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贝杰中咒的时间,于是这一话题很快被揭过了,芙罗拉继续她的讲述:“大概两周前,我还在格兰瑟附近的一个小镇子上,我很担心贝杰,所以我再次占卜,得到的情况依然不理想,我看到她周围只有一团黑雾,我知道她怕是凶多吉少了。但是也是那一次占卜,黑雾散去之后,我看到了你们。”
芙罗拉说到这里,跟尼娜几人笑笑,“说来奇怪,我本意也只是想看看贝杰的情况,没想到会看到你们,并且看到你们去了黑森林。”
“神的指引,这不是你们常用的话术吗?”尼娜说。
尼娜的话没有带任何情绪,只是一种坦然的陈述,但是芙罗拉却从这话中隐隐感到尼娜是一个不太信仰神明的巫师,因为她的话语中也没有丝毫对神的敬畏。
“其实,我后面想过原因了,在占卜到格兰瑟会出事时,贝杰和我都在场,而贝杰的水晶球爆了,也就是说,那一场的占卜也许并没有结束。”
“你的意思是,你看到的东西只是那一次占卜的延续?”
芙罗拉点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别的原因。”
她继续说:“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那么我想我应该要和你们见一面,所以我来到了你们的必经之地,布赛。”
阿诺看了眼这个精心布置的小房子,算不得大富大贵,但每一处都透露着房子主人的呵护,看得出来,芙罗拉很热爱生活,但是如果像她所说那样两周前才到这里来,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带院子的小房子?
芙罗拉坐在三人的对面,她自然感觉到了阿诺的疑惑,她笑着解释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是我的家,我是格兰瑟人,但是贝杰,却是一个从布赛走出去的女巫,她从小和伯莎的那些珠宝贩子打交道,仅仅靠着一本残缺的魔法书,在十六岁那年用坦桑石练出了自己的水晶球,之后就去到了格兰瑟,成为了我母亲天分最高的继承者,我母亲过世很早,我十岁的时候,身边就只剩下贝杰了,很多东西都是她教我的。”
所以芙罗拉和贝杰是亦母亦友的关系,那贝杰的离世对她而言该有多难过?不过芙罗拉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说完这些之后立马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路弥尼斯?”
“立刻。”回答芙罗拉的是阿诺。
“这么快。”芙罗拉没有想到阿诺回答得如此迅速,“那你们可得做好准备了,那里现在可汇聚了不少黑巫师。”
“那里本来不就是黑巫师的聚集地吗?”尼娜问。
“但是现在人更多,如果你们经过居温劳,就会看到通缉令,关于伯莎皇家巫师诺兰的首席弟子,黑巫师乌西雅。”
“乌西雅?”阿诺没想到能在芙罗拉这里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和尼娜对视一眼,没想到她还真是个黑巫师。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乌西雅离开居温劳去格兰瑟参将玛希的皇家宴会,在她离开之后,诺兰发现她偷走了一样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没有人知道,因此他也下令全国通缉乌西雅,只怕诺兰这会儿人已经不在居温劳了。”芙罗拉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这些都是我听那些珠宝贩子说的,等你们到了居温劳就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了。”
林赛还没打听清楚,又来了一个黑巫师头子诺兰,如果他也去了格兰瑟,那整件事情就更扑朔迷离了。
基宁听了半天,从云里雾里到听明白了个大概,他见尼娜和阿诺此时都在思考些什么的样子,只好直接问芙罗拉:“那你说路弥尼斯又聚集了一批黑巫师是怎么回事?”
芙罗拉坐在椅子上,她背后是一片花,大多数都是虞美人,在秋天也开得很好,基宁看着她后面的那片花,疑惑她是用了什么药水才能让它们在这个季节还开得这么艳丽,但是椅子上的少女却更是美丽,面庞白皙,淡金色的辫子垂到地上,整个人比背后的花更温柔动人,就算是不爱和女孩儿有接触的基宁,也只看了花几眼,就在芙罗拉再次开口的时候,将目光又转到了她的身上。
“这也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乌西雅可能在离开居温劳之前就已经分裂了诺兰手下的一众巫师,所以等诺兰也离开居温劳后,居温劳一半的巫师都去了黑森林。”
这些都是芙罗拉自己的猜测,但是基宁承认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不仅人温柔,还聪明,基宁原本以为女孩儿都只是这个世界上美丽的天使罢了,没想到她们的聪明也不输男性,基宁忍不住看向了他认为另一个聪明的女孩儿。
只见那个聪明的女孩儿此时正皱着眉,似乎还在思考,让她看起来似乎不那么聪明了。
基宁:……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们的全部事情了吗?”阿诺在此时问。
芙罗拉点了点头。
“好像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阿诺看向对面坐着的芙罗拉,“我记得你说你有线索?”
阿诺承认芙罗拉所说的那场格兰瑟大火不能不信,他回去之后也会尽力阻止这场可能会发生的祸事,不过真正吸引他来的,还是关于伊芙莉丝的线索。
芙罗拉被问,但她只是低下了头,什么也没有说,阿诺看她这个摸样,就知道她说有线索是骗自己的,她能看出“伊芙莉丝”是一个女巫,自然也能把自己的身份猜的八九不离十,明白自己对格兰瑟有种很高的话语权。
所以芙罗拉在这里截下他们的目的也很好猜了,一是确认贝杰的生死,二是提醒,希望他们能拯救格兰瑟。
芙罗拉故意不回答的躲闪,基宁也看见了,为了缓和气氛,他开始吼阿诺:“阿诺!怎么跟姑娘说话呢?芙罗拉小姐好心为我们说了这么多的事情,你动动脑子,这些事情不都串起来了吗?”
阿诺这么认真何必嘛,就算是对温柔的姑娘也回回弄得跟审讯犯人似的。
当然,有一个人例外。
而这个例外的人在此时也终于停止了思考。
因为一直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尼娜一直在想黑巫师之间是不是在谋划什么可怕的事,刚才几人的对话她都没注意到,只是实在想不出什么结果后问芙罗拉:“我们去黑森林需要准备些什么?”
芙罗拉刚刚见阿诺和基宁都快吵起来了,忙摆摆手手说:“没事,没事,本来也是我怕你们不来,才说有线索的,不怪这位先生的。”此时又听到尼娜和她说话,又看向了尼娜,“抱歉,我也没去过那里,我只能告诉你们万事小心,那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人知道那些黑巫师在那里干了些什么。”
“所以你把我们找来就是听你说了真真假假的一堆故事?”阿诺是为了线索来的,他还是打算逼一下芙罗拉,她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从刚才到现在,她决口不提他们的身份,阿诺不信她看不出眼前的人是假的伊芙莉丝。
那么一瞬间,尼娜感觉又回到了第一次见阿诺的场景,不知道芙罗拉怎么看他,尼娜反正觉得被人高高在上逼问自己不是很舒服,她只能冲芙罗拉尴尬地笑笑,“芙罗拉小姐,你的话对我们很有帮助,我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基宁没忍住跟阿诺翻了个白眼,阿诺则回敬了他一个。
基宁觉得阿诺不够温柔,阿诺则觉得基宁变脸太快,明明他们半个小时前还对芙罗拉抱有很大的怀疑。
“总之谢谢你,芙罗拉小姐。”尼娜又说了一遍,说完她看向阿诺,期待他也能说点什么。
尼娜的示意阿诺当然是看见了,不过阿诺没有很快给出她回应,只是直直看着芙罗拉。
对方则只是一直低着头。
算了,看样子是不知道了,就算知道也有各种原因不会说,有些时候,阿诺拿姑娘没有办法,因为她们确实比男性更容易处在为难的位置,强势逼问可能会对她们造成想象不到的伤害。
“谢谢你,芙罗拉小姐。”
既然没有结果,最终阿诺还是和芙罗拉说了一声谢谢。
听见阿诺终于打算放过自己了,芙罗拉抬起来了她的头,笑容都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阿诺的质问没有存在过。
“能帮上你们就好了。”
一旁的基宁和尼娜都松了口气,阿诺这铁树终于软和了一点,没再让事情难堪下去。
与芙罗拉道过谢之后,三人准备继续出发去居温劳了,现在从布赛坐船,经过一夜应该能够到达居温劳。
“对了,芙罗拉小姐,能拜托您一件事吗?”基宁和尼娜已经起身了,他们早就被满院的虞美人吸引了,在临走前凑到一边赏花去了。
“当然可以,请讲。”
阿诺压低了声音,“过几天,可能会有一个架着马车的年轻男孩儿路过这里,您能否收留他几天?”
这里的马车不算多,如果有谁驾着马车来,那多半就是阿诺所说的人,不过他这个语气略显奇怪,收留?
“他有什么特征吗?”
阿诺想了想,说:“呆头呆脑。”
芙罗拉没忍住笑了出来,“好的,我知道了,那么请问他的名字?”
“索伊。”
“你们在聊什么呢?阿诺,快过来看这些花,比春天都还开得好。”索伊过来拽走了阿诺。
“你什么时候对花这么感兴趣?”阿诺一边被索伊拽着一边问。
“春天的不感兴趣,秋天的我就可有兴趣了。”
芙罗拉听着二人的对话,她想阿诺其实也不是个那么不好接触的人,明明他还会托自己照顾人,标准的外冷内热,说的就是他吧。
正这么想着,她又看见尼娜过来了。
其实阿诺想错了,芙罗拉真的不知道他们去路弥尼斯是要去干嘛?也不知道“伊芙莉丝”的真实身份,她只能隐隐猜出阿诺的身份,格兰瑟中央广场上的雕像虽然戴着面具,但是眼睛她却看过很多次,当她在水晶球的幻象中看到并肩而立的阿诺和基宁时,她就确定阿诺的身份了。
但是眼前的女孩,她只能感知到这是一个很强的巫师,身份却毫无头绪,况且这个女孩儿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的样貌似乎和她的性格不太符合,外表单纯懵懂,然而眼神却过于深邃,碧绿湖水般的眼睛总是让人看不懂。
“芙罗拉小姐,我有一个问题。”
芙罗拉听见尼娜问她,这两个人可真有意思,都喜欢一个人躲着来找她说一些事情。
“至今你占卜过的事,有没有发生过的吗?”
芙罗拉愣住了,她没想到尼娜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没有。”芙罗拉坚定地说,“小姐,您这样问是对神的不敬。”
“我只是觉得奇怪,既然占卜巫师会知道很多未来的事,那为什么不去改变不好的未来呢?”
“神的指示,不可阻挡。”
尼娜看着芙罗拉,她说着充满敬意的话,但是眼神间却又明明透露着不自信。
“只有尽力了,才会知道可不可以。”
芙罗拉看着尼娜深邃的眼睛,“不是这样的,因为我已经试过了,没用的。”
芙罗拉的样子不像说谎,她是认真的。
尼娜一直以为芙罗拉这样温柔的占卜女巫,是不会亵渎他们敬仰的神灵的,但没想到很多年前芙罗拉就已经为改变未来而付出过努力了。
但是她失败了,所以她才会在看见格兰瑟被烈火吞噬的占卜时,选择了离开格兰瑟。
不过芙罗拉口口声声说着神的指示不可阻挡,但还是选择了把看见的事情告诉他们,这可不是希望他们逃跑啊,分明是希望他们能够阻止。
害怕、畏惧、却在反复犹豫后还是选择了反抗。
“不好的事情我们不会让它发生的。”基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也许是刚刚芙罗拉情绪没把握好,说话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把阿诺两人吸引了过来。
“芙罗拉小姐,您的花很好看。”阿诺说。
“芙罗拉小姐,如果你一个人没办法改变未来,要不要尝试多找几个人帮你呢?”基宁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并且把手搭在了阿诺的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在阳光铺满的花圃里很是潇洒自在。
阿诺说:“这才是你找我们的真正目的吧,你分明就已经寄托希望于我们了,告诉我们这些不仅仅是提醒我们要小心。”这些事情写一封匿名信也可以做到,但是芙罗拉就是选择了亲自来说,她很小心,很在意,她要确保他们一定会知道这些事情。
“相信我们吧,虽然格兰瑟不是我的家,但它真的很美丽啊。”基宁看着阿诺,挑挑下巴,“对吧,格兰瑟的主人?”
阿诺白了基宁一眼,但他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