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明的身影消失不见，江不疑才从地上站起来，他揉了揉发麻的腿，病床上的床单平整无痕。
“竟然遇到一个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存在的鬼了。”江不疑握着手心的药，清楚记得现在的高二四班没有和李子明同名的学生，他也不认为李子明在骗他。
而李子明说的医务室24小时都有人守，那只能是因为这是医务室曾经的规矩。
既然规矩已经改变，现在的医务室过了晚上十点必定是没人的，江不疑直接打开病房门走出去。
幽暗的医务室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阴森幽静，的确是没人看守。
江不疑从系统空间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眼前的环境，排列有序的物品，干净整洁的地板。
大堂只有椅子和桌子，这一处没有药品，江不疑选择去别的房间搜寻。
“药放哪里去了。”江不疑将手电筒的光对准墙壁的柜子，白花花的一片晃着各类医学书籍，他已经找了大堂里相连的所有房间，却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药品，能出现在他面前的只有感冒灵和维生素之类的。
“早知道刚才该问一下李子明从哪里拿的药了。”江不疑眼前只有黑和白，搜寻久了就有些花眼，他弯着腰细致翻着办公桌的抽屉，连地板和墙角都不放过，翻完还记得将东西摆回原样。
天花板墙壁角的椭圆形监控无声转动，自始至终对着江不疑的身形。
确保大堂所有地方都被地毯式搜过后，江不疑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肉眼可见的地方都没有放置学校提供的药。
江不疑知道再怎么搜也没有用，他感受手心咯着的圆片，安慰自己：“算了，也算有收获了。”
他沿途回到最开始的病房，从窗户边翻出去，再将玻璃窗关闭。
一路小心翼翼跑回宿舍草坪处。
不过江不疑回到宿舍一楼才发现出了新的问题，他抬头看着几米高的阳台，发觉自己可以轻松跳下来，却不能轻松跳上去。
为了借力，江不疑摸索宿舍外墙的水管，被水弄得黏腻的污垢和灰尘糊了他一手，他收回脏手为接下来即将遭殃的衣服感到心痛。
江不疑另一只手把药放回兜里，便伸出双手开始攀爬水管。
脚踩住水管，用摩擦将自己慢慢送到二楼阳台，见到胜利的曙光江不疑爬得更起劲，一只脚从空中伸直踩上阳台边，江不疑又将手握住最近的围栏。
手和腿同时使劲，身子向右偏，江不疑便扒住了围栏，整个人刚站在阳台外部，与在阳台门旁的的许云开对上视线。
“……”
“……”
相顾无言，许云开面无表情，对江不疑在阳台外的举动没有产生任何惊讶，倒是江不疑十分尴尬，一时不知道做什么。
许云开是纪检部的，对他这种行为会有什么看法，不会举报他吧。
“你快上来吧。”出人意料地，许云开走过来只是对呆滞的江不疑说道，“夜里凉，在外面站一晚容易感冒。”
“哦哦好。”江不疑没有解释自己不会一晚站在阳台上，他低头迅速爬上围栏，许云开还贴心用手扶着他。
感受到手臂触碰间的温热，江不疑说了声谢谢。
“没事。”许云开没有问他做了什么，仿佛只是呼吸空气理所当然的事，他让江不疑早点睡觉后就回了宿舍。
江不疑把药片放到桌上去卫生间换了身校服，随后也爬上床休息。
*
副本第四天。
江不疑看着满满的课表，产生一股又是如此的心情，启明中学没有一天有休息时间，一周七天，天天满课。
放学的时候，李丁特意来找江不疑一起吃饭，并跟他强调昨天的药效十分不错。
“我今早起来的时候头还痛，在课间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医务室。”大部分学生形影单只的路上，李丁走在江不疑身旁，言语满是对药效的惊叹，“校医给我又吃的昨天的药，吃了感觉人都升华了。”
“你头怎么又痛了？”江不疑没有笑李丁的话语夸张程度，他更在意这个药，“不是昨天吃了药好了吗？”
“校医说这个药可以短暂缓解疼痛，但要吃一段时间才能好。”李丁笑着说，“我感觉还可以，吃完听课都感觉更顺畅了。”
“这样子啊，那还挺好的。”江不疑看着李丁不停用手摸着自己的脖子，欲言又止。
李丁自己似乎都没有觉得不对劲，维持这个姿势走了大半路程。
*
晚上去澡堂洗澡，江不疑再次进入第一天的异空间，这次的空间不再是黄昏，而是变成夜晚，漆黑的夜如一张大网笼罩存在的一切。
江不疑浑身热气，提着装毛巾的盆忍不住吐槽：“为什么要在人洗澡的时候偷偷出现。”
“不知道人洗澡的时候十分脆弱吗。”
江不疑站在更衣室门口，认命似的向坐在长椅上的男生走去，江不疑把盆放在地上，男生垂头丧气晃着手里的空瓶。
“同学。”江不疑关心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有了。”男生背对着他丧气重复，“没有了…”
随着男生说的这话，整个空间灯光全部关闭，江不疑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他没慌神，又问：“什么没有了，你说清楚点，我可以一起帮你找呀。”
“真的吗。”男生语气微微上扬，看起来有点激动，他急切解释，“我的药没有了，你还有吗？给我吃。”
江不疑摸着口袋里的凸起物，他收起心神，“你要它干什么？我帮你找找啊。”
男生听到这话，崩溃地跪在地上，“我的药没有了，我要吃药。”
他捂着又开始疼痛的头，手臂青筋爆起，“头好痛，头好痛…”
江不疑看不到男生的举动，只能听到地板“咚”一声和男生崩溃的话语，像是被逼入绝境的求生者，拼命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给我药，给我药…”男生喃喃自语，“没有药我活不下去。”
在黑夜里，男生行动自如，他歪歪扭扭站起来，走到江不疑身旁，祈求道：“拜托你给我药，让我解脱痛苦吧。”
江不疑听着男生神经质的话语，从兜里掏出一粒药片，他手伸到空中，“这个吗？你拿去吧。”
幸好昨天李子明给他几片药，没想到在这派上用场了。
男生迫不及待接过药片，立刻生吞进去，喉结滚动，生涩的药片划动到胃部。
没多久，男生奇异笑起来：“好多了，谢谢你，谢谢你。”
“你还有药吗？”
江不疑沉默，男生却越来焦急，不断询问：“你还有药吗？”
……
“你还有药吗？”
语调越来越尖，男生精神在爆发边缘，他像个复读机，不断重复同样的话语，最后又开始捂着头说：“头好痛啊，头好痛…”
“你还有药吗？”
“…有，给你。”江不疑从兜里又掏出一片药，男生欣喜接过去，在男生吃药的期间，江不疑默默数着男生再次向他询问的时间差。
没多久，男生又开始新一轮的问话，江不疑发现，男生清醒的时间比前一次更短了，这个药像是有成瘾性，让男生不断需要念着。
得到这个想法，江不疑开始在男生清醒期间问话：“你为什么一定要吃药？”
“因为药能让我不再痛苦。”清醒的男生很好说话，江不疑问什么都会回答，他摸着跳动的太阳穴，“不吃药我的世界就是痛苦的。”
“为什么会痛苦。”
“因为这个学校的一切都是痛苦的。”
江不疑还想再问什么，但男生又开始发病了，他把手摸到平整的兜，所有的药都没了。
“没有药了。”
男生得不到药就会开始神神叨叨，江不疑劝说无果，又开始想着男生说的痛苦和药。
男生因为痛苦才吃药，不吃药就会继续陷入痛苦，这个药还大概率带有令人上瘾的成分，以至于男生无法摆脱。
黑暗的空间，男生持续不断的问话让江不疑于心不忍，他试探性问：“不想这么痛苦对不对？”
“对，不想痛苦。”男生短暂清醒几秒，“要吃药。“
江不疑安慰道：“给我点时间，我出去帮你找药行不行。”
男生听到药条件反射说：“要。”
江不疑立下保证，“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到你的药。”
“好…谢谢你。”男生捂着头慢慢离开原地，他从更衣室离开的那一刻，灯光亮起，更衣室恢复原本的模样。
*
副本第五天。
每周一次的升旗仪式，江不疑站在班级队伍的尾端，所有学生盯着演讲的教导主任，繁琐枯燥的长篇大论过去，江不疑心神飘忽想打瞌睡。
“高二四班的江不疑考勤不达标，严重违反校纪校规。”
“课堂任务不达标4次，经学校监控查明，江不疑半夜离开宿舍，进入医务室，违纪。”
昏昏欲睡的江不疑一下子清醒，将目光投向台上的教导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