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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深知身在情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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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的人安静了很久。

闻暄懒得再和她废话:“我都快三十了,还不能谈恋爱?再说了,赵回溪又不一定能喜欢上我……”

“你单相思?”

“别说了,挂了。”闻暄有点忿然作色。

段晴天在对面气得咬紧了后槽牙:“你有点分寸!”

闻暄向来是个我行我素的人,她管不住这条野狗,但又放不下心,害怕他做出格的事。

闻暄看赵回溪又走进了厨房,心不在焉地问道:“你还有事吗?”

“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知道了,挂了。”

唉,这公关她到底还做不做啊!

做了,闻暄生气,不做,她自己看着碍眼。

段晴天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自己的乳腺更重要,于是适当压了压热搜。

闻暄跟着赵回溪走进了厨房,见她正在认真准备食材,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真逸呢?”

“和梦梦出去玩了。”

闻暄看了一眼外面阴沉沉的天空:“还没回来?快要下雨了。”

赵回溪也有点担心了,纳闷道:“对啊,怎么还没回来……”

“我去找找他们吧。”

她拿出食用油准备开始做饭,瞥了他一眼:“嗯,带上伞。”

阴云密布不见天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闻暄拿了两把伞在月牙庄的小路上走,走了不过两分钟,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就砸在了他的身上。

打开雨伞,他眉间的郁色更浓,不禁加快了步伐。

渐渐地,雨势愈来愈大,如从天空倾泻下来的瀑布,狠狠地打击着黑色的伞面,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脚下的泥土被雨水砸出花,溅到闻暄的鞋面上。

此刻他也顾不上鞋子干不干净了,找到孩子最要紧。

良久,闻暄围着村子走完了一遭,还没有找到梦梦和真逸,正当他纠结怎么继续进行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闻暄,是你吗?”

声音里透露出一点不确定。

他回过头,看赵回溪眯着眼睛艰难分辨他,开口:“是我,你怎么出来了?他们回家了?”

赵回溪面露苦色,又摇了摇头:“没有。你已经出来半小时了,我和你一起找吧,付汀和千淼在家里等着他们,说不定过一会儿他们自己就回去了。”

“村子里我已经找过一遍了,他们可能出去了。”

“出去?!”赵回溪不寒而栗,“那我们也出去找找吧,他们也没带伞,淋感冒了就遭了。”

“嗯。”

【小孩们怎么这么不听话啊?干嘛乱跑啊?】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两个小孩又不知道要下雨了。】

【我小时候也特别爱跑出去玩啊,这是小孩子的天性啊。】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猛烈,去得也快,他们刚出村没多久,雨滴就渐渐停歇,可抬头还是浮云蔽日,天昏地暗。

“雨停了会好找一些。”闻暄安慰她。

赵回溪眼底的担忧还是化不开,她抿紧嘴唇继续往前走:“梦梦,真逸,你们在这里吗?”

布满泥泞的山路有点陡,赵回溪的步子太大,不慎滑了一下,闻暄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低语:“小心点,别着急,会找到的,他们肯定没事。”

赵回溪借势站稳,刚想挣脱闻暄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胳膊。

“路很滑,我扶着你走下去。”

想到方才自己确实差点摔倒,她向闻暄妥协了。

“会去哪里呢……”赵回溪喃喃自语。

弹指一挥间,她听到了一道稚嫩熟悉的声音。

“姐姐吗?”

两人心照不宣地朝声源看去,赵回溪先踏出了第一步:“梦梦?”

梦梦从树丛后站了出来,满脸泪痕,微微抽噎道:“姐姐!我好害怕……刚刚雨好大。”

赵回溪将伞交给闻暄,飞快地朝梦梦走去,下过雨的土壤又松又软,路面又湿又滑,赵回溪速度太快,没留神,竟再一次滑倒了,此刻,她直直地摔下山路。

【我靠,赵回溪摔下去了!】

【卧槽卧槽卧槽,没事吧?】

【啊啊啊我的小溪宝宝不能出事啊!!】

【我去,看着下面也太深了,不会出事吧?】

【不是,卧槽!闻暄你在干什么?】

【我被吓到失语了草,他们两个不会有事吧?】

【太危险了闻暄!工作人员快去找节目组打120啊!】

【怎么办,好担心啊,他们会不会受伤啊?】

【我觉得肯定受伤了,尤其是闻暄,他就穿了一件T恤,赵回溪还穿了一件外套呢。】

【求求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一定要平安无事。】

蜿蜒的泥泞路攀附在壁立千仞的山上,山体沟壑纵横,盘旋着坚硬的石块,山路下的五米是一条陡峻的空沟谷。

赵回溪向沟谷摔去,失重感紧紧地裹挟她,还没彻底反应过来,她就被拽进一个温暖宽大的怀抱里,他的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身体,又用手掌将她的脑袋压在他的胸膛处,两个人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她全程几乎都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小腿被坚硬的石子咯了几下,她屏住呼吸,却发觉那个紧实的怀抱略微放松,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身体又被他用力抱住,直至两个人滚到谷底。

赵回溪还压在闻暄身上,她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却看到他脸色发白,双眼紧闭,她指尖开始颤抖,语无伦次。

她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晃了晃闻暄的身体,发出轻微的颤音:“闻暄……闻暄,你醒醒。”

“姐姐!姐姐!哥哥!你们怎么了?”

赵回溪看着上面的两个小孩子眼睛红红的,也是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模样,她努力压住慌乱,大声喊道:“真逸梦梦,你们去找节目组的导演,说闻暄昏迷不醒,记得路上小心一点,不要摔倒了。”

话刚说完,两个小孩子倏地跑走了。

赵回溪瘫坐在地上,她困难地抬起软弱无力的手,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然后披在闻暄身上。

她又站起来准备检查了一下闻暄的身上有没有出血,露出的皮肤有没有磕伤。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闻暄翻过身来,眼前的血痕触目惊心。

锋利的石头在他的T恤上割了几道口子,又撕破他内里的皮肤,红色的血液顺着后背一滴一滴流淌下来,洇在黑色的T恤里。

赵回溪咬紧牙关咽下即将涌出眼眶的泪水,她把外套从他身上扯下来,垫在他背后,将他安置在一个比较舒服的位置上。

她握住闻暄的手腕,指尖感受着他脉搏的跳动。

只有这样,她才能稍稍安心。

良久,那只沾着尘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薄荷绿蜷缩成一团,在幽深的沟谷里晃动,此时万籁俱寂,只有一阵轻轻的抽噎声在密林里环绕。

“哭什么?”

她的指尖被冰凉的手捏住,赵回溪从臂弯中抬起头,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瞳,泪水还没从她脸颊上掉下去,就被闻暄抬手擦干。

闻暄顺势摸了摸她的脸,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以为我要死了?”

“你不要乱说……”赵回溪收回手,继续把半张脸埋在双臂里。

“我妈说祸害遗千年,我不会那么早就死的。”闻暄还在不正经地开玩笑。

赵回溪抽了抽鼻子,嘟囔着:“别说死不死的了,避谶。”

“你好像很担心我呢?”

闻暄突然撑起身子凑到她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她甚至都能感受到闻暄温热的呼吸。

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睫毛上还挂着泪水,鼻尖泛红,她还紧紧咬着嘴唇。

有那么一瞬间,他特别想吻她。

闻暄的眼睛死盯着她的嘴唇不放,赵回溪微微往后一仰,逃离了他的掌控。

赵回溪声音闷闷的:“我们一起出来的,肯定也要一起回去,不然没法交代。”

“你责任感真强。”

她给了闻暄一记眼刀,闻暄原本还想继续调侃她,可后背的伤痕疼得他直冒冷汗。

为了不让赵回溪担心,他一直都强忍痛苦,但此刻的剧烈疼痛让他有些撑不住了。

天公不作美,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赵回溪一脸苦相:“伞在上面吗?”

“嗯。”

闻暄的脸色越来越白,可雨势也渐大,他从身后抽出赵回溪的外套,将它盖在赵回溪头上。

赵回溪拿下外套,蹙着眉心去看他后背。

触目惊心的划痕还在吐血,赵回溪一下就急了起来:“怎么还在流?!你怎么不和我说?”

赵回溪不管滂沱大雨如何无情地袭击她,她用外套包住闻暄的身体,伏在他耳边问:“还疼吗?”

闻暄笑了:“疼。”

她裹住他的动作轻了些,又听到闻暄说:“赵回溪,我有点冷。”

听到这句话,赵回溪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可不要发烧啊。

她又乱了阵脚:“那……我该怎么办?”

闻暄用一只手撑起上半身,赵回溪刚伸手想扶住他,却被他另一只手拖入了他的怀抱中。

赵回溪身上很温暖,像一个燃烧的火炉,闻暄双手紧紧禁锢住她,贪婪地从她身上汲取热量,怀里的人不安分地挣扎着,他装委屈:“赵回溪,疼。”

“想个别的法子不行吗?”

闻暄在她暖暖的颈窝里蹭了蹭,低语:“不行。”

赵回溪还想反抗,闻暄埋在她的锁骨处叹了口气:“赵回溪,我困了。”

脑子里嗡一声,有根弦好像断掉了。

赵回溪努力稳住颤抖的手腕,拍了拍闻暄的肩膀:“别睡,闻暄,再等等,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我和你说会话,你别睡,好吗?”

“好。”

“你想听什么?”

“随便。”

赵回溪看着前方絮絮叨叨地讲,她只顾着担心闻暄的状态,完全没注意到闻暄把怀里的她换了个方向——她已经坐在闻暄腿上了。

闻暄把下巴放在赵回溪的肩膀上,昏昏沉沉地听她讲话。

身体已经冰冷,他的胸膛悄悄远离了赵回溪暖和的躯体,他看着赵回溪神色焦虑的侧脸,慢慢闭上了眼睛。

“……我讲完了,你还想听什么?”

无人回应。

赵回溪心脏好像漏了一拍,她面如土色地转过头,看着闻暄安宁的睡颜,脑海中好像劈过了一道闪电,她手脚并用地从他身上爬起来。

这次眼泪彻底倾泻而出,可是闻暄没有醒来为她擦泪。

“闻暄,你醒醒,醒醒好不好,求你了,闻暄……”赵回溪的泪水连成线,细密地落在泥土上,她攥紧他的手腕,继续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

她站起身来,把外套给他披好,将他的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撑着他慢慢往前走,闻暄又高又重,她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艰难。

“闻暄,其实我一开始真的很讨厌你,你竟然把我忘了,我们约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你竟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仅把我忘了,脾气还变差了很多,你好爱怼我,一开始我不想和你计较,可时间久了,你蹬鼻子上脸,我只好怼回去了。”

“但你其实还是一个很好的人,你还是那么开朗爱笑,对人特别热心,当时你帮我提行李箱,其实是自发的,对吧?我知道的,你一直是个很善良的人。你对孩子很细心很温柔,你总是默默承担很多,从不抱怨,哦对,你还是那么容易就害羞,一个男生,怎么那么容易就脸红?”

赵回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无逻辑。

“这个世界上,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你,叔叔阿姨也特别爱你,你不能就这么,就这么……”

酸涩的眼眶有点睁不开,她揉了揉眼睛,继续拖着他向前走。

“闻暄,你快点醒来好不好,你答应我不会睡的,你又要失信了吗?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赵老师!闻老师!”

“闻暄,我怎么感觉,我好像出现幻觉了。”赵回溪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她看到节目组的人赶过来了,弯了弯唇角,“你快睁开眼看看,是不是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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