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左开始跟踪梁邛。
经过几天的观察,关左发现,梁邛除了上课时会在教室里,其余时间经常和高二14班的两名男生和高二3班的一名女生一起。
他们中午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下午梁邛会和另外两名男生去操场打球,晚上四人也会一起放学离校。
不得不说,梁邛虽然才转来他们高二7班,一个月的时间交的朋友比关左在这上了一年学交的还多。
关左就这般鬼鬼祟祟了快一周,才等到了一个梁邛落单的时机。
那天是周五。
晚自习结束后,班主任却突然进教室讲下周集会时要注意的各项事宜,拖了些时间,以至于他们班放学时其他班已经人走灯灭了。
“无语,老班真的绝不占用半秒钟的课堂时间讲事。”往教室外走的7班人群中有人小声抱怨,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那人身边的同伴语气里带着疲惫,打了个哈欠,附和道:“是啊,早不来晚不来,下课铃一响该回家了他就来了。”
关左隐身在大部队中跟在梁邛身后下楼,发现往日里每天都会在楼梯口等梁邛一起放学的那三人今天竟然不在,内心破天荒涌出一股对班主任拖堂行为的感激。
关左走出校门,身后的校园像一座寂静偏远的山谷,隐没在浓墨般的夜色中,而身前的城市却是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派迷醉人心的繁华景象。
关左路过了每天回家都要等的公交车、大排长龙的奶茶店小吃摊,脚步不停地一直跟在梁邛身后,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以求不会跟丢、也不会被发现。
关左不知道梁邛要怎么回家,目前街上的学生还是太多,甚至还能在周边看见一两个熟脸的同学,实在不太方便。
于是,关左决定再跟一段。
几分钟后,梁邛走进了一座热闹的公园,关左费心于绕开追逐打闹的小孩和撒欢乱窜的小狗,可这一晃神的功夫,梁邛就从关左的视线里消失了。
关左很快察觉到自己可能跟丢了,万分懊恼,他加快步子穿过悠闲散步的人群,赶到他最后看见过的梁邛的方位,四处张望,却只剩茫然。
下一秒,不知从哪里伸出了一只手,攥住了关左的胳膊,力气大到他根本无法反抗,关左瞬间就被抓进了黑暗的树林,危机感顷刻填满了他的胸腔。
“你是变态吗?”干净清脆的少年音落在关左耳边。
关左靠着大树站定,脚下踩着泥土和草坪,后背隔着衣料被树皮磨得生疼,很快就看清了眼前人。
梁邛的手还攥着关左的左臂肘关节,月光和路灯透过枝叶打亮他冷漠的眉眼,如此近的距离下关左也看不出他的皮肤有任何瑕疵。
梁邛浅浅地叹了口气,问:“跟了我快一周了,你想干什么?”
关左:……
自己那般小心、自以为天衣无缝,原来早就被发现了?这也太尴尬了……不过他可不是变态啊!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梁邛早就发现了,为什么到现在才戳穿他?
梁邛见关左低着头半天不说话,微微蹙眉,没什么耐心地催促道:“老实交代。”他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突然亮起、震动,估计是有人打了电话进来。
梁邛似乎是笃定关左跑不了,松开了禁锢着关左的那只手,从兜里拿出了手机,但他只是扫了一眼屏幕就毫不犹豫地将电话挂断了,又好整以暇地看向关左,一副你今天要是不说清楚就别想走的架势。
关左知道机会难得、时间宝贵,可腹稿打的太多,一时之间竟不知从何说起,憋了半天,最后却道:“梁邛,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梁邛:?
关左自个儿心里也不禁吐槽:这是什么幼儿园社交时的宝宝语录?!
于是,他连忙解释道:“那天你也看见了,学校里有人欺负我,但我打不过他们。我觉得他们怕你,想拜托你罩我。”
“作为报答,我可以帮你跑腿、写作业,” 关左不断抛出交易的筹码,饼画得越来越大,“或者别的什么你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做。”
关左却始终看不到梁邛有被勾起过丝毫的兴趣,只得做出进一步的退让:“或者你不想交我这个朋友也行,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平时能表现得跟我熟悉一点,让别人、至少是我们班的人以为我们是朋友。”
“嗡嗡嗡——”
梁邛的手机又响了,关左识相地闭了嘴。
这电话几乎是在刚刚那通被挂断后立刻就打过来的,低沉高频的震动音像是在传递着拨打方的烦躁与不耐。
梁邛这次表现得却更过分,甚至看也没看,直接就挂了电话。
梁邛的一双瞳孔宁静澄澈,视线落在关左脸上,问:“你叫什么名字?”
“关左。”关左立刻回答。他丝毫不觉得同班同学记不得自己名字是一种冒犯,甚至略感欣喜,他在问我名字,那他是不是要答应了?
梁邛点了下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电话却又打了进来,频率快得像是在较劲:“你不接我就一直打,必打到你接。”
梁邛无奈,终于接起,回复的话一句比一句简短:“知道了。”
“马上。”
“好。”梁邛的口吻很公事公办。
关左安静地呆在一边,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他见梁邛这么一会儿就好几个电话,看着挺日理万机的,不禁又觉得自己这事儿恐怕挺悬。
明明已经蹲守了快一周,最后也还是很倒霉地没碰上好时候。
梁邛很快挂了电话,对关左道:“抱歉之前一直没有郑重地回复过你,不怪你对我心存幻想,我也就不追究你尾随我一周这件事了。”
梁邛的回复很是直截了当:“我没什么需要你帮我做的,也没时间交新朋友,更没兴趣收小弟。”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预料过会是这个结果,但梁邛的三连否决还是听得关左内心凉了半截。
“如果你实在遇到了麻烦,建议向老师或者警察求助,他们都比我管用得多。”梁邛拒绝得很果断,还顺带提了嘴解决方案,用透着敷衍的关心进行人道主义慰问,让场面不那么难看。
梁邛见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便准备离开这片树林,然而临走前还不忘提醒道:“之后请不要再这样做了,我会很困扰的。再有下次,我不排除使用必要手段保护自己的可能性。“
关左只是望着梁邛离去的背影,心里明白:这不是提醒,这是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