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

林洛便沿着寺庙外围走，去寻他。

寺庙附近有一片竹林，四季常青，潮湿的雾气，偶有风穿过的声音。

林洛踩着枝丫，往前探着。

一边心想，陈舟应该会来这里，他向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对这种自然景色格外偏爱。

同时，他不怎么担心陈舟会出事。

毕竟那是一人敌五的存在。

除了一种情况。

“不会迷路了吧？”林洛心里默默想到。

这片竹林很大，他已经走到很深的地方，已经看不到来时的寺庙。

在这里迷路的概率非常大。

不过林洛自己不担心迷路，他的方向感很好，找回去的路没问题。

他怕陈舟并没在这里，拿出手机想看看陈舟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一看没信号。

林洛叹了一口气，他已经走了十几分钟，现在已经离寺庙很远了。

他收起手机，再找五分钟，没找到就回去。

前面的雾气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

呼出来的呼气都带着白气。

这里应该不会有人来了，陈舟也不是傻子，这里没什么景色可看。

林洛正打算回去，忽然听见一点响动，好像有人在说话。

“怎么回事？”

林洛那点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

常言道，深山老林易遇鬼，且多半是意外惨死，徘徊于此，等生人经过，吸了阳气好还阳。

所以在这样的地方，如果听到有人在说话，请快点离开，不要逗留。

林洛觉得现在的情况就很符合深山老林遇鬼情况，最好的选择就是回去。

但林洛没有，他给自己一个很好的理由——万一陈舟在里面呢？

“我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林洛默默在心里念到。

一步一步走。

声音越来越大，能听出是争吵声。

“你这个没良心的兔崽子，老子当初就不应该生你”

“你他妈的，赶紧放开老子，信不信老子去你学校把你那不检点的妈干的那些事抖出来——艹，放开老子，痛痛痛！你松手”

“我踏马……”

好吵的声音，说话来的话也是不堪入耳。

林洛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往前走了。

免得惹到麻烦了。

他刚准备走，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

“闭嘴”

一如既往的平稳声线，冷淡至极，让人觉得这个人不好接触。

可能是太熟悉了，林洛能听出他压抑的愤怒。

是陈舟。

回到半个小时前——

陈舟绕着寺庙走了一圈后，便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林洛出来，低着头看手机消息。

手机上大部分都是群消息，有三中的班级群，年级大群——其实他没想进群，但方世龙觉得他太孤僻不好，就把他拉进群，免得跟世界脱轨。

吵吵闹闹的，陈舟设置成静音了。

大致扫了眼，都是在说“新年快乐”、“寒假作业做完了吗”。“不想做了”之类的话题。

他向来不参与这些。

又退出来，看到阳城一中的群也在发消息。

陈舟本来是想把消息点掉，没想到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往上翻了翻，找到了第一个发消息的人，昵称叫“小李”。

小李：【今天有人来学校打听陈舟】

此消息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陈舟是谁，那是阳城一中的学神，高冷校草的存在，表白墙上名字出现频率最高的人，自从他转学后，不少女生遗憾——本来上学就不开心，现在连这点上学的动力都没了，她们想看陈舟的脸啊！！！

同学A：【谁，是谁在打听我们学神？】

同学B：【男的女的？】

同学C：【啊啊啊啊啊，虽然但是，学神已经走了，不是我们的了】

同学D：【学神就算转学了，那也是在咱这读了两年，往小了说是两年，往大了说是一辈子的青春啊，怎么不算我们的人】

【……】

一下子堆起来二十几条消息。

陈舟：“……”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群里的人这么……跳脱。

等大家都回复的差不多了，小李才娓娓道来：

【我本来忘记拿寒假作业，回学校去拿的时候，路过办公室，意外听到教导主任在跟一个女人谈论陈舟】

看到这里，陈舟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杜月。

这个女人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但是接下来小李又发：

【那女人问教导主任，学神有没有女朋友】

这个问题撩起大家的好奇心。

同学A：【这个问题问教导主任不好吧，那老头肯定不知道】

同学B：【哈哈哈，会不会是隔壁学校的女生，学神的美色远扬啊】

同学C：【然后呢，然后呢，我想知道老头怎么回的】

小李：【教导主任当然说没有女朋友，并将学神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的】

同学A：【学神毕竟是学校的门面，门口那栏上学神的照片都还挂着的】

学生B：【门面】

学生C：【门面】

……

同学N：【门面】

小李：【然后那个女人又问了学神的原生家庭情况】

同学A：【这女的不像是来追学神的，倒是像在调查学神】

同学B：【难道学神被什么人盯上了？】

同学C：【别阴谋论了，世界还是美好的，估计是想知道学神住哪吧】

……

陈舟看到这里打消了“女人是杜月”的想法。

又有同学提出来：【不过我听说学神爸妈好像不怎么管学神】

陈舟在阳城一中读了两年，即便是再怎么低调，脸和成绩摆那了，关注他的人不少。

【我好像也听说，学神家长会就没人来过】

【好像学神有个弟弟来着】

……

陈舟看到这里，不想往下翻，便直接找到“小李”，加了他的好友，备注是“我是陈舟”。

没过一分钟，好友通过。

小李没想到陈舟也在群里，还加了他，心里忐忑不安，担心陈舟不会是找他算账的吧。

颤颤巍巍发了个：【学神？】

陈舟开门见山：【你说的那个女人，有什么特征】

小李只是透过门缝看了一眼那女的背影一眼，哪能看到具体的长相，但学神这么问，他不好不回答，于是打字：【穿的很成熟，像职业女性，声音很温柔】

陈舟脑海里闪过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会专门去他以前的学校打听这个。

【还有什么吗？】

小李拼命想了想，终于想到了一个特征：【她有个男朋友】

陈舟抿了抿唇，这点特征猜不出是谁。

见小李实在想不起更多的信息，陈舟没为难他，回了个【谢谢】结束这个话题。

突然冒出来的女人，莫名奇妙来他前学校打听他。

陈舟不知道自己竟然招这么多人惦记。

他捏了捏眉骨，有些疲倦。

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他打算去找林洛准备回去，没走两步，就撞见陈文成跟另外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男人一起走着。

陈舟站的地方比较隐蔽，陈文成没有发现他。

陈文成和那个黄衣男往竹林方向走去。

陈舟顿了一下，他刚才没有看错，果然是陈文成。

没有过多犹豫，他跟了上去。

不知道陈文成他们要干什么，走了很久很久才停下脚步，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心来。

陈舟没离太近，在一处土坡后藏着。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陈文成的声音响起。

“当然是真的，”男人信誓旦旦说，“只要你能把它带出去，钱都是小事。”

“可是万一被抓了怎么办？”陈文成没干过违法犯纪的事，心里发悚。

男人明显不耐：“有什么好怕的，富贵险中求懂不懂，要是你成了，大把钱就来了。”

陈文成还是有点担心，问：“我能见见你老板吗？”

陈舟躲在土坡后面，听见他们的话越来越不对劲，拿出手机录相。

男人：“我们老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把这事办好，到时候我给老板说说，举荐举荐你。”

陈文成想到昨天杜月一直说小乐上学没钱交学费，家里穷的都掀不开锅了。

一狠心：“好，我答应你。”

男人满意道：“我等你消息，这是定金。”

他给陈文成转了三万块作为定金。

穷途末路的陈文成得了这大笔钱，咽了咽口水。

男人看见他这副样子摇了摇头，先走了。

陈文成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打算离开，还没走两步，前面土坡突然出来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看见人是陈舟，魂都吓没了。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陈舟没回答，上前一步。

陈文成被他的气势吓到，他打心眼是畏惧他这个儿子的。陈舟从小就跟他不亲，他离婚后，娶了杜月，又在杜月的串掇下，觉得陈舟像极了他的母亲，是留不住的，总有一天会背叛他，所以不怎么善待陈舟。

只是他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成长的这么快，刚上高中的年纪就能打得过他，他再也掌控不了陈舟的人生。

陈舟漠然的看着他，冷冰冰说：“你刚刚在做什么？”

陈文成一听，心一慌，本来他抱着陈舟可能什么都没听到的想法，这会儿陈舟一说，他哪还能思考，只想快点离开，胡搅蛮缠道：“什么话，老子不知道，给老子让开。”

他想从陈舟身侧离开，结果手腕被人快狠准抓住，用力一扭，他感觉一阵剧痛，脸扭曲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