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床榻边的脚步一顿,那双好看的眸子的视线若是能化成实质,那坐在地上的人大抵已经被揍了。
“钟未期,你还记得刚刚我们说了些什么吗”楚秋池冷冷开口。
“记得,你答应我对自己好点”
“还有呢?我说了你不准睡地上,你当这话空气是吧?”
房内安静了一瞬。
钟未期意味深长的看向楚秋池,嘴角带笑开口堵死了楚秋池的路。
“哦,可是我没答应”
……
楚秋池的确说不出话,这人还真没正面答应。
“钟未期,你能耐”
都敢跟自己耍心眼了,很好。
有本事一晚上别上床。
楚秋池在心里想着,拖鞋上床盖被一气呵成,倒头就睡。
过了一会儿,钟未期以为他已经睡过去,结果迎面被一床厚被子盖住,差点没被憋死。
钟未期看了眼这床之前一直被放在床边的备用厚被子,又看了看床上鼓起来的一团。
没忍住勾唇笑了一下,美滋滋把被子一抖盖上睡觉。
*
“你确定我们进得去?”暗处,几个穿着不凡的男子站在巷子口。
而在没被月光照到的地方,一个身量较小的人站在那,手里还拿着个小瓷瓶。
或许是为了不被认出来,这人浑身上下一身黑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别说样貌,连性别都看不出来。
唯一突兀的地方,可能就是这人身上的药味和廉价香料味。
“已经安排妥当,你们把这药混到钟未期和楚秋池的吃食里就行”黑衣人的声音做过伪装。
说着便把手中瓷瓶丢给了对面中间的男子。
给完药后丢下一句“别忘了你们被害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眼见那人离开,巷子里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哥,明日真去吗”
中间的人大概是三人的主心骨,拿瓷瓶的手不由攥紧。
想到因为徐府没落,这些日子的处境,他只恨不得马上杀了钟未期他们。
“去!我要他们两个,付出代价”
*
楚秋池是被云山吵醒的。
声音模模糊糊听不清楚,抬手遮住刺眼的光线,等彻底适应后才放下。
手肘弯曲支起身体,转头往床榻边看了眼。
钟未期躺在那,有两床被子垫在身下,另一床厚的则是盖在身上。
估计是硬地面睡着不太舒服,钟未期皱眉在睡梦中换了好几个姿势。
还时不时伸手掏什么东西。
楚秋池就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在第四次钟未期伸手的时候,下床。
然后钻进了地面的被窝。
伸出的手终于抱到了东西,钟未期下意识凑近闻,想必是在确认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呼吸的热气喷在楚秋池脖颈,没过一会儿蹭了蹭,随后脑袋一歪睡死过去了。
楚秋池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他被圈在钟未期怀里,睁眼仔细数钟未期的睫毛数量。
然后得出一个结论。
多,没自己的睫毛长,但是好看。
在尝试入睡三次后,钟未期终于醒了。
迷迷瞪瞪的睁眼,然后发现自己怀里抱了个人。
抱起来有点硌,但并不难受。
味道挺好闻的,除了在自己房内沾染上的茉莉花香,还有点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因为脸埋在楚秋池颈间的缘故,钟未期睁开眼看见的不是楚秋池的脸。
入目的是雪白脆弱的脖颈和好看凹陷得恰到好处的锁骨。
然后钟未期像是被踩住尾巴的犬类,一蹦三尺高。
彻底清醒了。
我靠,一大早就这么刺激吗。
楚秋池慢悠悠坐起,视线挪到钟未期泛红的耳朵,又不动声色收了回来。
“看来恢复得不错,刚醒就有这爆发力”不咸不淡的语气,字字诛心的话语。
察觉到钟未期欲言又止的模样,楚秋池郁闷了一晚的心情总算是好了点。
唇角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起身洗漱出门。
“我回秋院换衣服”
钟未期站在梳妆台前,失笑道“啧,报复心还挺重”
*
本着速战速决,赶紧回去逗狗的理念,楚秋池直奔自己屋内。
宋青壁被挪到了院内另一间屋子,他换好衣服出来后去看了眼。
能吃能喝,活蹦乱跳,比他师父恢复得快。
楚秋池暗自腹诽,往屋里扔了包糖就翻墙走了。
两家离得近,若是翻墙那就更快了。
前提是如果不出意外的。
楚秋池刚翻墙落地,就看见有几个人往将军府偏门的巷子深处走。
看样子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心中怪异感太强,楚秋池蹙眉跟了过去打算看看这几个人要做什么。
“那人还挺靠谱,偏门居然真没人拦着我们”一个尖细的男子开口,语气兴奋。
“小点声,别被发现了!”
呵斥的话一出,另外两人老实闭嘴,蹑手蹑脚往未关严的偏门走去。
也是在这一瞬,楚秋池看见了被光射到的瓷瓶。
“想去哪?”
那三个鬼鬼祟祟的人被吓了一跳,警惕转身看向说话的人。
身量高挑,逆着光看不太清脸,耳垂上挂着东西,浑身上下透着股不好惹的气质。
“关你屁事!”被拥在中间的人大着胆子答话,话挺硬气,但语气太虚。
楚秋池随手拿起旁边的木棍,往那三个人的方向看去。
“你们要进将军府,就关我事”
“砰”地一声。
木棍被扔出去,偏门被实打实一撞,直接关上了。
其中一个看着瘦小的人随着楚秋池走近,看清了他的脸。
瞬间,如坠冰窟。
“楚秋池!你怎么在这!”话比脑子快,一下就说出口。
楚秋池懒洋洋抬眼看了眼叫自己名字的人,并不搭理。
右手放在腰间,手指有意无意摩挲沧难刀柄。
“这话,该我问你们吧”
“你们,想做什么?”
中间的男人比另外两人壮点,听见楚秋池的话咽了口口水。
强作镇定想糊弄过去“我们……我们来探望钟小将军”
听见这个回答,楚秋池看着像是不太满意。
他挑挑眉,将沧难从腰间抽出来,专心打量起周围环境。
随后收回视线,语气冷硬毫不留情揭穿对面三人。
“探望需要带制神散?”
楚秋池看得分明,那个小瓷瓶与平常瓷器不同。
是经过特殊手段加工过的,而这种瓷瓶,只用于做制神散的药瓶。
这种药粉,随便一点便可致命,除非一月一次服用解药,不然必死。
看到他们崩裂的脸,楚秋池神色一冷,沧难双刀立马被两手握住。
身子一动便到了那个瘦猴子身边,根本看不清动作。
握刀的手腕往前重重移,身边的人瞬间咽气,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另外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拔腿就想跑。
刚踏出一步,就被踹了回来。
楚秋池手里的刀滴着鲜血,他身上却一尘不染。
但哪怕是淡色的衣衫,也没压住楚秋池此时浑身散发出来的危险。
他嘲讽地笑了一下,说的话浇灭了活着的两人逃跑的念头。
“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有机会从我的刀下逃走”
“你们,有信心打破这个例外吗?”
*
楚秋池在将军府内仔仔细细用凉水洗刀,确定没血迹后才舒服。
收好沧难,转身打算去钟未期的院子。
然后,脚步一顿定在原地。
钟未期在他的身后。
身上披了件玄色大氅,估计是出门急,连绳子都没系,顺着空隙可以看见里面的白色里衣,因为害怕弄到伤口所以松松垮垮的,他就这么抱臂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盯了多久。
“做什么去了”钟未期慢吞吞走过来,手指拨弄了下楚秋池的耳坠。
楚秋池任由他玩,随口应道“闲逛”
他看见钟未期轻轻点头,然后上下嘴皮子一动。
“顺便宰了几个人?”
“知道还问”楚秋池没好气的瞥了他一样。
抬脚打算回钟未期院子,但走得很慢,怕某个伤员跟不上。
“想听你说”钟未期勾住楚秋池的手指,像孩童一般手指牵手指。
问了也白问,反正我都没说。
楚秋池悄悄往旁边看去,一路上都没吭声。
*
钟未期进屋后拿起一瓶药膏,黏黏糊糊把楚秋池拉到床沿坐下。
“果然没好”
楚秋池听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顺着钟未期的视线看了眼自己的掌心。
前几天被木柴划伤的口子还在,没怎么愈合。
冰凉的膏体被抹在掌心,钟未期的指腹晕开那一小坨均匀涂抹。
楚秋池就静静看着,突然觉得今天的光线有点刺眼。
把钟未期照得更亮了。
还有点热,不然怎么解释自己心跳加快的事情。
虽然因为热而心跳加快这个推测完全经不起推敲,但楚秋池就觉得是这样。
等药膏抹完后,楚秋池刚要收回手,却根本抽不动。
他看见钟未期低头,往伤口吹气。
动作很轻,呼出的气有点凉,可能是没离太近的原因。
“以前有个小朋友说,伤口吹一吹,就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