的将士高喊:“殷晖进犯!关城……”

“门”字她没能喊出来,一支后方袭来的羽箭射穿了她的胸口。

浮刹城的城门缓缓关闭,城楼上的士兵乱成一团。

这里只是一座边陲小城,确切地说,是处在煊国与殷晖中间那道险关——都乾关后方的小城。殷晖一路行军至此,没有任何烽烟和军报传来,只能说明,都乾关,破了。

还远不止于此。

应当说是,都乾关全军覆没。镇守都乾关的将军,正是当今大皇女东方懿。

秦从术拿上所有东西,从窗口一跃而下,急匆匆去寻弈云林。

城楼上千万灯火亮起,她猛地抬起头,只见成千上万支火箭划破夜幕射来。城楼上被这次突袭打得伤亡惨重,源源不断的守军朝着城门赶来。

“咚”的巨响从城门口传来,殷晖已经在用攻城木破门,城楼上喊杀声渐起,殷晖士兵爬上了城楼。

秦从术毫不犹豫地朝反方向跑,她知道,浮刹城破就在几刻之内了。

但城破比她预想的更快。就在下一刻,轰隆的巨响声震彻全城,无数殷晖骑兵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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