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提供给橘直人线索时,月城夜梨就接受了一切可能发生的结果。
不论他们失败还是成功,她的想法都不会改变。
因此月城夜梨根本不在乎稀咲铁太的怀疑,她没有一点要同他合作的意向。
他们早就站在了对立面,只是局面还不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松野千冬只是让燃烧的火苗更旺盛了,但月城夜梨并不对此有多余的介意,她倒是很高兴再见到佐野万次郎。
“我可以把梵天的监视从你的生活彻底清除。”月城夜梨一步步慢慢走,绕到松野千冬跟前。
见他微泛红的眼眶,这次的视线没有躲避。
“不行的。”松野千冬决然摇头。
月城夜梨:“你不信任我?”
“不是这个,更重要的是…”松野千冬看着月城夜梨宛若深井的黑瞳,眼神却再次坚定,“我不能逃跑!”
“我答应了场地哥,答应了武道,也答应了我自己,一定要重振东卍!”
月城夜梨听惯了他们的目标与雄心壮志,但在明确的事实面前,月城夜梨才真正接收到了到松野千冬的矢志不渝。
他好像已经做出了取决,横心蛾扑灯蕊。
连同方才郁郁寡欢的眼睛都透亮,仿若映照着在最顶端绽开的花火,在这一瞬的光亮后紧接着的是无尽幽暗。
“月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在所不辞。”松野千冬想通了,他扣开冷透的红豆汤,不再在乎打造的硬汉行事。
舌尖尝到发腻的甜汤,松野千冬得到了些宽慰。
裤脚突然被毛茸茸的物体蹭住,是一只黑猫,不怕生地仰着头喵喵叫。
松野千冬蹲下去,拿高了些罐子,“你可不能吃这个,pekej、”
“你认识它?”月城夜梨也蹲下身。
黑猫见讨不到食,扭头又蹭起了月城夜梨的手指。
陌生的触觉让皮肤泛起轻微的粟粒感,月城夜梨把手缩到袖子里。
松野千冬看到黑猫停止动作,对月城夜梨眨巴着眼睛,小脑袋里全是迷惑。
被注视着的女人回以同样的目光,黑发滑落半截,又吸引到小猫伸出爪子。
“噗嗤。”
松野千冬提着小猫的后颈不让它把月城夜梨的头发当作玩具,“我以前也养过一只黑猫,难道说…你怕猫吗?”
月城夜梨:“猫,捞过我的鱼。”
松野千冬还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月城夜梨看上去并不是会养什么宠物的人。可能养过仙人球,但每天都需要喂食的鱼和她太不相符了。
他突然想知道月城夜梨养的是什么鱼,为什么要养鱼…但在张口前,他遽然认清自己的地位和处境。
已经没有时间了。
松野千冬挠着小猫下巴的手收回来,抚摸了一下它的背轻声道:“这里没有东西给你吃,去别的地方吧小家伙。”
黑猫很通人性,喵喵叫了几声跳上墙。
松野千冬笑道:“怎么还骂人,和哪只猫学的。”
月城夜梨见着黑猫离开,察觉到松野千冬该道别了。
正欲点头坐回原位,却见松野千冬回过头,勾起嘴唇笑得肆意,这不同于他一直以来的气质,就像是被尘土积埋的宝物焕然发光,找回从前的模样。
“找不到地方住的话,可以去我的房子。既然下了死期,至少在这几天里,梵天不会再付出多的精力来监视。”
他说得没错,但月城夜梨拒绝,“不用了,如果你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就请你好好活到交差的那天吧。”
要对付稀咲铁太,月城夜梨还有一条路,那就是这几天静静悄悄的上村绘里。
有过甜头的稀咲铁钛一定想从上村绘里身上挖出更多,去供给他的私人团队研制。
拿到残缺的资料没多久就在梵天首领的面前迫不及待展示,虽然目的应当在用那支没有安全保障的药剂弄残或弄死月城夜梨。
但这也足以显示稀咲铁太对此事的狂热。
他将变得和研究所的那群人一样,而不同的是,稀咲铁太缺乏的认知会让其操之过蹙,深陷在漩涡中穷途末路。
上村绘里想要的月城夜梨一目了然。
但月城夜梨没有考虑答应上村绘里邀请过数次的,重启当年那个因她而起的计划。
她没有松野千冬那样一往无前奉献自我的勇气,能够抛弃自己托举他人。
除此之外,月城夜梨只有那封“信”了。
是不是该去买个信封把它装起来,让它显得更像一封正式的信件,而不是随处可见的草稿纸。
有点难行的是,她的口袋里连买信封的钱都不够。
捞了手口袋,月城夜梨摸出一枚黄铜色的五円硬币。
中间的圆孔对准月亮,恰好将其圈住。
“喵~”
冷不丁的猫叫从背后传来,月城夜梨一个没拿稳,硬币便顺着台阶骨碌碌跳着滚下去。
回头一看,那只被松野千冬叫了声pekej的黑猫坐在月城夜梨原来的位置上,悠哉哉舔着爪子。
月城夜梨还是追着硬币走了。
小小的五円硬币颇为硬挺,畅通无阻滚过一整段窄巷,在一家还亮着灯的居酒屋前转起圈来。
有人掀起垂席,热浪与吵闹声裹挟而来,在月城夜梨拾起硬币后落下。
月城夜梨低头捏着硬币,吹了吹灰尘,却听见青年犹疑的嗓音。
“夜梨?”
抬头只见打扮鲜丽的几位男女站在一块,萩原研二位居中心,他一出声,原本围在他旁边的几位女性便一同看向月城夜梨。
“不是说要送我们回去吗,萩原桑?”好不容易在联谊上遇到帅哥,左边的女性虽见他心随着眼神一起飘向了陌生黑发女人那去,但还想再挽救一二。
萩原研二仍挂着一贯的笑容,手却不由分说的把衣角扯回来。
女人一愣。
却见萩原研二并拢双手,微蹙着眉头有些苦恼的模样,对她们眨了眨右眼,像只恳切的金毛犬那样让人难以拒绝,“抱歉啦各位可爱的小姐,下次请你们吃冰淇淋赔罪。”
“麻烦你们将几位小姐安全送回家可以吗。”萩原研二这次是对另外几位从刚才看起来就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的男人说的。
月城夜梨听到其中有个女人压低了声音抱怨,“露出这么犯规的表情怎么让人拒绝啊。”
三言两语处理好事情,萩原研二毫不留恋的向月城夜梨走来。
一直到月城夜梨跟前,才发现她还在看留在居酒屋门口的人,像是在接收什么新资料一样顿着。
有点可爱,但是心底升起的还有止不住的、沙砾般的妒忌,硌得人浑身不舒坦。
月城夜梨的目光应该全权注视在他身上才对,像最后一次见面时。
他说了过分的话,月城夜梨强硬地扭过他的头,迫使四目相对,幽深的黑瞳就这样被他一人占据。
月城夜梨的视线被挡住了,她从善如流地把注意放到萩原研二的身上。
萩原研二私服的品味很好,酒红色的衬衫搭配休闲西服,皮带勒出劲瘦的腰身。
恰好掖了一下半长发丝,月城夜梨看见他外耳骨上银白色的男士耳钉。
是她之前送的礼物,因为是一对耳钉,所以月城夜梨就探向萩原研二的另一只耳朵。
萩原研二笑了一声,随她心愿把另一边的头发也撩上去,“只带了一只啦。”
“哦。”月城夜梨满足了好奇心。
见萩原研二还不离开,月城夜梨这才突然想到她给爆处班的这对幼驯染发过上村绘里自爆的音频。
也就是这段录音引来了难缠的侦探。
再后来就是萩原研二用她的身份威胁橘直人意图加入他们,结果月城夜梨反手就退出橘直人的反梵天小组。
高烧还是有后遗症的,月城夜梨还下意识用原先的态度和萩原研二对话。
“你要来抓我吗?”她这样问道。
萩原研二在那天就听到了羽宫一虎对她放的狠话。
对方刻意咬重的梵天二字想来在那时就被萩原研二记住了。
但萩原研二却什么行动都没有,以至于月城夜梨全当作侥幸一场。
“夜梨…”
月城夜梨理所当然会听到萩原研二的质问,但青年风流的柳叶眼却恹恹下垂着,像遭受到再一次的挫伤。
明明知道他不会那样做,月城夜梨还是带着些攻击性的提问了,看着高个子青年神色闷沉沉,月城夜梨有点心虚,但不多。
只听萩原研二又开口道:“你上次说[下次,再一起去吃鳗鱼饭吧],还作数吗?”
月城夜梨从不违反约定,但她现在着实囊橐萧瑟。
但萩原研二就像是看出她要说什么,指尖点了下她手中的硬币,“不是带着钱吗,背约的人是笨蛋。”
这不是笨蛋的问题,一会就要被店老板轰出来大骂蠢蛋了。
预想到未来的月城夜梨回过神,已经捏着仅剩的五円硬币站在鳗鱼盖饭的店门口。
拉门紧闭,纸罩灯挂在交错的寒竹边,光亮尽灭。营业时间牌挂在墙上,已经过了晚餐时间,店面打烊了。
月城夜梨把硬币放回口袋,转头看了眼萩原研二,迟疑道:“换一家?”
方才拉着月城夜梨的手一路走,到达目的地也没松开。
闻言萩原研二又握着那微凉的几节手指,就顺着风向前漫步。
月城夜梨听见他疏朗的话音。
“你当我是为了这一顿宵夜吗,夜梨?”
青年吐出半截舌尖,笑得狡黠,拉着月城夜梨就跑起来。
月城夜梨:“…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