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青龙平地而起,裹着潺潺流水席卷一众军团至半空中,强大的威能绞杀它们的躯体,只余下些许碎片如同雨滴般,淅沥沥打了满地。
熟悉的招式令朝月微微一愣,待符玄上前与景元交代时,方才回过神,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除去一袭外袍,丹恒真的和当时的丹枫相像,只可惜故人已逝,凭着蜕生而来的他终究不再是昔日谈笑之人。
“景元!你可算是来了!”
虽然符玄一直不满景元不让位给自己,但要论钦佩,那可算不上低。
这一系列的操手都考景元在背后维持大局,不然仙舟早在药王秘传作乱的时候,就开始分崩离析了,那还需要牵扯出那么多是是非非。
“哈哈,我来迟了,这一路多亏符卿的撑持。神策府送来的战报我已收到,至于幻胧的计划么……”
从未见过这般热情的符玄,景元倒是显得有些受宠若惊。
“「建木」,最大的异象就在那里。”
“据说绝灭大君幻胧的手段是令事物内乱自。她定是想要染指建木,广播寿瘟祸祖之力…将罗浮变成不死孽物横行的泥犁地狱。”
符玄小脸认真,幻胧的目的被她说的一干二净,丝毫没有任何可以质疑的地方。
丹鼎司一遭,从幻胧与药王秘传的合作开始,到建木受星核能量而复苏,本该呗迷雾遮挡的真相,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嗯,我已有分晓。”
景元简单了解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已经在心中有了后面的计划,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认亲。
不仅仅是三月七几人,还有他们的老朋友。
说来好笑,丹恒应当是记不得朝月的,她可没想刃和镜流一样缠着他,毕竟当时一起死的不是。
真有种地狱笑话的意味在其中。
收回心思,景元让开一步,将位置留给了身后的丹恒。
“各位,我带来了一个人,你们一定想见见他。”
等众人的视线看向景元手边,穿着黑色纱裙的朝月正侧身对准他们,小手撑在丹恒的腹肌上,捏了一下,小声说道:
“你真的不是丹枫吗?明明连触感都差不多。”
景元:“……”
其余几人:“……”
符玄连忙望向手边,才发现自家师傅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趁着说话的重点在幻胧身上,悄摸者跑到了丹恒面前。
你跑过去就算了,怎么该上手摸人家的腹肌啊!
“师傅!你在做什么!”
“阿月,我真不是丹枫。”
丹恒也不明白阿月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打扮和抱着玩偶的动作都无二,说话的语气却怪怪的,还知道自己前世丹枫的身份。
本以为偷偷摸摸来看自己,是为了对接事情什么的,却没等他开口就来了句,丹枫你也回来了,给他整得直接蒙了。
等她上手打量自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朝月在做什么,要不是即使阻止,只怕是那只软乎乎的小手,都要伸到自己衣服里面去了。
「啊?我在看丹枫啊,不是景元把他带回来的吗?」
听到自家徒弟的呼唤,朝月并没注意丹恒再说什么,小手依然勾着衣物镂空的地方,回头看着符玄,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而在丹枫这个名字响起的时候,不只是符玄呆住了,就连三月七和星都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望着大变样的丹恒,捂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早已知晓的景元和老神在在的瓦/尔/特并没有那么惊奇,一个是昔日相处如手足兄弟,一个穿梭宇宙对这些奇人异事见怪不见,早就有了一颗大心脏。
“你、你是…丹恒?!不会吧……”
三月七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仙舟帅哥,即使之前的丹恒也很帅就是了,但那幅冷冰冰的样子,哪有现在的他有气质。
现在的丹恒光是站在那里,一股油然而生的气质便席卷半场,若非三月七因为老熟人的缘故,没有收到什么影响,不然早就觉得这人龙尊气质拉满了。
上下看了好几眼,她试图说服自己对方就是丹恒,但额间那对半透明的角,着实有些晃眼了。
“你…是丹恒对吧?你头上这对角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三月,是我。”
丹恒捏着朝月的小手放到一旁,上前几步同三月七肯定的说道。
小手被剥拨开,朝月才发现丹恒的不对劲,连忙同疑惑的符玄凑到景元面前,扒拉了景元的的腰带,询问道:
「景元,这到底是不是丹枫啊?」
“将军,你怎么把被驱逐的人带过来了?”
两人各执其词,让腰带差点被扒下来的景元额间微微冒汗,在整理了一下衣物后,他望着矮了快半截身子的两人,莫名想笑。
「你笑什么,快说快说。」
由于失败后,朝月果断就抹了脖子,现在的她完全不知道关于丹枫和镜流的任何消息,只凭着之前的记忆,跑到丹恒面前而已。
符玄也瞪着眼睛看着景元,要知道放任被逐出的人在仙舟行动,即便不会对景元产生什么影响,但若是被十王司那群老家伙知道了,又得惹些麻烦。
再加上现在师傅突然回来了,她真怕心爱之人被查出来,去承受当年未完成的责罚,今生今世都没有第三次见面的机会了。
“他既是丹枫,也不是丹枫。”
景元摇了摇头,跟路边卜算的神棍似的,似说非说就是不讲清楚。
符玄尚且知道些什么,很快就思索起来前因后果,反倒是朝月依然茫然。
毕竟断网很久了,脑海里记得的东西也没有以前那般充足,关于后面的事情,还是需要人来解疑。
“在你自裁后,丹枫便因犯下重罪,被十王司力主毁去。持明则是半数赞同,半数反对。但化龙传承只完成了一半,所以即便持明长老如何怨恨,都不敢杀他。”
“为了给十王司和天舶司有个交代,持明长老们迫于压力,还是对丹枫执行了强制褪鳞之术,不过,故意留下了一道瑕疵,便有了现在的丹恒。”
简单几句,说的再明白不过。
朝月也真正明白,为何“丹枫”会对自己如此陌生,甚至身上的气息都没有以前那般浓厚了,原来那时的他并没有逃脱来自十王司和持明族的压力。
她以为自己这个主谋主动伏诛,就能不牵累去做事的丹枫,却没想到他们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而且从玄儿的态度来看,现在的丹恒仍处于放逐的状态,按照十王司的尿性,怕是此生都无法进入仙舟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
“哎……”
景元望着情绪低迷的朝月,不由得叹了口气,溢出眼底的复杂与悲哀迫使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慰,就像以前自己练剑失落那般,朝月摸自己发顶一样。
只可惜时过变迁,他们都在为了一个人的付出,而变得物是人非,活的不成样子。
就连他这个罗浮将军,究其一生都是在为几人擦屁股,要知道自己才是几人里年纪最小的那位,却不得不经历这么多苦痛。
“师傅……”
符玄何尝不知朝月的遗憾,可她呢,又这么不值得她留下,放下那些决策吗?
她急切寻找师傅的行踪,却在昔日见面的大堂,见到心爱的师傅死在一片阴暗中,自己又何尝不是悲痛加身。
自己受到的打击就比朝月的轻吗?
可她终究是自己最爱的人,哪怕她抛弃自己出手制造了之后的祸乱,符玄也舍不得责备,只是日思夜想她能回来。
只要她回来,自己一定要倾尽全力,将她保护下来,改变发生的一切。
“你应该不是阿月吧。”
望着被抱着的少女,同三月等人交代完的丹恒走到景元旁边,轻声说道。
疑问更是肯定,相见并非无情,在三月七的告知下,丹恒也明白了一些情况,对阿月方才莫名其妙的举止了然。
“正如将军所言,我并不是你们口中的丹枫,我只是丹恒。”
朝月抬眸,眼泪汪汪的看着高高的丹恒,不知怎的,明明只是心里悲伤,泪水却已经溢到眼眶,就快要止不住落下。
这一表情跟月棠相似极了,更别提本就是她的身体,那个样子真切的让丹恒接下来的话噎在口中,说不出来。
“师傅别伤心了。”
环抱着朝月,符玄抹去眼角晶莹的泪珠,望着情绪低落的她安慰道。
她还是第一次师傅这样,哪怕不是那张熟悉的脸,却自然而然浮现出师傅泪雨梨花的模样,心里惹爱极了。
「我没有…只是阿月的身体太敏感了。」
脸颊微微发热,朝月撇过脑袋,躲开自家徒弟呼出的热气,眼神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手下却诚实的扒拉她的衣角。
氛围稍稍好了些,景元自是知道要转移话题,将众人的重心移到当前面临的难题上。
“好了,朋友叙旧的事且先放一放罢。”
“诸位抵达罗浮时曾言列车团是为解决星核灾变而来,那时景元未敢应承,因为怀疑星核猎手另有图谋;如今看来,倒是我过度忧虑了。”
误会解开,景元说话的态度都好了许多,话语间更是多了对好朋友的真诚,看着列车几人站在自己面前满足的小模样,不由得弯了弯眼睛。
“星核猎手确有图谋不假,哈哈,她把各位送来,故意把事态扩大,好让各位与仙舟并肩作战。事到如今,诸位的诚意已无可置疑…罗浮欠诸位一份感激,本不该再有索求。”
“但诚如符卿所说,幻胧的出现令事态不再可控。身为罗浮将军,我不得不借丹恒的力量,也要请各位全力相助。”
请求的意味再明显不过,相较于见面时的主动,列车团反倒是被请的那一方,没有人再和景元唱着红白脸,布下一场好戏。
这次他真诚的,以罗浮的安危为重,对列车团发出郑重的邀请,同他站在一条线上,对付如今最大的敌人。
面对如此真诚的请求,瓦/尔/特也不免认真对待起来。
“罗浮之危机就算与星核无关,以我的个性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我一人的意愿,并不能代表星穹列车。”
“探索、了解、建立、联结…列车团奉行的开拓信条,不外乎八个字。旅途艰险,要贯彻它们却难于登天。”
瓦/尔/特的视线一一略过三月七,星,朝月和丹恒,镜片闪烁着光芒,继续说道:
“前进也好,离开也罢,无名客的目的地应该由他们自己选择…就像是列车上决定目的地时,亲手投出那一票一样。”
三月七和星点了点头,她们并非是什么看不清是非的人,对于瓦/尔/特所言自然不会做出拒绝。
倒是丹恒嘛……
“丹恒,你……?”
目光齐齐落在他的身上,除去沉睡的月棠,在场列车团的人就只剩下丹恒一人,可关于他的身份是否愿意,都是一个未知数。
望着她们眼底的担忧和关心,唯独不见期待,丹恒便明白自己的决定是什么了。
随着脑袋一上一下,一旁的景元笑着说道:“谢谢你,丹恒。”
丹恒不以为然,双手抱于胸前,淡淡道:“我并非以无名客的身份站在这里。因为此行的来去,我受人摆布,并无自由可言……”
他现在是作为饮月君的身份,解决这场骚乱是他作为饮月君为罗浮做的最后一件事,以及完成与景元的约定。
“我会以持明后裔的身份,完成我对罗浮的责任。”
三月七喜笑颜开,叉着自己的小蛮腰,“好啊,大家和来时一样深明大义。那么,加下来将军有什么妙计?”
景元摊开手,无奈道:“妙计没有,只有赌一把。赌持明长老的半截褪鳞之术,赌丹恒还能拾回龙尊的记忆。”
目光移向大殿中央的雕像,两股水流中持枪直指天空的龙尊。
“当年,「建木」虽被帝弓司命斫断,寿瘟祸祖的诅咒仍有少许残留。为了将之封印,罗浮请动「不朽」龙裔的力量,使驯服「建木」残骸成了可能。”
走至雕像下方,继续道:
“在古代龙尊的主持下,持明族导引古海之水,淹没鳞渊境洞天,将它作为封存「建木」的容器。”
“为了纪念如此壮举和牺牲,仙舟联盟在鳞渊境中竖起显龙大雩碑,留下持明的造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