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市长宴请
过了两天，全市农村税费改革动员大会上市长李长龙的讲话材料弄好了，这个会也开完了。他正在综合处大办公室东面的长沙发上坐着，综合处的人基本上全都在的时候，李满宁处长进了大办公室，笑着对大家说，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张秘书今天表扬咱们综合处了，说上次搞得的那个材料，全市农村税费改革动员大会上李市长的讲话材料，写得很好，是他最满意的一个材料。
看见大家都不约而同都脸上露出久违了难得一有的欣慰的笑容时，接着李满宁处长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笑着说道，能得到张秘书长这样高度的好评和充分的肯定，真还不容易啊。李满宁不失时机的作起了政治思想工作来，大家要总结经验，再接再厉，保持和发扬这次的好作风，好好干。他一想，真还就是这样，张雪勤副秘书长那是市政府第一笔杆子，对材料要求高，水平也高着哩，眼里能看过去的材料就不容易了，何况得到了如此少有的称赞，太难得了。
李满宁处长眼光又一一扫过张成林和他，还有张诚那家伙的脸上，意味深长地对说道，他们三个人要想正式调进办公厅综合处，还得把吃奶的劲使上，好好表现的时候到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他们三个人都非常期待地望着李满宁处长，讨好地笑着没有说话，怎么说呢？确实也不好说什么了。
想起之前有一次，李满宁处长单独就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也是陪着笑脸没有吱什么声。只感觉到全身的压力徒然变得越来越大，压得他都几乎喘不过气来了。办公厅综合处工作，写材料，工作压力太大了，不用领导施加，自己就感觉得到的。领导如果再平时敲敲打打的，真是叫人难以承受啊。
最近，在写材料的空闲时间，他干了一件特别愚蠢得事情，虽然当初是处于加强联系工作方便的好心无意。一天上午，他把自己在兰原县农林局时，自己花钱，在中专同学老婆开的一家文印社，以成本价很便宜地印刷了一盒名片，一共五十张，先前用到了二十多张，现在还有二十多张，他就头脑一热，给综合处的人们，一人发了一张。
名片是过塑的那种，上面写着他的在兰原的职务和职称，其实这些他们综合处的人们都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没有什么保密的需要，知道就知道了。可是接着就发生了一件让他很难受的事情。可能以前是风闻他的职务和职称，现在自己一发名片，就做实了。兰原县农林局办公室主任，兼任兰原县经济作物管理站副站长，农艺师技术职称。天哪，估计好几年的老副科级，又是中级职称，与本人相比，这还了得，这让有些人睡不着觉了，让个别人羡慕嫉妒恨了，终于就平地起了风雷，自己惹祸上身了。
一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中，李满宁处长踱步进了他们小办公室，时机正好，就他一个人在，张成林老乡忙自己的事没有在。李满宁处长就笑着和他半认真的笑开玩说，孔科长，你都是副科了，还蹲到综合处这里做什么呢？没有一点意思。他笑着说赶紧回答，就是有个机会进金州城，没有要求，什么单位都行，调上来就行了。李满宁说完了，就踱着步出去了。
李满宁处长这样在不同场合说过几次这样的话，他很心里很难过，他借调在综合处写材料，身不由已，是领导安排的，又不是他想去那里就能去那里的。他想了许久，才想清楚了这件事情。官场就是战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没有战友情，没有朋友情，兄弟不相认，父子无亲情，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他来综合处，其实也没有影响其他人的利益，起码主观上是这样的，但客观上给有些人造成了威胁，有些人就认为影响了自己的仕途之路，威胁到了自己的进步阶梯，必需加以铲除而后快，尽快予以清理而放心。但这全是某引起人自己的雕虫小技，见不得人，不会让张雪勤副秘书长知道，也不让其他局外人明白的。
虽然，他夹在某些人的威胁恫吓与张雪勤副秘书长的安排下，在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里生存，但还是竭尽全力努力把工作干好，把材料写好。他给张雪勤副秘书长也从来没有汇报这些情况，避免有打小报告的嫌疑，采取了置之不理的态度。这也无形中放纵和怂恿了某些人胆大妄为，下定决心要把他挤出办公厅综合处的心计得逞，精心策划步步成功。可叹，可悲，小到不能再小的官场，也都是这样的算计。
辛苦了几个月了，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的工作，忙过了一段时间后，就转入了比较清闲一些的时候了，但材料还是始终没有断过。属于正常时期，材料最多的三个阶段是，年初，年中和年末了。年初要安排动员部署各项工作事宜，年中要督促检查落实和做半年工作小结，下半年工作的安排布置，年底工作忙是因为不但要总结全年的工作，还要及早谋划来年的各项工作事宜。再往细了说，还要加上第一季度三月底左右，和第三季度九月底左右，是承前启后，总结前一季度工作，具体安排布置后一季度工作的时间节点。
这些时期就是李长龙市长最忙碌的时候，也是他们综合处最累的时候，这些时间段和时间节点上，材料就很多。要命的是，这些时间段和时间节点上，全市各部门各单位的年度工作会，动员大会，调度会，汇报会，总结表彰大会等，都在这时要开，会太多了开不过来，有时三四个全市性大会要同时召开，还要委托代请常务副市长或者分管副市长出席会议讲话，挑最重要，最关键，理迫切的会议李长龙市长去参加。只要有空闲时间，李长龙市长恨不得所有全市性大会都想去参加哩。有些会议还确实错不开时间召开，比较紧急，只能按轻重缓急，重要程度来决定李长龙市长参加。
这一天，金州市政府办公厅三楼，来了一个老年妇女。有六十多岁了吧，齐下巴吊着的二毛短发，高大的个子，有点微缩和驼背，一身朴素的穿着，拄着一个黑亮的拐杖，颤巍巍地捣着拐杖，一点一勾头地进了综合处的大办公室。
秦文德走过去搀扶着这老太太，说，老奶奶走好了，你到这沙发上来坐下，两手连抓带抬着这老太太的一边胳膊，挟挂着慢慢走过去小心翼翼坐到了东面靠墙下面中间的三人沙发上。“老奶奶，请问你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请讲，我感觉你好像很面熟的，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吧。”
“林青山这不子在不在？也没有什么事，相他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小山子。”老太太把拐杖立到沙发上靠着她的身边，嘴都有些陷进去，口气这么大的对他们说，话里面并没有回答她认识秦文德。“老奶奶请喝茶，你是林秘书长的什么人？”秦文德取了一个一次纸杯，放茶叶在自动电热开水器上，接水沏了一杯茶水，放到这老太太坐着的长沙发前的长茶几上。
“小山子是什么，她是我亲孙子，知道吧。我是解放初期参加革命的老同志，现在虽然已经退休了，但革命事业我们还是可关心的，党和人民把市政府这样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们，你们一定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争取更大的胜利。”这老太太语重心长，把拐杖拿起来，一字一下的捣着地板砖，深情地谆谆教诲他们。
他们都在心里好笑老革命过了时的说教，“好的，好的”答应着，并没有往心里去，当耳旁清风而过了。一听是林青山秘书长的老奶奶，朱才福也过来了，张诚也过来了，围在老太太立着。秦文德赶紧出去林青山秘书长办公室找人，他打了电话给林青山，回来对老太太笑着说，老奶奶林秘书长跟着李市长出外视察工作了，市政府楼上办公室不在的。
“我知道了，他不在，那就正好了解一下小山子的思想和工作表现怎么样？你们那个领导？谁请说一下？”老太太虽然人上了年岁，但长期战争年代革命工作的磨练，思想觉悟很高，作风很扎实。边说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红色塑料皮笔记本，和一支钢笔，颤颤抖抖在沙发上就要作记录。
“林秘书长金州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对我们来说都是老革命了，是全省全市写材料的大家，有名的笔杆子。”“林秘书长没有官架子，我们加班时他拿来自己家的酒和烟，让我们喝，给我们抽，大公无私，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林秘书长，没有官架子，非常平易近人，经常跟着我们加班加点，坚持原则，办事公道，大家都反映比较好。”“林秘书长是个好党员，好领导，好干部。”张诚和张成林，朱才福和秦文德，都表扬和称赞林青山秘书长，他也接着说，林秘书长是个好秘书长，好同志。他只以这样硬挤着牙膏一样，说了一半句，没有什么好说得了，好话都让他们四个人先给说完了，夸尽了，他没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