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绪在柴家很是住了一段时间,得益于她柴罗氏也没再当着外人面打骂方锦华,渐渐的也把手上生的冻疮养好了些。
柴罗氏能忍着的原因无非就是那些铜元,方锦华一回家就把铜元都给了婆婆,看到对方脸上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一起时秦绪皱了皱眉感觉到一些不适,这柴罗氏始终让她觉得很拧巴感觉哪儿怪怪的。
柴家没有多余的客房,晚上秦绪就和方锦华一起睡,看着方锦华在油灯底下绣各种样式的花,听着油灯爆出的噼里啪啦的灯花声渐渐发困。
“锦华,你绣花的手艺真好,怎么不拿出去卖几个钱用呢?”秦绪托着头看她,脑子里还在想如何开口最好。
毕竟方锦华在心中把柴乐笙当成天,说出这话不就是塌了她的天吗?
方锦华只是笑笑,“我绣花的本事还是我娘教的,她绣的花样子才好看呢,我不及她。”
这几天也熟识了些,秦绪继续试探道:“你不想去找你丈夫吗?”
方锦华依旧专心绣着手里的花,“不去,我还要替他照顾母亲,他的根在这儿,他会回来的。”
秦绪却感觉她这几句话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被外面的世界迷了眼,忘记了老家还有你和孩子呢?”
方锦华征了一下眉头紧锁,终于扭头看向秦绪,语气坚定:“不会的。”
秦绪知道这次的对话又要无疾而终了便改换话题道:“抱歉,不说这个了,话说我不是把铜元都给了你吗,你怎么全给你婆婆不自己留着?”
方锦华突然悄摸的起身挪到门边,从一个很不显眼的门缝里摸出一块铜元,“我留了一块的,你小声些别叫我娘听见。”
秦绪露出赞赏的目光,“该多留一些,反正她也不知道不是。”
方锦华终于笑了一下心情好了些,把铜元塞回去后就吹灭了油灯,“不早了快睡吧,麻烦你又陪我到现在,好些年没人陪我这样说过话了。”
秦绪在黑暗中摇摇头,“不麻烦,你看得到路吗小心点别磕着了。”
“诶呦……”
秦绪话音刚落方锦华就不小心绊了一下。
“我没事我没事就轻轻磕了一下,快睡吧!”
很快秦绪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钻进被子的声音,“嗯,晚安。”
“晚安?”方锦华疑惑一瞬,又轻声对她说了一遍,“你也,晚安?”
秦绪本来侧躺着,此时翻了个面正面朝着屋顶,屋上有片揭开的瓦可供天光透进,秦绪就盯着那瓦片里几颗屈指可数的星星发呆。
过了很久她问,“锦华,你想看看更广阔的天吗?”
安静了良久,久到秦绪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我看不到了,我希望阿才能替我看看。”
秦绪也沉默了好久,“反正也没寻到亲人,那这次我回去,要让阿才跟我去南海县吗?”
“小绪你知道吗?其实我就是南海县人,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不是寻亲的。”黑暗中秦绪听到方锦华也翻了个身朝上躺着。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住在我家,但我知道你不是来寻亲的,你总是有意无意的提起乐笙的事,我想应该跟他有关,他是不是,不要我了……不要我跟阿才了?”
她的第六感无比的准,秦绪噎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都猜到了为什么还要留我住在这儿?”
“因为很多年没人对我这么轻声说过话了,连阿才也动辄对我吼骂,是我没教好他。”方锦华声音里带着水汽,像是被雨打湿的花朵般无助。
方锦华稳了稳声音继续道:“你找我是需要我帮你?”
秦绪斟酌了一下,“你丈夫柴乐笙他,贪图享乐唯利是图,在平洲府骗了我家小姐想叫她与其私奔,私奔不成便想办法生米煮成了熟饭,如今我家小姐怀胎四月有余,他便想偷偷带她回你们老家,自古奔为妾聘为妻,我想你要是愿意跟我去一趟作证的话……”
“你以为我去之后就能让你家小姐幡然醒悟好叫她抛弃那伪善恶人?”方锦华说这话时声音有点不平似乎是按捺许久了。
秦绪察觉到话里有话,却登时感觉手脚发软像是在海上一个小船上被浪打的晕头转向,她感觉方锦华凑近朝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香有问题,屏住呼吸。”
可惜为时已晚,柴罗氏一把推开门闯了进来,看见床上躺着的人已经昏迷不醒后放下心看向方锦华,“她跟你说什么了?”
方锦华摇摇头缩到角落,“没。”
柴罗氏力气大得很一点也不像她外表那样瘦弱,扛起秦绪就准备出门。
方锦华大着胆子喊住,“娘,你要把她卖到谁家去?”
柴罗氏威胁般瞪了她一眼,“不该问的少问,我看你是皮又痒了!”
被柴罗氏扛在背上的秦绪十分想吐,这老太太干精骨瘦硌得她肋骨疼,她食指微动让方锦华放心,毕竟她潜水可是考了证的,憋这么一小会儿不在话下。
在听到熟悉的猪叫后秦绪头上渐渐冒起黑线,合着这黑心产业链还是个祖传的,现在这地窖门还是木头做的比钢筋混凝土好打开。
秦绪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趁老太太把她放在地上去开地窖门的间隙把棒球棍藏在了身后,听到锁开的声音后直接一棒槌给那老东西砸得眼冒金星,摇摇晃晃的栽进粪坑里了。
趁此机会秦绪赶紧打开地窖门,看见里面好几个女孩子是心里一惊,侧头看向正在努力从粪坑里往外扒的柴罗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又给她踹了回去。
等秦绪挨个儿把女孩子们拉出来才看到她们一个个都衣不蔽体浑身是伤,扭头愤恨的看向已经从粪坑里爬出来一半的柴罗氏,那老东西连忙摆手求她别踹。
还没等她动手倒是那些女孩子里一个尚有些力气的冲过去一脚把她踹回了粪坑,柴罗氏接连被踹进粪坑心态不稳,顿时咒骂道:“你以为你们能跑到哪去?跑多远我们都能再抓回来!”
“我们是谁?你的帮凶?”秦绪居高临下的看着柴罗氏,用棒球棍抵着柴罗氏的头往下按,“哪家哪户姓甚名谁你应该都记得吧?”
眼看粪水就要淹进嘴里柴罗氏挣扎不得才惊声讨饶,“姑奶奶我错了你把我弄出来我马上给你写!祖宗三代都给你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