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张音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朝我又靠近了一些，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继续逼问我：“你离开几年了？5年了，是不是？”

我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无助地望着她，心中像被一团乱麻堵住，只盼着她能给我一点安慰。

她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变得柔和了些，引导着我，“你离开之前，跟我说，三哥去当兵，5年，你连他的样子都不记得了，是不是？现在呢？你还记得大哥的样子吗？你忘了吗？”

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缓缓低下头，任由眼泪不受控制地一滴一滴落下。

怎么可能忘得掉呢？大哥的样子就像刻在我心上一样，他那深邃而坚定的眼神，每次看我时都充满了关爱；他温暖的体温，曾经在我害怕的时候给我无尽的安全感……

他的一切一切都深深地印在我心里，每一个回忆的画面都在脑海中不断闪过。

“答案你心里最清楚。你不应该用‘如果’的事情来惩罚自己和大哥，如果三哥不去当兵，你也不会选择他，对不对？”

张音的声音有些颤抖，她越说越生气，脸上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双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像是想把我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出来。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心中五味杂陈。张音说得没错，每一个选择都是自己做出的，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难受呢？我就像一个迷失在黑暗森林里的孩子，找不到出口。

“姜婉，每一个选择都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不管最后结果如何，你是那个为自己人生负责的人，也是最该对自己负责的人。这就像是一场独自的冒险，无论途中风景好坏，你始终是掌舵的人。所以不要过分纠结于过程，要相信自己在当时做出的是最适合自己的选择。同样的道理，对于三哥来说，也是一样，当兵是他的选择，不回家是他的选择，也是他当时觉得最好的选择。”

张音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握住我的肩膀，她的手很温暖，仿佛有一股力量透过掌心传递到我的身上。

我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扑过去抱住了张音，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希望她能给我一点力量。

她温柔地轻轻拍着我的背，手掌在我的背上缓缓地、一下一下地摩挲着，嘴里轻声说着：“不怕，不怕，会好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慢慢平复了情绪。我知道，她的话像一颗种子种在了我的心里，只是我还需要时间去让它生根发芽。

张音轻轻地抹干了我的眼泪，眼睛直视着我，认真地说：“其实，你知道，纵然自己有千万种选择，可上天也可入地，你却永远只会选择那一条路。其实并没有人束缚你，这就是命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我深吸一口气，坚定地看着她，说：“谢谢你！我会好好想想的。”

张音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她伸手揉着我的头发，笑着说：“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她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眼睛突然一亮，没头没尾地问我：“对了，这几年，你都教恩佐些什么？”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懵，眼睛眨巴了几下，回答道：“我们什么都聊啊，简单的中文，他能听能说。”

她听了我的回答，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眼睛里带着一丝好奇，“你知不知道他刚才问我什么？”

我更加疑惑了，眼睛睁得大大的，也摇摇头，“他说什么了？”

张音故作没好气的样子，双手叉腰，说：“他问我，为什么死掉的，不叫‘鬼’，要叫‘神’？海里面的为什么叫‘王’，不叫‘仙’？”

她一脸无奈地看着我，还假装责怪我，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说：“你说，我应该怎么跟他解释！”

我忍不住嘀咕着，“死鬼，海仙……”想着想着，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确实很难解释。”

哈哈哈哈，我们的笑声在旅店里回荡着，那笑声仿佛驱散了一些刚才压抑的气氛。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张音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跟我说了下家里的情况。

“四哥现在一头扎进了运输的工作。最开始的时候，他要学习基础的驾驶理论知识。白天，他跟着师傅在汽车厂内那片偌大的空地上练习操作。晚上，他就抱着那本厚厚的驾驶手册，坐在简陋的台灯下苦读。经过长时间的努力，他终于考取了驾驶执照，成为了一名货车司机。他跟大哥经常一起出差，他们驾驶着装满钢材的货车，行驶在通往各个企业的道路上。每次到了工地，他们都会认真地考察，大哥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精明和沉稳，四哥则是充满了好奇和学习的热情，他们的生活忙碌又充实。”

说到这儿，张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声音也变得低沉了些，“最令人担心的就是二哥了。他工作起来就像着了魔一样，太拼命了。弄完经济普查的工作后，为了数据整理和数据核查，他几乎每天都熬夜在家写材料，一晚上就能写出2 - 3千字。四哥不在家的时候，没人能劝住他，就算四哥在家，也拿他没办法。他现在还年轻，一时撑得住，可往后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也满是担忧。二哥的性格我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那样一个执着的，追求完美的人，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时时刻刻跟自己较着劲，不达到最好决不罢休。

张音深吸一口气，像是想把心中的担忧暂时压下去，然后换了个话题，她的眼睛里又有了一些光亮，问了很多关于文清上幼儿园的事情。我看着她，脑海里浮现出幼儿园的画面，开始讲述园长Rossi女士的事情。

张音听着我讲述的这些事情，眼睛里闪烁着感动的泪花，“你们真幸运，遇到了一个善良如天使的园长妈妈。”

“是啊，马上文清要入学了，也希望可以一切顺利。”我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仿佛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因为临近圣诞假期，旅店并不忙，我和张音带着文清，下午去了一趟佛罗伦萨中央市场，那是1985年才新建的一个购物中心。

佛罗伦萨中央市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874年，最初是一个露天市场，主要用于交易当地的农产品和食品。

现在，市场分为室内和室外两部分。室外部分由简易摊位组成，主要出售各种小纪念品、服装、皮革制品等。室内部分则是一个大型的食品市场，有众多的食品摊位和店铺。

内部的摊位规划相对简单，一排排木制的摊位整齐排列。肉类摊位上，屠夫们挂起新鲜的猪肉、牛肉，木质案板上摆放着刚刚切割好的肉块，刀痕还清晰可见。

海鲜摊位散发着淡淡的海腥味，简单的冰块上放置着各种鱼类、贝类，摊主熟练地处理着海鲜，展示着当日新鲜的捕获物。

农产品摊位则被五颜六色的蔬菜水果堆满，新鲜的西红柿、翠绿的生菜、紫莹莹的葡萄等，摆放得略显杂乱却充满生机。

奶酪摊位上，各种奶酪被切割成块状或片状，浓郁的奶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那天人还挺多的，男女老少都有。老人们仔细挑选着便宜又新鲜的食材，主妇们则一边和摊主聊天，一边比较着商品的质量。孩子们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被各种新奇的食物和小玩意所吸引。市场内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快活的交流声、摊位上的吆喝声、货物的搬运声等交织在一起，很是热闹。

我一手挽着张音，一手牵着文清，我们三个人慢悠悠地边逛边聊。

我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文清，他的小眼睛里满是新奇，我的心里满是温暖。

我们精心挑选了一些晚餐的食材，想着晚上要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又给文清买了几个汽车模型和几幅拼图，文清拿到汽车模型的时候，高兴得手舞足蹈，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晚上，旅店人不多，但是忙完餐食和收捡工作，我已经精疲力尽，身体疲惫得只想瘫倒在床上。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酸痛，我坐在长桌边，揉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半睁半闭。

可是张音却像个精力充沛的小太阳，她又提议去后院跳舞。众人听了，眼睛里都闪过一丝兴奋，纷纷表示认同。

张音不在的时候，旅客们也常常在后院聚会跳舞，我每次都只是在旁边看着，基本不会参加。

但是，只要是跟她在一起，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就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注入我的身体。那音乐仿佛是世界上最悦耳的声音，我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一起摇摆。

我想这大概就是肌肉记忆吧，在宁海芭蕾舞学校的时候形成的那种特殊的记忆。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音乐的节奏，身体随着节奏律动，仿佛回到了在学校跳舞的那些日子，心中满是快乐和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