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市政拆迁的时期未定,但仍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这天的二楼后座没有预约任何粉丝,于是世荣和舒慕想着去整理下一些旧的东西。
“咦?”舒慕发现门竟然是开着的:“我们走的时候锁门了呀。”
世荣走上前看了看,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推开门,眼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墙上贴着的正是他们乐队20多岁时故作搞怪的滑稽照片。
“家强。”看到他终于回来,舒慕开心得要掉眼泪。
家强缓缓转过身来,左耳上的银质耳钉和三十年前一样亮,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流转,然后故作嫌弃的说道:“舒舒姐,总哭会老的快哦。”
“臭小子,你还是老样子。”舒慕抹了抹眼角的泪,笑骂道。
家强又看向昔日兄弟:“阿荣,听说你得了终身成就奖,挺高兴的吧?”
世荣却说:“都没有现在这个时候高兴。”
他的话让屋内一瞬的沉静,多少年未见了,大家明明心里藏了太多话想说,可人有时奇怪的很,真到了相见的那一刻,却又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氛围。
“都在呢!”
站在门口的阿Paul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细密的皱纹。
“阿Paul!”世荣心下惊喜,他们三兄弟终于聚在一起了。
熟悉的声音令家强的背下意识绷直,垂下的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两人隔着空气对视许久。自从多年前争吵那次过后,这和谐的画面还真是第一次。
“好久不见。”家强站在原地,像是被定住了似的,他的目光扫过阿Paul背着的吉他包。
“这台词烂透了。”阿Paul一张嘴,吐槽就没断:“倒是胖了不少,看来这些年过得很滋润,又回到肥仔强的时候了。”
“说谁呢?”听到这个久远的昵称,还是会惹得家强炸毛。
阿Paul呛声道:“谁答应说谁。”
“当年是谁去外面演出,总会忘东忘西,还需要人提醒。”家强重重地吐出阿Paul年轻时的外号:“大耳牛!”
“当年是谁,只要一不开心就玩消失,回来也不说去了哪,干嘛了。”阿Paul立马回怼:“现在不知道还会不会弹琴了。”
“你再说一遍!”
“我还能再说一万遍。”阿Paul双手插进裤兜里,摇滚范十足:“不是说好要弹到八十岁的吗?”
早已转移到沙发坐着的世荣和舒慕悠哉悠哉地托着下巴,想看戏似的,一会望望阿Paul,一会再看看家强。
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现在却跟小孩似的斗嘴,但该说不说,这久违的画面让他们感觉好温暖好踏实。
舒慕瞧两人越说越起劲儿,忍不住低声问向世荣:“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还是这样吗?”
“这两个傻小子,有他们独特的打招呼方式。”世荣看出他们早已解开心结,只是不想那么矫情的说出和好的话而已。
要做点什么的世荣心思一动,站起来快步走到乐器旁,打开音响按钮,正在忙着斗嘴的两个老小孩,声音戛然而止。
“看看我们有没有对得起beyond的称号!”已经坐在鼓堆里的世荣拿着鼓棒:“玩个游戏,即兴拼接。”
“好啊。”阿Paul装作不在意地说:“不知道某人OK不OK?”
“那还用说!”嘴上较劲的家强却默契地上前拧开了贝斯音响,舒慕递上了他之前放在这里的一把贝斯。
阿Paul正在给琴弦调音,抬头时恰巧撞见家强扬起的眉毛,二十年如一日的欠揍弧度。
三把椅子摆成了三角形,这次没有预演,没有意见相左,家强低沉的贝斯,阿Paul失真的吉他,世荣的鼓点将分别的这十几年裂缝一点点填平。
就在这时,世荣的鼓点突然切回到了《再见理想》的节奏,阿Paul和家强只愣了一秒,紧接着很自然地如同几十年前那样,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歌词,回忆着年少,尤其还不红的时候,为了追求音乐理想,时常吃不饱、受人冷眼,被当做叛逆少年,但却实实在在是他们最美好的记忆。因为那时,他们的心是齐的。
曲终,家强眼眶微红,阿Paul低头沉默着,老大哥世荣轻叹一声:“家驹总说,beyond是四个人的灵魂,少一个都不行。”
家强轻声道:“这几天,我总梦见家驹,他说,你和阿Paul这两个笨蛋,非要互相折磨到老吗!”
"我们不该这样。”曾经万般好的兄弟情谊,变成十几年不联系的结局,是阿Paul藏在心中许久的痛:“其实,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怀念他,你想延续他的作品,我想完成他未完成的理想。”
笑过、吵过、冷战过,十几年不见的隔阂一点一点消失,那些曾经难过、愤怒、委屈被统统抛开,过往那些属于他们开心、幸福的记忆重新浮现在眼前。
舒慕这时也走了过去,轻声问道:“所以,你们还能一起出发吗?”
三人望向她,又转头看向彼此,嘴角露出的微笑,答案早已尽在不言中。
分别十几年后,他们第一次肩并肩走下二楼后座的台阶,就像当年意气风发的他们有说有笑地走下红磡的舞台。
beyond乐队在分开十几年后的第一场演出选在了只能容纳千人的明爱礼堂,舒慕亲眼见证了开票即售罄的场面。
不过,想来这似乎并不感到太惊讶,毕竟对于天南海北忠实的粉丝们来说,他们已经等太久了。
关于首次演出地点的设定,有很多记者不解,明明香港有那么多大型场地,却偏偏选在一个小场馆。
面对疑惑,舒慕给出了答案:“那是beyond自资第一次开演唱会的地方。”
演出当晚,观众有秩序的排队入场,有的从下午便来到了这里,一直等到了现在,可从他们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疲惫,满脸都是激动和期待。
此刻,场馆内播放起了《大厦》,阿Paul、家强和世荣特意安排了这首纯音乐,因为这是家驹人生中第一次获得吉他比赛冠军的曲目。
8点整,场馆灯光暗了下来,世荣的鼓棒在手中灵活地转了个花样,接着“砰”一声,重重敲了下去,阿Paul的吉他和家强的贝斯紧跟着融入了进来。
台上气势如虹的三人丝毫看不出已经五六十岁的年龄,他们一首接着一首唱,准备的歌曲分成了三部分,四子时期开始,之后三子时期,最后选取了几首各自独立发展后的歌曲。
才唱到一半的时候,台下很多歌迷一边拼命地朝舞台挥着手,一边不停地擦着眼泪,还有的又笑又哭,嘴里说着:“终于合体了。”
演唱接近尾声,所有观众仍站在那里,脸上全是汗珠的阿Paul、家强和世荣累却兴奋地喊道:“我们的校歌《再见理想》,送给大家!”
独坐在路边街角冷风吹醒
默默地伴着我的孤影
只想将吉他紧抱诉出辛酸
就在这刻想起往事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仿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几许将烈酒斟满那空杯中
借着那酒洗去悲伤
旧日的知心好友 何日再会
但愿共聚互诉往事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仿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心中一股冲劲勇闯
抛开那现实没有顾虑
仿佛身边拥有一切
看似与别人筑起隔膜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一起高呼Rock 'n' Roll
无数个声音汇聚在一起,整个场馆内回荡着粉丝们的合唱,这场面不止舞台上的三子感动万分,也让舒慕牢牢地刻在心里。
望着台下十万观众星光如海,三人站在一起,搭着对方的肩膀向始终支持beyond的粉丝朋友深深鞠躬,回馈他们由衷的谢意。
次日,三人一起前往将军澳,自从分开发展的那年开始,他们几乎没有齐齐来到这里看望家驹。
世荣:“家驹,写多少歌了,不用说也知道很多了。”
家强:“哥,好久之前做梦梦到你,我说我是家强,你竟然陌生的看着我,说不认识我,还说这名字好普通,我真是要被你气死了。”
阿Paul:“家驹,当年没有和家强维系好兄弟关系,我有责任,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那天,他们望着墓碑上的照片,坐在那很长时间。
“下个月我要录新专辑,世荣已经答应了……”阿Paul装作漫不经心摆弄脖子上的项链:“还缺个会弹《冷雨夜》的贝斯手。”
“我考虑考虑。”
“不去拉倒!”
“喂喂喂,你就这态度!”
“………………”
等候在山下的舒慕抬头望着一直盘旋于空中的那只自由飞翔的鹰,她在思考beyond的含义。
从始至终,这两个字,都不是世俗所指的超越被誉为音乐天才的家驹,而是指的超越自己。过去,是家驹带着大家往前跑,后来是每个人自己在跑,在独立成长。
她想,家驹一定会为三人拍手叫好,因为他们超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