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闻暄没有发生过车祸。

“闻暄，五一去打球啊。”

男生爽朗一笑，“这假期不行，我有事，不在家。”

“行吧。”

他把桌洞里的书全都塞进书包里，将沉重的书包往身后一甩，沐浴着夕阳的光影，走出了沉闷的教学楼。

闻暄钻进黑色的保姆车里，微倾身体，和司机说：“叔叔，先别送我回去。”

他给司机看了一眼地址，司机有点为难地看着他，他秒懂。

“我和我妈说一声。”

紧接着，他给韩淑雅打了个电话。

“妈，我今天晚一点回家，你和我爸先吃饭吧。”

“你又跑去哪里疯？闻暄，八点之前不回来，看我不削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

闻暄挂掉电话后，靠在车座上，又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外套、一个帽子和一个口罩。

三十五度的大热天，他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前面的司机一个劲地回头看他。

“我一个小时后就回来。”

话音刚落，他就跑下了车。

他单肩背着书包，屡次压低自己的帽檐，只露出一双干净的眼睛，可一个个头很高，身形挺拔的男生穿着重点高中的校服走在商场里，惹眼得很。

他转身走进了Tiffany。

“您好，请问我可以看一下这款项链吗？”

柜姐回过头，看到一个身着一中校服的男生举着手机眉眼弯弯地看着她，她看向手机上的款式。

是Tiffany smile系列。

“好的，请您稍等一下。”

柜姐以为又是一个来试品问价的，不过还是贴心地为他展示了这条简单大方的玫瑰金项链。

项链摆在柜子上，没有了射灯的照耀，却依旧惹眼又闪亮。

他打开手机，点开与赵回溪的聊天框，看着聊天背景上那个因被他惹怒而抿紧嘴唇紧锁眉头的赵回溪，耳边萦绕着那段对话——

“你滚啊，烦死人了，以后不要来见我。”

“我不来见你，你会偷偷想我啊。”

“你神经病吧，谁会想你？”

然后他被她轰出了她家。

思绪逐渐回笼，他冲柜姐笑了一下，“我要这条项链。”

“这条？现在吗？”

“对。”

柜姐这才仔细打量他一下。

从衣服到鞋子，再从鞋子到手表，确实是个养尊处优的少爷。

“好的，您稍等一下。”

“没事，不着急。”

他把薄荷绿的袋子塞进书包里，迫不及待地给赵回溪发了条消息。

闻暄：【赵回溪。】

闻暄：【我送你个礼物。】

闻暄：【你猜猜是什么？】

赵回溪是在他到家的时候才回了他的消息。

赵回溪：【不猜。】

闻暄：【你明天就知道了。】

赵回溪：【不是说了让你别来了吗？我一点也不想见到你。】

闻暄：【可我很想见你。】

见赵回溪一直不回，他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他又发了一句。

闻暄：【怎么不理我？】

绿色聊天框下的一行小字证实了他的想法——

“zhx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真能记仇。”

闻暄小声嘟囔了一句，又厚着脸皮去加她好友。

“你说什么呢？赶快滚过来吃饭，我和你爸都快饿死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们别等我？”

“少管我，你是我妈还是我是你妈？”

“……”

“好了好了，别吵了，快吃饭吧。”闻父开始当和事佬，他把韩淑雅请到餐桌前，帮她盛了一碗粥，又问闻暄，“今天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老师有事找我。”

韩淑雅给了他一记眼刀，“你犯错了？”

“我没有！”闻暄觉得自己简直百口莫辩。

他并不想告诉父母自己是去给赵回溪买生日礼物了，一想到他爸妈那个打趣他的语调，他就想把头埋进地底下。

他随口扯了个谎，“再过一个月就高考了，老师让我好好准备文化课。”

闻暄艺考考得很好，但他自己在文化课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所以他完全够得上自己的目标院校。

“一会你记得上去收拾行李。”

闻暄放下筷子，“知道。”

说完，他就两步两步地跑上了楼。

韩淑雅听他“邦邦邦”的上楼声，烦得她直揉太阳穴，“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精神和力气。”

闻父笑道：“这个年纪都这样。”

闻暄不到半小时就收拾好了自己的衣服，他把那个绿色的包装袋小心翼翼地放到行李箱里，觉得不妥，又把它放回到了自己的书包里。

他合上行李箱，打开手机看了眼微信。

赵回溪还是没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请，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他就踏上了前往Y省的飞机。

这条航线，他只身一人历经过无数次，一到长假期，他哪里也不去，只回赵回溪的家，这么多年，从未变过。

闻暄轻车熟路地坐上了直达水湾村的车，他拉着行李箱走在山清水秀的小村庄里，绕过一个又一个弯，抵达了赵回溪家。

他敲了几下门，门里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门开了一条缝。

闻暄挑了一下眉。

赵回溪只露出一个头，蹙着眉头盯着他。

“不是说了你让你来？”

“你刚刚不是跑过来给我开门的？”闻暄伸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不要撒谎。”

“神经病！”赵回溪使劲推开他。

闻暄打开门，和回了自己家似的，直奔她家客厅，然后把箱子往门口一摆，直接倒在沙发上，“爷爷奶奶呢？”

“出去玩了。”

赵回溪踹了他一脚，“起来，别给脸不要脸。”

闻暄用脚勾了一下她的腿，赵回溪失去重心，竟直直摔在了沙发上。

她立马撑起身体，然后往后撤了几步。

闻暄也有点尴尬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盯着眼前脸颊有点泛红的女生。

尽管赵回溪是个很淡定的人，可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容易脸红，也容易情动。

她很拧巴地问：“什么时候走？”

“这就盼着我走了？”闻暄“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

他面色不虞地扔下书包，从包里拿出个绿色的袋子，塞进她怀里，然后转身就要冲出去。

赵回溪愣在原地，反应过来后，抓住他的衣角，“别走。”

“你不想让我留在这里，那我就离开。”

赵回溪选择性耳聋，“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你生日的时候我要进组，出不来。”

赵回溪从袋子里拿出那个方形的盒子，又打开盒子，看到了一个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的玫瑰金项链，她抬眼，看到了logo。

她只在网络上看到过这个品牌。

很贵，她买不起，同时，她也不想让闻暄破费，所以她把项链放回到了他的手心里，“闻暄，这个很贵重的，我不能收。”

“赵回溪，十八岁的价值是远超几千块人民币的。”

她怔住。

闻暄绕到她身后，为她戴上了那条于她而言非常昂贵的项链，他掰过赵回溪的肩膀，笑道：“知道我为什么要买smile系列吗？”

赵回溪摇头。

“多笑一下吧，赵回溪，不要总是皱眉，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闻暄摁住她的嘴角，然后往上提，让她的嘴唇维持在一个怪异的弧度。

赵回溪甩了甩头，拼了命地拯救自己的脑袋。

闻暄松开了手。

赵回溪声音闷闷的，“知道了。”

高三生的五一假期格外短暂，赵回溪休了不到两天就要返校上课，闻暄原本计划在这里待三天，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只能提前回家。

六月的高考季热得人心烦意乱，闻暄考完了最后一门，浑身轻松地走出考场，他给赵回溪打了个电话。

“考完了？”

“没考完怎么接你电话？”

她的语气听上去很轻快，想必是发挥得很好。

他试探性地问：“那……我在长榭等你？”

对面沉默了一会，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