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点进了《哥谭》游戏，你放弃了挑战大boss小丑，转向认真体验这个奇怪但令人着迷的世界。

你要开始选职业了。

A.哥谭日报撰稿人

B.阿卡姆精神病院的保洁

C.保险业务员

D.尸体

如果你选B，你很快会变成D，死因不明。

如果你选C，恭喜你，你活下来的几率增大了。美国是发达国家里唯一一个没有全民社保的国家，哥谭的情况会好一点。

如果你选A，恭喜你，你活了下来了。你的工资将比其他城市的记者高。很快，你就会攒够棺材本。

哥谭的传媒行业发展蓬勃，即使是退出历史舞台的纸媒，哥谭也永远有卖点，有故事，有新闻。

三门大桥、穆尼大桥和文斯·芬克尔大桥接连被炸，哥谭如同一座孤岛被封锁了。

阿卡姆医院暴动，小丑搭档疯帽匠，考文垂区损伤惨重。

德·安吉诺污水处理厂被投放新型恐惧毒气，稻草人仍未现身。

兰德桥上空突现一架战斗机，智慧和武力全装的贝恩从黑门监狱出逃。

这些灾难可能一天内单独出现，也可能同时发生。

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没有死，哥谭人取出胸口的子弹，就继续吃饭，八卦，活着。

蝙蝠家族大获全胜。夜翼因翘臀再次卡在布伦特·伍德学院，罗宾和红罗宾因不合舞刀弄枪，蝙蝠侠劝架反被罗宾们联合双打，红头罩路过挑衅蝙蝠侠，进而陷入了四方混战。

布鲁斯·韦恩为纪念哥谭地铁建立三十周年，抛弃阿斯顿马丁，王子首次搭平民车。他乘车时一路大睡，脸上被蝙蝠侠路人粉画上了大量蝙蝠图案，醒来后韦恩冷笑，他似乎对蝙蝠侠产生了不满，正准备撤资正义联盟。

企鹅人又在竞选市长，为了拉投票竟然委身于黑面具和杀手鳄。先和黑面具在旧城区的钟楼秘会，后和杀手鳄于上西城的瑞尼拉渡轮幽会。企鹅人究竟是什么性别？他的性向是泛性恋还是双性恋？

奥迪斯堡区的乔尔丹诺植物园一夜之间百花齐放，毒藤女和小丑女在橄榄球比赛现场的众目睽睽下激情拥吻，小丑和小丑女疑似情变。

骑士圆顶体育场，哥谭蓝鸦队和拉文德队的比赛现场陷入了焦灼，33号鲍尔斯选手攻击犯规，哥谭又输了。

昨天出现了抗议现实的罪犯，今天出现了拯救哥谭的义警。

总会有人逃离哥谭，总会有人回到哥谭，总会有人来到哥谭。

哥谭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

当你想到哥谭，脑海里是朦胧雨夜下，哥特式建筑林立的恐怖孤城，还是星光点点下，摩天大楼、贫穷世界同时存在的魔法都市？

外界会给哥谭贴危险、肮脏的标签，实际上哥谭却比很多美国城市干净。哥谭市真正的标语是“urbs in horto”，花园中的城市，整个市区大约有600个花园，大大小小，各式各样。

哥谭大学附近就有一座科研和游览一体化的韦恩植物园，科普展览区常驻着解说员，儿童观光区特别配备了医疗团队，在这里父母可以安心陪伴孩子游玩。

简在植物园外的小花园等着梅莉和提姆。她的计划是万圣节快到了，先去摘南瓜，稍后她带女儿去巨石广场新开的儿童乐园。

不妙的是，亲子互动变成了男高女大的新手爸妈线下见面会。

简坐在长椅上，她正起身迎接提姆，他伸手阻止她起身，挨着她坐下了，她静静地说，“提姆。梅莉呢？”。

提姆坐在她旁边，“阿福说梅莉睡着了，不忍心叫醒她。我就没带她出来”。

简犹豫地说，“你可以发消息告诉我，这样你就不用多跑一趟了，我猜你很忙”。

提姆摇了摇头，“我今天没去哥谭高中，在公司处理文件。韦恩大厦离这儿又不远，不算白跑”。

简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腿上小包的拉链。最近简和人类沟通的频率变多，她已经很习惯说一大段话了。

但当她和提姆坐在一起时，她一想到他们才17岁就有了女儿，她的小毛病又回来了。

她就像一只喜静的翠鸟，平时很少发出声响，靠近提姆时总感到难为情，忍不住用翅膀挡住自己。

她接着说，“平时辛苦你了。你要上高中，还有公司业务要忙，梅莉在你那里，也是你照顾得比较多。我一周才去韦恩庄园两次。等我适应了大学生活，我会多去的”。

“你今天打算留宿吗？上周你住在庄园，梅莉第二天高兴了一整天”，提姆盯着简的发旋。

“好啊”，简乖乖应是。

她不擅长用言语表达心中对他的感激。在梅莉的事情上，提姆安排好了一切。简和提姆同龄，简直想象不到他是怎么办到的。

当她一听到自己才17岁，一个还在上大学的年纪，一个孩子突然从天而降，整个人都是手足无措的。她小的时候幻想自己会有个女儿，但不是正在读书的时候。尽管她一看到梅莉，就爱着她，无法不想念她。

如果不是提姆承担了大部分，她一定会搞砸这一切，甚至伤害到梅莉。

他太好了。

她总是对他产生一种亏欠感。

人生在世，任何事物都标好了价格，金钱可以摆平大多数问题，剩下的也有其他的偿还方法，有时候是漫长的悲伤，有时候是一个简单的微笑。

但提姆太温柔了。他对她没有要求，就如同顺手为之。

“就只是这样？”，简回过神，询问提姆。

提姆神情飞扬，搞怪地说，“难道我应该像摩登家庭里的主妇，哭诉你就顾着上大学，不管我和孩子。每天我和管家拉扯着女儿，晚上你还不回家，不知道在哪里鬼混。说不定和哪个知己，初恋在一起谈天说地。一个星期就在家住两天，我只能以泪洗面。然后我焦虑得去看心理医生，却遇到了食人魔莱克特医生。然后我们天人永隔。”

简打了个哆嗦，斩钉截铁，“不，这太奇怪了。我今天就回家。不，是去看梅莉。”

他忍着笑说，“好吧。我终于收心的丈夫。你确实该回家了。不然我该买把枪了。”

简默默不语，像终于正视眼前人的样子，抬起了头，注视着这个绝命主妇。

他身上穿着的西装有着性感围裙的效果，领带是和蓝色眼睛照应的条纹样式，喉结像滑珠一样滚动，宛如一个吸引人亲吻他的陷阱。猫咪看到这样滚动的小点，就会扑上去。

但简不是猫。

她更像一只懒惰的水濑，跟着喉结的滑动不由吞咽，花丛里此刻一片寂静，几不可闻的声音彷佛被发现了。

渐渐地，秋雨一颗颗落在他的脸上，他脸上的红晕和雨水渗出一张绚烂的水彩画。

他宛如安德洛莫达，雨水像埃塞俄比亚王后卡西奥佩娅炫耀着他的俊美惊人。这惹怒了海神的妻子，安菲特里忒要求波塞冬报仇，波塞冬派海怪刻托蹂躏安德洛莫达的国家。她的国王父亲害怕报复，祈求神谕后，她的父母把安德洛莫达绑在珀耳修斯经过的路。

谯石上饱经折磨的安德洛莫达，吸引了玻尔修斯。

简就像是玻尔修斯，她也被雨幕下狼狈的提姆牵走了心弦。

“我们坐在这里太傻了”

“那我们去躲雨”

“不，小明，我们为什么不去植物园呢？你愿意和我一起进去看看吗？”

“你看，你买了三张票，我也买了三张票，让我们别浪费这个下午”，提姆伸出手邀请简。

简像小狗一样，把拳头放在提姆的手心上，汪了一声，“嗯”。

安静的翠鸟和红鸟一起飞进了乐园。

“说来好笑，如果不是你要和梅莉来韦恩植物园的宝宝农场玩，我根本不知道这里这么棒”，提姆边走边说。

简停下脚步，“可是植物园就是最近整改的。韦恩企业CEO会不知道吗？”

提姆顿住脚步，摊开手，“不知道唉。公司不止我一个人说了算，这个项目应该是布鲁斯过目的，毕竟他的亲生儿子很喜欢植物。”

简点了点头。她有点踌躇要不要问提姆关于珍妮的事情。

提姆悄悄撇了一眼简，用记忆轻松解读了简的表情，“你有什么想问我吗？是关于记忆的事情？”。

简拉了一下提姆的衣袖，他俯下身，她嘴贴靠近提姆的耳边，“我们去别处说吧，这里不合适”。

提姆也模仿她的语气，调皮地用气声说，“我们逃去哪里呢？”。

简瞄了一眼他，眼神的意思是“杀了你”。

提姆故作被吓到的样子，刻意而夸张地吸气，单手按着简的肩膀，带着她向前走，“附近有一家很不错的星期五餐厅。你愿意赏光吗？”。

简字正腔圆地用普通话说，“坏蛋”。

提姆顿了一下，伸长手臂揽着简继续向前走，简侧过脸看到他的耳垂红红的，下眼睑也红红的。

餐厅里，灯光暧昧，周围都是细碎的交谈声，提姆和简相视而坐。一个在思考爱，一个在嗅闻爱。

“所以，你想问些什么呢？”

“我和珍妮是什么关系？”

提姆的眼睛里蕴含着笑意，“你认为呢？”。

简想到珍妮，就开始脸红，“我们曾经是情人吧。我和珍妮。不然为什么世界重启了，我只做关于梅莉和珍妮的清醒梦。我总是听到一个温厚不失性感的声音地用晦涩地德语问，liebst du mich?我听见自己回答，我很爱你。”

提姆咬着牙，假笑着说，“是吗？”。

简继续说，“你的苹果肌都可以去参加举重比赛了，怎么了，提姆”。

“其实……。算了，我也不懂。不过，我会帮你查查珍妮的”，提姆热心地说。

“不。谢谢你，提姆。你是个好人。但不用了。在我的记忆里，珍妮在我产后三个月左右就离开了。比起我，她更想和一个人组建家庭，帮她照顾孩子。只是想到她，我感到很温暖。她是个很棒的人”，简说到这里便莞尔一笑。

提姆伸出手轻轻搭在了简的手上，表情变得柔软，“听起来很不错。一个美好的故事没有遗憾地结束了。对吗？”

简诚恳地说，“提姆，你真是个好人。虽然我不记得你了，但我能理解魔法师施展魔法，我为什么会选中你吃布丁了。”

提姆咳了一下，手挡着发红的脸，“我们继续享用晚餐吧。”

夜晚倏然而至。

简走到饭厅门口的时候，在背后的提姆蓦地出声问，“你为什么不问简和提姆的故事？”。

然后，提姆用标准的普通话说，“坏蛋”。

简愣愣得盯着他，“你能听懂中文？”。

她想，她真是自以为是，以为提姆听不懂中文，说了不好听的话。提姆那么好，她怎么可以说对方是坏蛋。

她羞愧地想埋到下水道里，就算杀手鳄来了，她也即刻绞杀他。

简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钱塞在柜台，抢过门口的玩偶头套，戴在头上，飞快地跑了出去。

提姆也跟着追了出去。他追得越来越近，即使隔着玩偶头套，简都能感到提姆的呼吸近在耳边。

简逆着秋风，更加用力奔跑，直到脑海里不再环绕着“笨蛋”，直到她身后没有了紧迫的脚步。

晚风吹鼓了她的衣服，冰冷使她平静了下来。

风越来越大了，雷雨在逼近，谨慎的海鸥闪过阴郁的天空。

回头看，她却发现提姆跌倒在地上。走近提姆，她能听到清晰的痛呼声和忍耐疼痛的抽气声。

简小心扶着提姆起来，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柔地把提姆打湿的碎发拂过两边，低声问他，“你还好吗”。

他脸倚在简的手上，一眼不眨地盯着简，过了有一会儿，直到简的手支撑不住他头部的力量，他才楚楚可怜地说，“你能送我回去吗？”。

“好。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我马上就回来。大雨要来了”，简向提姆保证道。

“好。”，提姆乖乖点头。

简停好车，把车门打开一边，然后抱起了提姆，放在了躺到的副驾驶座。

“我们回去吧。”

简沿斯瓦兹绕行路载着提姆一路慢行，提姆渐渐睡着了。雨打在车窗上，闪过车水马龙的朦胧街景，然后车通过史邦桥，一路上哥谭从华灯初上到灯火阑珊，途中经过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