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电流嘈杂模糊不堪，相当混乱不明所以的语音信息，似乎夹杂着几句指令，但时间太久远了，修复也不能将其完全修复，它反反复复地听也不能听清这具体是什么指令，但能判断出这是攻击指令。

也正常，这些残骸都有战损痕迹，生前在攻击也不足为奇。

但反反复复地听取间，001听到了另一段不一样的。

那是什么？001皱了皱眉，它继续反复听取。

一句很模糊不清的读条信息，它听着，慢慢地在口中模拟，良久后才得到完整的语句。

“Processing……10%……40%……80%……100%……Complete.本机体已成功转换为语言模拟形式。”

似有所感，001将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庞然大物，默默地念出一个陌生名词——

“Senia。”它说。

……

“Senia。”

西西林正在整理工具，冷不丁地听见塞希尔这样说。

西西林有些疑惑地转过头来，道：“你刚才说什么？”

塞希尔背对着他，一直在看着手里的笔记本，道：“初代精神网路空间。”

“你在哪里看的？这都多少年前的东西了。”西西林说着，从后面凑上来，视线下移，便见泛黄的纸页上写着一个名词。

完整的是一篇日记，时间没有写，但写了当天的天气。

“我们成功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壮举，各种试验也通过了，我们讨论了很久，决定将其命名为‘Senia’。”西西林读了出来。

“假以时日吧，Senia会超越所有后人的想象，它会一直为人类造福。”

西西林双目瞪圆，咽了咽喉咙。

事实上，Senia没有原037实验室工作人员设想的那样美好，迄今为止，帝国人类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大战，其中一场，也是最为荒唐的一场战争便是由Senia所造成的。

人类险些被这群由自己创造的机械体害死。

“如果没错的话，Senia的遗体也在这里。”塞希尔面无表情。

西西林愕然：“怎么会？不是说Senia已经被摧毁了吗？”

历史记载中的Senia最后是被人类连遗体也一并销毁的，没有人见过真正的Senia长什么模样，只知道名为Senia，是最先为人类所用的初代精神网络空间，也是帝国人类进入科技新纪元的重要标志。

“但Senia是在无人区内被销毁的不是吗？”塞希尔说。

西西林：“所以，你的意思是，Senia的遗体还在这里，只不过无人区被辐射笼罩，没有人能够再轻易进入，所以后世默认Senia是被连同遗体一并摧毁了。”

如果他们能够找到Senia的遗体，这意味着什么不需要再多说。

“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父亲。”西西林坐不住，抢过塞希尔手里的笔记本便跑了出去。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亢奋的消息，没有哪个科研人员能够抵挡得了探寻Senia遗体的诱惑力，不光是他，他相信他父亲也难以抵抗。

但撒里曼的反应表现得有些平淡无奇，他平静地看着西西林欣喜若狂的模样，而后道：“所以呢？里面有说到具体方向了吗？”

“这倒是没有……但最起码说明，Senia真的在这里！”西西林没察觉到他的神色，继续兴奋地道。

撒里曼将他捧着的笔记本接过，随手翻了几页后，转身给到一直沉默不语的塞希尔手里，道：“所以呢？Senia的遗体确实是在这里，但没有具体方位，我们谁也不知道是在哪里。”

饶是再兴奋，西西林也看出来撒里曼的冷淡，他有些讷讷，道：“但这不也是一个……很让人感到兴奋的信息吗？”

“但这是我们很早便知道了的信息。”撒里曼说着，随机意识到什么后，皱紧了眉头。

西西林愣住了，他道：“可是，为什么我和塞西尔——”不知道呢？这四个字在他看见撒里曼皱紧的眉头时被他吞了回去。

他不是负责人之一，他是普通研究工作人员，他不知道这个信息很正常；可塞希尔不一样，塞希尔是次要负责人之一，是037实验室项目里面三个次要负责人的其中之一。

可这连塞希尔都不知道，塞希尔还是靠着一本笔记本知道的。

“总而言之，就这样吧。你只是普通的实验工作人员，不需要去操心那么多。”撒里曼说，随后转身离开。

哪怕身穿厚重的防护服，呼吸到的空气也是纯净的，但西西林还是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吸进来的每一口气似乎掺杂着太多有毒物质，让他由衷地感到胸口被压得沉闷。

良久后，塞西尔道：“走吧。”

西西林如同大梦初醒，他看向塞希尔，但只能看见塞希尔的背影。

他莫名地感到害怕，一种未知的恐惧。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实验工作人员，都已经感到有些窒息，那么，作为次要负责人的塞希尔呢？

塞希尔不言语，只是暗自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

……

庞然大物的方向更深入后是堆积如山的同类残骸，但这些同类残骸不似他前面看见的巨型机械体七零八落模样，这里的同类残骸是真正的残臂断肢形态，钢铁皮肤，裸露的截面包含密密匝匝的电线钢筋，一只半完好，半边面庞破碎的头颅静静地躺在一旁，察觉到久违的来者，空洞的瞳孔似乎要活过来——但那只是001的错觉，这些失去机能，身躯破碎的机械体是不能再自主站起来了。

有风吹过这里，空洞的声音像是悲鸣，001一无所获后决定离开这里。

它朝着浓雾方向去，却被几声警告叫住步伐——

是自身的监测系统在向它发出警告，前方辐射超标，属于危险地带。

但这对于它而言没有太大危害，于是它选择继续前进。

它不知道雾的那一边是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去，但它不想在这个充满着同类气息的地方待下去，哪怕前面是未知的危险，但总比停滞在这里要好得多。

……

塞希尔的次要负责人身份名存实亡，尽管其余工作人员还是会尊称他一声“教授”，但已经没有什么敬重意味。

他早被剔除在次要负责人之外，拥有的权利，以及能够接手的工作，与普通实验工作人员无异，这对于同样拥有军方授衔且高自尊的教授来说是一件难以容忍的事情，但塞希尔保持沉默，神色淡然到不在乎。

“前面是浓雾，还要继续前进吗，恩里教授？”有工作人员越过了他，率先向另外一位次要负责人恩里·索尼斯教授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