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TLE：同物异谱-中
“诶、等等！”小蓝忽地反应过来，“既然这种随机现象是客观存在，那岂不是你们时不时就要处理类似于我和这里的小蓝那样的状况？你们又是怎么能精准地预知或者实时获知哪个个体出现SEU效应？”
因为都是机械肢体，而且由于可以替代人体进行各种生理活动，而似乎都是荷载着可以支持超高处理能力的有源芯片，所以每一具仿生机械躯体都是世界树可以接收到的信号源……所以说，世界树的有效覆盖面到底有多广？
——啊、不行不行！这连串问题简直细思甚恐……
才刚冷静下来的思绪隐约沸腾，小蓝震惊得忍不住双手抱头。
“你的积分成了乱码，连世界树也无法有效查看。”小绿不紧不慢地解释，“因为我们会定期更换躯体，所以积分是默认跟随我们每个人的大脑——你也可以抽象地称之为[意识]。考虑到外国人到我们这里，另外会有一套积分模板，而你是以上两种情况都不符合。于是，你现在就成了我的任务对象。”
听到这话，小蓝缓缓抬头望去，听得一阵目瞪口呆，哪怕他先前已经被简单地科普了这个国度的积分制。
“至于怎么处理……呃嗯——”假装没有注意到小蓝的混乱，绿发青年手指擒着下巴斟酌了片刻，不紧不慢地说，“对于一般人，其实我们是不管的，因为通常都是多睡一觉就能解决的事。只不过这个世界的小蓝目前还是比较重要，所以才会酌情慎重地对待这次状况。”
“比较重要？”小蓝微皱着眉重复了一遍，“该不会……这个世界的[小蓝]被判定为可以影响发展走向之类的存在？”
绿发青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饶有兴趣地反问：“为什么你会这般认为呢？”
小蓝看过去，答得一副当仁不让：“因为也是[小蓝]，我当然会从自己的标准作为参考系进行预判。”
这个理由听来挺实在的，小绿诚恳地夸他：“真不愧是小蓝，好聪明啊！”
小蓝嫌弃地看了对方一眼，不可避免地立马想起自己那边世界的死对头，违和感不可避免地再度上线。
——那家伙肯定不会说这种话！
闷闷地想着，小蓝的眼神毫无自觉地垂落了些许。
这点变化完全落在对面的那个人眼里，只是对方假装没有发现这点。
“总之，一般情况下，SEU是不会引发器械物理性的损坏，不过一考虑与人脑的对接，这点会增加难料的变数。”坐在对面的那名绿发男子说得一脸实诚，“以防万一，在状况被排除之前，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次旅游？而我，则是相当于你这次旅游的向导。”
“旅游？”小蓝嗤之以鼻，把目光斜向微笑着的对方，同时把这番粉饰之词无情戳穿，“是监视吧？”
“要是你愿意配合，那接下来的不到二十四小时确实跟旅游没什么不同。”小绿的态度始终平和，“不过既然你主动提到这个可能性，那我也确实是负责看管你——这一点还请你谅解。”
毕竟，那边的小绿确实接到了世界树的指令，临时限制或监视这个小蓝的行动。
没想到对方竟然毫不避忌地干脆承认，小蓝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一个卡壳，旋即炸了，“世界树可以随意限制人身自由么！？”
——不是说这个世界的世界树只会加减核算这个国家的国民积分么！？
“世界树原则上是不可以，但是……”让十指交错着搭成一个拱，把下巴搁在上头，这名绿发男子冲着小蓝悠然一笑，“休伯利安的代理人，可以。”
休伯利安的代理人。
如果说[伯伦希尔的执行者]是明面，那[休伯利安的代理人]就是对应的暗面。任何源自世界树的意志，都会由休伯利安的代理人忠实地执行。
对代理人而言，手段不是重点，结果才是。
例如这一次，小绿除了暂时限制了小蓝的人身自由，还没收了小蓝所配备的武器——当然，关于后者，小绿认为没必要告知面前的这位[小蓝]。
面对当即如临大敌的小蓝，绿发男子微微一笑，营业意味写满面上，“请放心，我们是专业的。”
形势别人强，不得不低头。
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忍！
小蓝忽然飞快地连着几下眨眼，忽地双肩一跳后扭头暴喝：“等一下！”
对方歪歪头，投出温和的视线示意问询。
“既然你是受命来对我实施二十四小时的监控，那……为什么还要教我使用你们世界的仿生机械躯体？”小蓝硬着头皮，努力表达出自己的疑问，“一个完全不能动弹的存在，不是更方便监控么？”
“嘿诶——你这么说，还真的挺有道理耶……”对方堂堂正正地赞同小蓝的想法，转而一脸诚恳地解释自己的行为，“我不过是以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你，会对我们这个世界有兴趣，想要亲自到外面走走看看，所以才跟你说明躯体的使用窍门——刚刚我也说过的吧？你大可以把这当成是一次旅游。”
听到这话，小蓝霎时间整个人愣住了。
“是我逾越了吗？”小绿温和地提出确认，看起来无辜得不能更无辜。
没想到竟然会是这种听似完全为自己考虑的回答，被戳中想法的小蓝听得久久一阵语塞，内心尴尬的同时又隐约一丝丝的惭愧。
老半天过去，小蓝这才别别扭扭地移开愣住的视线，不甘不愿似的低声勉强承认：“想倒是想啦……”
小蓝默默蹙起了眉，只觉内心一阵微妙。
——这个世界的我和这家伙关系有这么亲近的么……
他拒绝承认这叫“羡慕”。
当然，“嫉妒”就更不可能了。
良久。
小蓝忽然投降般的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懊恼地别过了脸，不自在地坦白：“顶着这张脸的你跟我说话，我还真挺不习惯……”
“嗯？”小绿闻言歪歪脑袋，看样子疑惑又无辜。
小蓝别扭地解释：“你跟我那个死对头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习惯了跟死对头互掐，现在搞得好像自己平常是一个蛮横无理的人似的……
听着那懊恼的语气，小绿忍不住扑哧一笑。
对上小蓝投出的羞愤视线，小绿宽慰他：“哪怕平常互有合作，但从公司、或者说阵营立场而言，我和这个世界的你，确实也可以算是死对头。”
小蓝听得意外一愣。
另一边，小绿重新坐正，半开玩笑似的继续说得轻快：“因此，你实际上用不着那么拘谨，本色演出也大概没什么问题。”
“本色演出？”小蓝半眯起眼，又没忍住地怼了过去，“那我说不定要打你几拳了……”
“可以啊。”对方应答得很是轻快，“不过之后，[小蓝]会依照规定地被扣分。”
小蓝哽了下，随后嫌麻烦似的别过脸，“还是算了，我也不是那种喜欢诉诸暴力的人。刚刚不过是一种假设罢了。”
——毕竟，就算长相相同，那也不是同一个人。
明白自己此时急需转移注意力——跟这张与死对头一模一样的脸呆在同一个房间，呆久了真的无法保持心境平和——小蓝低头想了想，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有你跟着的话，我是不是可以到处走走？”
“可以这么说。”平和地回答了小蓝的疑问，接着小绿话锋一转，“不过请容我提醒一句：你在这侧世界的见闻，极有可能无法应用于你原本的世界。”
小蓝倒是看得很开，“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
排除别的那些干扰因素，小蓝对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确实抱以万般好奇，要是有机会出去走走看看，亲身体验一下就好了。
“根据你的说法，我在这侧世界能呆的，最多也就二十四小时。”
小绿看了他几秒，接着微笑着点点头，“我明白了。”
在推开这屋的门板之前，绿发青年安静地略微垂下了眼神。
——今天确实有不少地方，需要用到[小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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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街头之后。
停下脚步缓缓地扭头一阵四顾，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四周店铺林立……就算是在小绿的陪同下，小蓝的脚步还是一度走得小心又迟疑。
只因为，这个世界除了科技感更鲜明一些以外，看起来，真的跟小蓝自己原本所在的那个世界没什么区别。
可是，一知道这些人不论男女老幼，用的都是仿生机械躯体……
哪怕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躯体的新旧程度有所不同，但倒也不至于沦落到被称为赛博朋克的程度——这里的人们显然处于安居乐业的状态。
总之，小蓝的震撼无以复加，久久地目瞪口呆。
毕竟，难以想象。
“要去吃点东西吗？”小绿颇有一尽地主之谊的风范。
没想到这个建议竟然令小蓝大吃一惊，继而脱口而出：“你们还能吃东西的么！？不、应该说……你们还要吃东西的么？”
“是没这个必要，不过可以有。”小绿貌似很理解小蓝的大惊小怪，语气始终不紧不慢，很有涵养地包容了小蓝绝大部分的激烈反应——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懒得计较，“算是一种生活兴趣。”
结果是他们两个人手一个冰淇淋，由小绿请客。
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冰淇淋，小蓝随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显然惊叹于这副躯体的灵活度、传感的真实度，完全与他在原本的世界中、以生物躯体所能感受到的没多大区别。
直至这时，小蓝还在梳理着小绿先前说的那些科普内容。
面对思考得如此认真的小蓝，小绿很实际地表示：其实你用不着思考得那么努力，因为等你在原本的世界醒来，或许只会觉得这不过是一场梦。
话虽如此……
“等下要去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娱乐方式吗？”小绿颇为热心地提出建议。
小蓝顿时露出了敬谢不敏的表情。
作为技术宅，小蓝对于绝大部分需要出门的娱乐方式都没什么兴趣，因此他毫不犹豫便摇了摇头。
只不过这颗蓝毛脑袋刚停住晃动，小蓝貌似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好意思地抬手指刮刮脸颊，欲言又止。
小绿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
几秒过去，小蓝终于扭扭捏捏地迂回问道：“不过你们是机械躯体，那……健身房之类的，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了吧？毕竟强度过大的运作会导致零件过度磨损老化……会的吧？”小蓝问得很不确定。
“健身房？”这个名词的出场颇为突兀，哪怕是小绿也不禁为之一个愣怔，还好很快就稳住表现反应过来，“啊……你指的是训练室之类的场所吗？那个的话，还是有的，不过更多是用来锻炼我们对躯体的把控水平，以及对一些连串动作的预演模拟——说白了就是训练意识和培养自信。”
见到小蓝听得一脸认真，小绿倒是不介意多介绍一点，好比一名耐心的讲解员。
“虽然我们都可以下载对应的宏，通过运作宏来完成对某项技能的基础习得和一定水平的应用。只不过，就算肢体有了[记忆]，要是大脑的意识跟不上，这项技能还是会有可能在实操进行期间出现不协调的感觉。”
小蓝能理解这些话，但这些话所呈现出来的引申，令他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
倒是小绿在说完后歪歪头，话锋一转：“不过比起回答你这个问题，我更好奇的，是令你会联想到健身房的理由。”
话音刚落，小蓝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僵住了。
半天过去……
“都怪你呀。”小蓝表情怪异地别过脸，不甘不愿似的嘀嘀咕咕，“明明工作就忙得要命，还隔三差五地跑去健身房，勤快给谁看……”
小绿闻言安静地一个恍然，不过体贴地假装没有听到。
虽然身边的这个人没有说些什么，但小蓝回想起自己刚刚提出的那个堪称愚蠢的问题联想，难以自已的尴尬令他迫不及待地主动转移话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积分，对日常生活是很不方便的吧？”
由于小蓝的积分目前是乱码状态，因此，尽管先前已经从小绿的紧急科普中知道积分无时无刻都不在变动，但他依然不太理解“万事反映到积分”这种模式。
“还好。”
小蓝直白地投以不太信任的眼神。
见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