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海、硝子和守在门口的那位自称是侦探的金发男子——也就是之前要求大家不要行动、静候警察到来的那位,经过了简单的交涉。
“我是医学生。”家入硝子表现得有些急切:“我不会破坏现场……只是想确认一下是否还有抢救的余地。”
“已经能够确认受害者的死亡了。”他方才曾抵在地面上透过底下的空隙向里面望去,显然是人类已经僵直的身躯。
自称侦探的男人和硝子僵持了几秒,男人突然问道:“你真的成年了吗,大学生?”
硝子面不改色把七海往前一拉,混血的优势这就来了——他长相比同龄人要成熟点、再加上本就老成的气质,说是大学生确实毫无违和感:“我比较娃娃脸啦。我们是同学哦、是医科大学的学生。”
“还是请回吧。”男人说。
硝子撇了下嘴。
*
你们这边也有点突发情况。
“姐姐好像知道在就知道会有这件事哦。”狡诈的小学生朝着你说道:“森源女士还没叫的时候,你就已经捂耳朵了呢。”
森源女士就是那个倒霉蛋。和小学生一桌的除了那个男人以外还有两个高中生年纪的女孩,她们此时正在安慰着森源。
你在被点名时陷入了深深的不可思议之中,毕竟一直以来你都习惯于用上帝视角注视着所有人,观察着他们的行动,没想到某一天竟会被小学生注意且怀疑上。
“啊,那个啊。”你瞥了眼幸灾乐祸的五条悟,一把抓过没有来得及躲开的小学生,还很体贴地把他抱了起来,朝向女厕所的方向。
小学生发出了惊讶的一连串“欸欸欸”的叫声。你抓着他的腋下将朝向厕所高高举起,问:“看到了吗?我这个角度看得到女厕所门口,当时我看见她一脸讶异地停在原地、摔倒,我就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所以她嘴巴张开来的时候我就下意识捂耳朵了,非要说的话应该算是第六感吧。”
你的话语为了更符合普通人的认知、删去了术式的存在,因而不得不改动了部分真实情况。比如说明明应该是背对着你的森源女士、你是如何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的?
但是没有关系,对于作为普通人的森源女士来说,她受到了过大的惊吓而搞不清一些细节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就算你当着面说出这些于她认知来说完全错误的话,她第一反应也绝对是“应该是我记错了吧”而不是质疑你在说谎。
所以应该是没法被发现是撒谎的。
喂喂,你可是个小学生啊。适可而止吧?
小学生所怀疑的重点在你后半句的“第六感”上,他感受到了微妙的不和谐,但暂时无从得知这从何如来。
这是个很摸棱两可、又没有办法反驳的回答方式。
“那个、先放我下来吧!”明明是个小孩子、却意外的很有自尊心嘛。你边这样想着,边把他放下来了。
“是家里人吗?她在担心你哦,小朋友。”你指了指疑似这孩子亲戚的高中女生,她正看向了这边、似乎在犹豫着是否要过来。
你用食指抵在小孩的背上,把他往那里推:“现在这个情况就别让姐姐担心啦。”
“喔,你们回来了。”你转头和硝子、七海打招呼。
“哪里来的小孩啊。”硝子问。
“那一桌的啦,不是现在很流行那个、那个什么,啊,忘记了。”
“少年侦探?”
“是的吧,听说这个口号在小学生那里很风靡呢。哇,小侦探,以后出名了记得给我签名哦。”
被你们打趣的小侦探红了耳朵、快步跑回了他们的桌子。
“然后呢、获得什么消息了吗,硝子?”
“大失败,真没想到会被揭穿啊。”
五条悟哈哈大笑:“明明硝子以前去买烟和酒、便利店店员也只会扫一眼而不是查身份证呢。”
“所以说就是这样的,搬出七海也没用。”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傻白甜灰原大吃一惊,不可思议道:“什么、怎么会有烟酒的事啊,我们不是未成年吗?”
“还是等警察吧,毕竟这种事并不在我们处理范围。”夏油杰总结道。他有点忧心忡忡,好像是担心警察能否破案。
喂,但这不是完全忽略了灰原问的问题了么。
在回到座位之前,七海停顿了一下,朝你说道:“虽然不能进去、但我看到地上的那摊血迹已经彻底干涸了。”
你知道他话里隐藏着的含义。
旁边并没有真正理解话里意味的灰原开始假装名侦探:“那就说明死亡时间?啊,我也不知道这个意味着死了多久呢,一个小时?”
夏油杰点了点头:“那要看地上的血有多少了。能确认是致死量的血液要彻底干涸,总之也得有一个小时以上吧。看来在我们之前进店之前就已经出事了呢。”
“噢噢,看来我们不会被怀疑了?”
“嗯,到时候警察可能会让我们先走吧。所以还是赶紧把剩下的菜都吃掉吧。”夏油杰说:“至于那个刚刚诞生的咒灵,还是我来处理吧。”
“对不起,我不是很想继续吃了……毕竟死人了。”灰原雄有点难过地说:“我是不是太软弱了?”
那倒不是。不如说你这样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得知死讯后也会有兔死狐悲的难过感,这是普遍的。
“从咒灵手下保护普通人毫无疑问是术师的责任之一,但这里并不是我们的场合,所以很遗憾。”夏油杰发出轻声的叹息。
他的手指动了一下。
刚刚诞生出、此时此刻就站在卫生间门口的弱小咒灵,瞬间被普通人无法看见的庞大咒灵所吞并。
门口站着的金发男人眉毛微动,似乎有所察觉。
……是错觉吗,你想。
普通人不该看到咒灵、而看到咒灵的人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哪怕是咒术师也很难24小时无间断地装作看不见咒灵,为了避免咒灵察觉到他们的视线而主动发起进攻,经常有咒术师通过眼镜或者帽子之类的饰品挡住自己的双眼。
理论上,应该只存在着“看得见”和“看得见”两种选项。可他的反应好像只是在瞬间察觉到了动向。
难不成真的有第六感?
……总不会又来一个禅院甚尔吧。
“……这并不是你的错,”夏油杰说。他甚至没有转向你、声音也轻到微不可闻。
就算是傻子也能想清楚这句明显是说给某人的话所针对的对象就是你这个全场唯一一个能听到这句话的家伙。
而你也明白他的意思。
他大概在事件刚发生时就意识到这点:假如是在你进入店后、术式恢复前出现的死者,也许你会因为没有阻止凶案的发生而感到自责。“如果当时没有过度使用——!”,大概是这样的感觉。
毕竟你的术式“感知”,应该足以避免这件事的发生。至少如果说在场有人能够阻止这场惨案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你。
但事实上你并不会如此感到愧疚。
你拥有上帝视角般的术式、又擅长分辨人的情绪,至今为止你帮助了不少人,但同样地存在很多你无法兼顾到的、需要帮助的人。
你早就清楚地明白自己绝非万能,你只能尽量做好自己能做好的一切。
你不是作为术师谴责自己,而只是作为同类感到悲哀。
世界上有人类保护人类,也有人类在伤害人类。
你并非真正的上帝,无法掌控一切。
本该如此、本该如此。可这心头涌上的遗憾感,是从何而来?
你将那不成形的牛肉卷塞进的嘴里、狠狠地撕咬,然后抬头。
“五条学长!别趁机把所有肉都扒到自己的碗里啊!”这家伙真的超没有良心啊!
“欸嘿☆”
“欸嘿你个头啦欸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