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

这么多天的忧心忡忡终于有了个机会释放，她忽然觉得很疲惫，“你不喜欢我，这不是错误。不用道歉。”

“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问题，最近公司打算派我去深圳一个项目上，不知道要多久。”，他继续解释着，“异地恋很难，这个项目说的是半年左右，但是我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可能会更久，如果后来分开的话，不如现在就不要在一起。”

他说不愿意种花是因为不愿意看见它一点点凋落，所以为了避免结束，他避免了一切开始。

郑予眼里满是淡然，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在难过，在被牵动情绪，一厢情愿比暗恋还要让人难受，这么多年的隐忍让她仍不住想变成刺猬，索性就问清楚好了，反正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了。

“你喜欢我吗？”

郑予被这突然起来的问题问住了，良久才说，“我觉得我们相处挺好的。”

胡云希嘴角悲苦的扯了一下，想起了一些往事。

她从来不用写日记记录什么，关于郑予的所有事情都清晰的烙在她的脑海里。

高考前一天，胡云希望着窗外，几个月前她暗下决心，高考后就告白。

过程她都想好了，先加他Q|Q，自我介绍，然后约出来散步、看电影，吃饭，在上大学之前有整整一个暑假的时间可以攻略他，大不了就豁出去了脸皮厚一点，不是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嘛。要是进度快的话还能抄抄他的录取志愿，就算不能在同一个大学，也可以考虑周边学校。

毕业结束就告白，她这么告诉自己，可没想到，郑予比她早一步，只是对象不是她。

教学楼上，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拿着一小束花深情告白。

虽然胡云希看不到，但是她知道，郑予拿着花的那只手，一定正在微微颤抖。

她喜欢的男孩，正在为了别的女孩紧张。

胡云希站在人群中，远远看着被粉色包装纸包裹着的十几支红玫瑰，怒放着的玫瑰是那么的鲜艳，红的刺眼，好像血水等待着坠落。

女生一头干练的短发，穿着校服，个子不高，脸庞清秀，她见过的，这张脸经常出现在学习之星那栏上。

原来，他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视线里的少男少女越来越模糊不清。

不能哭。

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居然真的将眼眶中含着的眼泪硬生生地的给憋了回去。

一厢情愿就应该接受命运的安排。

女生有些害羞的接过花束，初夏的天气似乎也觉得这是对天作之合，散开了朵朵白云，阳光很清楚这里谁是主角，精准的照耀在了他们身上。

阳光不知道的是，在它照耀不到的小角落，有一个女生正在心底默默哭泣。

此时有两个人坠入了爱河，有一个人失恋了。

“刚才外面好像很热闹，怎么了？”，上完厕所的江蕴初回来了。

胡云希想要扯出一个无事发生的微笑，然后笑嘻嘻地说‘有人在告白呀~’，但是她觉得她的胃涨涨的，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到了喉咙那里，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旁边的池意涵说，“刚刚有人在告白。”

“谁呀？”

池意涵摇了摇头，“不认识。”

江蕴初评价道，“毕业了，大家都挺疯狂的。”

“是挺疯狂的。”

“你眼睛怎么水汪汪的的。”，江蕴初关切地问胡云希。

“因为明天之后我们就要分开了呀。”，胡云希扯出了一个假装释然的微笑。

回去的路上，江蕴初兴奋的说着毕业之后打算干嘛干嘛，才发现身边的胡云希一言不发，她戳了戳胡云希的胳膊，“喂，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闷闷不乐的，考完就解放了呀！”

胡云希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说出口。

“他告白了。”，胡云希的眼眶中立刻浮上了一层水膜。

“谁？跟谁？”，江蕴初从这一句话中完全抓不住头绪。

“15班那个，他跟他们班一个女生告白了。”，眼睛里的那层水膜瞬间被更多迸涌而出的泪水冲破，眼眶再也关不住眼泪，晶莹的水滴滚滚落下。

江蕴初接住悲伤不已的胡云希，紧紧地抱住她，轻轻拍着背，“没事没事，不哭不哭，等上了大学多得是好男人。”

胡云希趴在江蕴初身上一抽一抽。

当年他可以在那么多人的教学楼上高调的拿着花告白，他那个时候怎么不在意自己或许不能和她考到同一个学校呢？他那个时候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喜欢呢？

胡云希的确喜欢了他整整十年，可是，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因为喜欢而是因为合适选择和她在一起，那么她宁可不要。

合适是爱情的条件，但不该是爱情产生的原因。

“我也觉得，深圳太远了。”，胡云希看着郑予淡淡地说，“成都和深圳很远，和北京就不远了。”

上大学之后，胡云希还是习惯性的看他的空间，看到他们考上了不同的学校，看到他晒出一张张去北京的火车票、情侣合照，她的心底满是心酸和羡慕。

因为距离的缩小，曾经远远看着的人变成了身边人所以这羡慕又变成了嫉妒。

嫉妒让胡云希变成了刺猬，想要扎对方一身刺，她心底的阴暗小人在手舞足蹈的开心，可真看到郑予眼里的受伤之后，她又不忍心了，他一定是为前女友难过了。

“对不起。”

“没事。”，他原谅的速度很快。

晚上昏黄的灯光照在地上，在他们中间隔出了一条模糊的黄色分界线。

‘为将来的难测，就放弃这一刻。’

曾经耳机里以为为了顺口随便写就的歌词，却正好应了此情此景，果然，很多歌词都得经历之后才能懂得。

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是，郑予，如果你也喜欢我，你就不会觉得深圳远了，更何况你会回来，要多久？半年？一年？两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这点时间又算什么呢？”，胡云希下垂的右手正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裤子，手上的筋络突出可见。

“这么多年？”，郑予的声音充满了困惑。

她不想再说下去了，怕自己眼泪夺眶而出，她不要这么狼狈，为什么他可以那么冷静理性，自己却这么手足无措。

她不要。

胡云希吸了一下鼻子，在短短的一秒里收拾好了心情，朝他坦然一笑，用轻快的语气回答，“没什么，太激动说错话了，祝你前程似锦。”

转身一滴泪滚落而下，她用右手一擦，快步向前走去。

路灯下郑予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湮没在了夜色中。

一到家就进卧室偷摸给陶也打电话，为了不让爸妈听见，她锁好门躲进衣柜里，开始哇哇大哭。

“那个时候大家年纪都比较小，他冲动也很正常，我反而觉得他是为了对你负责，而且因为之前的经历，所以他现在很排斥异地。”

胡云希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这不公平，他前女友种下的因，为什么要我来承受这个果。”

“你可以找他谈谈，他现在主要是有顾虑。”

“我都没有顾虑。”

“那是因为你没有谈过，再加上你喜欢他这么多年了，这是种执念。”

她的哭泣停止了，变成了啜泣，“呜呜~好吧，呜呜~可能是吧，呜呜~你说得对。”

“所以你想好了吗？找他谈谈？”

胡云希想了想才说，“算了，我们不过是约过几次会，吃过几次饭，这能意味着什么吗？没什么好谈的。”

什么都不算。

她的看着空气开始露出诡异的微笑，然后微笑渐渐消失，微微抽泣嘴角向下，变成了苦笑。

“你早点睡觉吧，等回成都我们去散散心。”

胡云希“嗯”了一声挂了电话，看着黑暗发了一会呆，走出衣柜拿出电脑开始写分析报告，收假第二天就得交了，要是今天不加班明天肯定写不完，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