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步入冬季，鬼反而多了起来。

起初上杉惠还战战兢兢，生怕来个十二鬼月。虽说两兄弟都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但是鬼不怕断手断脚四分五裂啊，人类少条胳膊、按这时代的医疗水平肯定是接不回去的。

可是为什么鬼忽然变得这么多，不死川实弥都开始天天晚上在家附近巡逻了。

外头寒气袭人，天干物燥的，上杉惠裹上了厚厚的大衣围着暖炉烤火剥橘子，白天不死川实弥在家补眠，猫猫怕冷直接钻到被炉里睡觉，浑身上下都暖乎乎的，烤得唇干舌燥，睡到一半醒来，起身去拿茶几上的茶壶喝水。

上杉惠剥完橘子递给他，不死川实弥迷迷糊糊地接过就丢嘴里，上杉惠生怕他噎着，刚抬眸望去，就发现小猫烤火又烤过头，开始流鼻血。

“我说你以后进暖炉睡觉前多喝点水呀，不是嘴巴开裂就是流鼻血的，生怕自己体质太好是不是？”上杉惠埋怨着，一边拿出手帕给因为天气太过干燥而经常流鼻血的不死川实弥擦干净，擦着擦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这位大哥......是稀血中的稀血啊！！！！

他就说最近为什么鬼变多了，感情是不死川实弥到冬天爱流鼻血的缘故！！

“......”上杉惠抽了抽嘴角，刚想收回手帕，帕子却被还没睡醒的不死川实弥一把抢过塞到怀里，很流畅地又躲回被炉里睡觉，嘴里嘀咕道，“脏了，你去拿别的......呼噜噜噜噜。”

......这娃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血吸引鬼吧。

上杉惠无语地戳了戳小孩软乎乎的脸蛋。

入冬后因为半夜要去抓鬼，不死川实弥的运动量反而少了，食量却成倍增加。上杉惠看着快长到自己下巴的孩子，揉了揉他头顶上的白毛。怎么，杀个鬼还能胃口变好吗？脸上都养出婴儿肥了......但据说风柱好像本来就是娃娃脸？只是因为表情太凶残了、没人能把风柱和稚嫩的小娃娃划上等号才没人提？

睡着以后，不死川实弥有了上杉惠初见时记忆里的乖巧模样，上杉惠记得那会儿泡完澡，带着小孩吃拉面的时候又萌又乖，汤飚眼睛里还哭着撒娇，怎么忽然就成豹子了？

但不管是豹子还是猫，都是他养的小孩。

屋外朔风凛冽、寒气袭人，室内放着一株鲜红的腊梅，茶几上放着橘子和仙贝，入冬前特意找工匠打造的火墙也在此时发挥了作用，使得房间里温暖如春。

没过一会儿，不死川玄弥端着三碗红豆年糕汤和烤红薯进来了，上杉惠推了推实弥：“起床了，把年糕汤吃了再睡，你早饭也没吃。”

小孩很难得地皱起鼻子，哼哼唧唧不太乐意从梦中醒来，不死川玄弥看了大哥一眼，无奈道：“大哥冬天就爱睡觉呢，房间这么暖和，一时半会也冷不了，惠哥哥先吃吧。”

上杉惠见没推醒实弥，也不再坚持，喝了一口红豆年糕汤，剥着红薯皮，忽然想到：“对了，家里还有绿豆吗？”

“欸？好像没有了，夏天吃得比较多，天冷了很久没买过了。”

“那待会趁着天亮，我们出去买点绿豆和柚子吧，你大哥这几天老流鼻血，估计橘子吃多了上火。”

“好呀，刚好也要买做晚饭要用的东西，我们晚上吃汤豆腐锅吧。”

“......你大哥天天晚上出门打鬼很累的，我们买点鳗鱼和鸡肉吧。”

这一觉不死川实弥睡了很久很久，等他醒来时，通体舒畅，浑身仿佛跟棉花糖一样暖洋洋的。以前那些年哪有过这么舒服的冬天，经常屋外大雪纷飞，他还得拿着锤子上屋顶冒着寒风补瓦砖，冻得鼻涕流到下巴都没察觉，没一会儿就冻成了冰条，还得怕母亲担心，硬撑着说不冷，平日里最多喝一碗热乎乎的姜汤，把里面的桂圆红枣糯米团子之类的东西让给流口水的弟弟妹妹。

实弥晕晕乎乎地想坐起身，一时间手脚却有些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靠，靠在了一个温软的身体上。

上杉惠抱着小孩滚烫的身体皱了皱眉头，探了探他的额头，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他的身体，又把不死川实弥给塞回暖炉里，说道：“你等等，我去叫隔壁的医生来。”

不死川实弥很是奇怪，以前那么艰苦的条件他都没有生过病，上杉惠给了他们丰衣足食的生活环境，反而生起病来。

可能孩子都是被动地适应当下的生活，饥寒交迫下人体都无法自由成长，只能不断压抑自己的生长本能，把给细胞的补给都用在了生存上，所以贫穷的孩子可能看起来身体素质更好，但大概是提前透支自己未来的健康换来的。

医生过来看过，烧得倒不厉害，给开了点药，估计两三天就能好全。

上杉惠把不死川实弥的枕头拿过来垫在他的脑袋下，叹了口气：“你呀，身体不舒服也不吭声？要不是脸烧得通红我还发现不了。”

“......我没生过病....”不知道生病原来是这个感觉。

上杉惠敏感地戳了戳小孩的下巴，把那点软肉往上挤，闭上那张红艳艳的小嘴，不满道：“你是在说我照顾不周吗？以前都没生过病，跟我在一起反而开始发烧了？”

见到对方有点生气，笨嘴拙舌的不死川实弥愣住了，求救般望向端着饭菜进来的弟弟玄弥，玄弥了然，急忙说道：“大哥不是这个意思，大哥双下巴都出来了，怎么可能是惠哥哥照顾不周。”

不死川实弥：“......”双下巴真对不起啊。

上杉惠这才高兴了，歪了歪头，黑色的长发柔柔地擦过不死川实弥的脸颊，微笑道：“实弥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晚上肯定得吃东西才好得快，玄弥做了鳗鱼饭和蔬菜汤，吃不下也得吃，吃完饭再吃药，才能继续睡觉噢。”

对方的嗓音完完全全就是哄孩子一般柔柔糯糯，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蜜柑的香气，甜蜜得一塌糊涂。不死川实弥脸更红了，挣扎着爬起身吃饭。

可能是烧过了头，小孩握着筷子的手都没什么力气，端汤碗的手也咋咋呼呼的，上杉惠生怕他把汤洒了一身，转身去拿喝面汤的木头勺子放在汤碗里，让实弥先把蔬菜汤喝了，又端过实弥的那碗鳗鱼饭，给他小心翼翼地把刺挑干净，然后就着汤汁做成拌饭，用勺子舀了一勺想喂他。

“来~实弥小宝宝张嘴~~”

“噗嗤！”坐在一旁本来还担心哥哥的玄弥，直接没忍住笑喷了。

发烧的白毛猫猫脸红得就快富士山爆发，头顶都烧得冒出蒸汽来，炸毛了。

“谁是宝宝啊！！！我自己能吃！！！”

看着胡乱飞舞的小爪子，上杉惠很轻松地就躲开，得意洋洋道：“谁生病了还不让人照顾就是宝宝，成熟的大人是懂得见机行事的。好了，弟弟在看着呢，哥哥要做个榜样，张嘴...........还不吃我就让玄弥来喂你。”

“.......”

看见哥哥一脸纠结的模样，玄弥大概知道傲娇哥哥是怎么一回事了，一碗饭飞快地扒干净，连鱼刺都没来得及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地端起饭碗往厨房跑。

“唔次完了，去框框药健好没（我吃完了，去看看药煎好没）。”

上杉惠：.....这孩子，嗓子眼挺大。

然后不明所以地举起勺子：“啊~哥哥也不要闹别扭了，赶紧把饭吃完。”

快11岁的不死川实弥相当别扭地看了看面前的鱼肉饭，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让上杉惠一勺一勺喂给他，好像真把他当成宝贝了一样。

上杉惠满意地点了点头，赞美道：“宝贝真棒，全吃干净了。”

不死川实弥差点吐出来。

这人到底什么眼神啊，对着腹肌都长得硬邦邦的大男孩在说什么鬼话？！

小猫烧得迷迷糊糊的，没意料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都给说出来了，只见上杉惠很奇怪地瞄了他一眼，道：“小孩子是大人的宝贝有什么奇怪的，孩子多大都是孩子，照样要吃剥好的虾，剃好刺的鱼，生病了要大人哄，这么点事算什么，你到20岁撒娇不吃饭，我都愿意给你喂饭。”

他以前养小猫的时候，猫猫长到8岁还不乐意自己挑鱼刺，都是他给挑好刺，把纯鱼肉喂到嘴里的，猫猫活多久，他就给挑多久。

这时不死川实弥反而平静了，躺到上杉惠刚给他拿过来的枕头上，把身体缩到了暖炉里，声音哑哑的。

“你的母亲，就是这样把你拉扯大的吧......”

上杉惠顿了顿，看着碗里自己已经变凉的饭菜良久，面无表情地说道：“没有，她和我爸一样，都不喜欢我。”

有时候，自己当了爸妈，才懂得养儿方知父母恩，但对某些孩子而言，当了别人的爸妈后，才发现自己的父母并不爱他。

上杉惠说完愣住了，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转头望向不死川实弥，小孩似乎累极了，闭上眼睛已经睡着了。

“真是....还好没听见.......但药还没吃呢，真难办。”

不死川实弥病来得快，去的也快，药还没吃完一半，就已经活蹦乱跳了。

三个人正围着暖炉玩插海盗玩具。

外头下起了毛毛细雨，玄弥也没心思冒雨练习，上杉惠就干脆带着刚刚痊愈的实弥和坐不住到处扭的玄弥，想带两小孩学打纸牌，这种纸牌不是现代人常玩的扑克牌，具体是什么上杉惠也说不清，没有英文，更像是字牌。

这是上杉惠昨天去买点心的时候顺带买回来的，顺便还带回来一个海盗桶插插乐。不死川实弥和玄弥倒是知道怎么玩字牌，之前那个一无是处的废物老爹、就天天跟一群流氓打字牌，赢了钱去买酒，输了钱就回家打人。

上杉惠：.......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吧。

感觉自己闯祸了的上杉惠赶紧把字牌丢到一边，把海盗桶拿出来。实弥玄弥对视一眼，倒也没纠正上杉惠对他们童年的刻板印象。

虽说纸牌给他们留下了相当不好的印象，但某个跨年，废物老爹不知道跑哪个镇上说有大买卖，跨年夜也没回来。

他们母亲一年中就这几天放假，精神状态还不错，带着7个小孩在家里玩了一晚上的纸牌游戏，吃着热乎乎的栗子汤，孩子们都可高兴了，这也是两兄弟难得美好的童年回忆。

海盗桶是最近小镇刚兴起的玩具，不死川兄弟第一次见，新奇劲儿一上来，两小孩就玩得不亦乐乎。海盗忽然飞出来砸到实弥脸上，还把他给吓了一跳。

两个孩子吵吵嚷嚷，实弥输了就要耍赖，不乐意玄弥用毛笔在他脸上画画。玄弥输的次数不多，反而被墨水画成了花脸猫。上杉惠忍俊不禁，退到一边剥柚子，让空间给他们玩，把柚子厚厚的外皮剥下放到一旁，又把硬邦邦的籽剥出来只留下晶莹剔透的果肉，给小孩一人一碗，让两人边玩边吃。

上杉惠打着哈欠，躲进暖炉里，在孩童们的嬉笑打闹声里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