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嫣从房间出来的时候眼睛弯成了天上的小月牙。
在她和系统的深入和谈中,事情有了明显的进展。原身修炼功法时不慎岔气,导致内力受损,元气大伤,这才让那两个修仙者有机可乘,将她轻易擒获。
既然妖核需要一段时间才能修复如初,陈宝嫣便让系统设法掩盖自己身上微弱的妖核味道。
而李嘉阮身为和西堂的首席弟子,恰好拥有引荐门人的权利。因此,她务必要在这两天赢得他的信任,从而拜入和西堂。
一旦进入和西堂,后续再接近长老的事情,自然就好办的多。
两人在饭馆二楼厢房落座,李嘉阮将菜谱双手呈给陈宝嫣,语气热忱道:“师父!您先请。”
陈宝嫣伸手接过菜谱,面上不动声色,心却在敲着算盘。这李嘉阮身为和西堂的首席弟子,其功法造诣必定不低。
虽说先前她从未接触过灵力修为,但深知这修仙界的门道。
在这里,身份越是尊贵、地位越是显赫的人,其灵力等阶往往更高。和西堂的首席弟子,更是人中翘楚,若非天赋绝伦、实力超凡,又怎能身居此位。
然而,此人却一口一个师父地称呼自己,让陈宝嫣心生疑窦。
名门正派的弟子,当真都这么热心么。仅仅因为自己在他眼前,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两个菜鸟,便让他这般死心塌地,直呼师父?
这人该不会是心怀不轨,在诓骗自己吧?
趁着垂眸看菜谱的功夫,她呼唤来系统,怀疑道:“这人真是和西堂首席弟子李嘉阮?”
“如假包换啊,你是不是怀疑我的能力啊。”系统有些不满道。此前它已经跟陈宝嫣再三确认过此人身份,可她始终心存疑虑。
“嗯,是有点。”陈宝嫣语气冷淡道。说罢便不再理会系统,全然不顾它暴跳如雷地在那为自己疯狂辩解。
陈宝嫣随手指了两个菜,便将菜谱丢给李嘉阮让他加菜。李嘉阮也不怨其不柔,抱着菜谱认认真真地挑起来。
一时间,包厢里静得出奇。一个在专心挑菜,一个则在琢磨,怎样才能名正言顺地混入和西堂。
忽然,陈宝嫣眼前一花,一小瓶药端端正正地立在她面前。
那瓶药周身有柔光笼罩,那光时而散开,时而聚成绸缎般,缠绕在光滑的瓷面之上。哪怕是再不识货的人,也能一眼看出眼前之物必定珍贵无比。
“天哪,二品鎏金丹。”系统的声音如弹簧般蹦了出来,“太好了陈宝嫣,你身上的妖气有救了!服下这个丹药,再运化两个时辰,你的妖核便能暂时压制了。这简直是这边想睡觉,那边就递来了枕头啊!”
没想到幸福竟来得如此突然,饶是向来沉稳冷静的陈宝嫣,也不禁惊讶地挑起眉梢,困惑地看向李嘉阮。
“此物是......?”陈宝嫣眯起眼问道。
“师父不知道了吧,”李嘉阮有些小自豪,眨着星星眼,端着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这可是徒弟亲手炼制的鎏金丹。此丹不仅可以修复内力、恢复灵气,甚至还有延年益美的功效哦。”
此人眼尾上挑、眸如明镜,看得人心里有些发慌。
陈宝嫣移开眼,五指翕动,小心地拿起药瓶,婉拒道:“公子与我不过萍水相逢,如此珍贵之物,公子自己留着便好,我不能收下。”
她便是如此一人,不图不义之财,不接受无端之恩。她向来不愿无故揩人油水,宁可自己费些周折去寻找解决之道,也不愿承受能力以外的恩情。
倘若系统此刻在场,它手中的帕子恐怕能直接碎成齑粉。
但此时,它只能痛心疾首道:“陈宝嫣,没必要在此时做正人君子啊!你没看他眼神多真诚,等会儿伤了他的心就算了,结果连这药也飞了。”
听到系统这般念叨,陈宝嫣下意识抬头瞥了李嘉阮一眼。只见对方垂眸,默默收起她递回的小瓷瓶,叫她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
一个荒唐念头冷不丁从她心底冒了出来,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
思忖间,一个更精致的小金瓶跳到了她视线里。她下意识双手一合,忽觉手中触感温润,宛若攒了一汪清泉。丝丝凉意顺着指缝蔓延,似有银河倾泻而下。
“是一品淼泉丹......”系统倒吸一口冷气,幻肢上起了鸡皮疙瘩,“陈宝嫣,这,这是价值连国的净水丹。服下它,宛如饮下九天瀑布般,据说能让人功法如得天授,更上层楼啊!”
“这人是藏宝阁吗?”系统那夸张的语气,很难不让陈宝嫣怀疑,它的眼神已经狠狠钉死在李嘉阮身上了。
听着确实诱人,但怎么感觉还是上一个适合我?陈宝嫣心里默默想着。
“你怎么还挑起来了?”系统不屑道,“你刚才不是不要么。”
陈宝嫣用力赏了它一个白眼,随后把手中灵气充沛的小金瓶,轻轻放回李嘉阮面前,摇摇头,难得给了他一个微笑。
“师父,”李嘉阮语气有点犹疑,“是不是我送的太次了,您没瞧上。”
那是你送的太好了,我实在不敢接啊。陈宝嫣腹诽。
“不是,李公子多虑了。”她坦然一笑。
李嘉阮有些坐不住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女侠有些不识货。但转念一想,万一是对方不想承情呢?
这么一琢磨,他的心忽然如悬崖碎石泵撒般哗然。糟了,他竟忘了跟女侠说明送礼的缘由.......那自己刚才的举动,岂不像个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念及此,李嘉阮心里有些苦,又好心办坏事了。
他略带心虚地再次从锦囊里拿出鎏金丹,将手中的两瓶药摆在面前,正了正身形。
“师父,我今日赠您两支药,一支是感谢您救命之恩,二支是感谢您不杀之恩。”李嘉阮的目光闪闪,落在陈宝嫣身上,嘴角也噙着浅浅的笑意。
救命之恩?陈宝嫣蹙眉,并未理解个中缘故。
她何时救过此人?
李嘉阮看出她的困惑,声音清冽如泉,缓缓解释道:“在师父不知道的角落,那两人盘算着怎样坑我一笔呢。”
“我偶然听说,那两人寻了吸灵蛊,打算暗中将我的灵力全部渡到姓刘的身上。无奈之下,我欲全身而退,没成想那两人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将我这储物袋掉了包。”
“我的全身家当都在这储物袋中啊。所幸师父今日将两人处置于刀下,若是过了时辰,我这满袋子的奇物,就真真被两人挥霍了。”
“那两人虽是普通剑修,行事却诡谲,我一直不敢贸然动手,恐生变故。可师父却两下解决了他们,让我好生钦佩!”李嘉阮越说越觉得庆幸。
掌门一直告诫他,在外不可无端杀戮,恐遭天谴。
那两人诡计多端,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可他始终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关键时刻,陈宝嫣正如尚方方宝剑破了他的盲瘴。冲破了那让他无计可施的困境,实实在在成了他的救命恩人。
听完这番缘由,陈宝嫣的心倏尔陷入柔软无边的鹅绒被里。原先的高度警惕,随着她轻轻吐出的一口浊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时至今日,她依旧无法习惯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意,总想着能向对方偿还些什么。
“机缘巧合,公子不必挂怀。”陈宝嫣朝他的方向摇摇头,“公子若真想报答,也不必赠我如此宝贵之物。”
李嘉阮福至心灵、赧然一笑,面中泛着淡淡的红晕。
他用玉指轻轻推了推药瓶,说道:“师父,这种丹药我至少还有几十种,都是我亲自炼化的。”
“师父莫要推辞了,若两瓶不够,我这里还有的。”李嘉阮悄悄说着,声音不觉也小了些。
看着眼前人的模样,陈宝嫣接过两支药瓶细细把玩,清冽的灵气萦绕在她的指尖,泛着点点微光。
光是触摸着瓶身,她便能感受到内里蓬勃醒脑的朝气。
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神中多了些神往,自己何时才能修炼到这种水准呢。
原先在现代时,她是悬赏红榜前几的专杀,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她曾深深体会过。
如今一朝穿越,落到这般境地,她的心里实在难以释怀。
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陈宝嫣一直奉行着这句座右铭。徒徒苦等只能换来别人的施舍,而自己凭真本领拿来的才是自己的。
她定了定心神,五指无意识蜷起,捏住衣角,看向眼前的少年郎,开口问道:“李公子,若我想要拜入贵派需要什么水准?”
李嘉阮对她突如其来地疑问惊讶片刻。
他见过她的身法,干脆利落,尤其是那瞬移术,更是掌握得炉火纯青。
这种瞬移术诡奇,据他所知,整个修仙界,唯有自家掌门掌握此术。他原以为她是某个隐世门派的弟子,却不曾想是个白户。
忽而想起自己的猜测,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敲着木桌,悠然回道:“年未及弱冠,灵力达五阶之上者,经考评合格便可入门深造。”
与此同时,陈宝嫣暗戳戳问系统:“灵力五阶什么水平?”
“重点不在灵力五阶,”系统冷冰冰回道,“弱冠前的灵力五阶才是重点。这种人不是天资聪颖便是天授之人,普通人极难企及。再者你的原身年龄不小了,他们识人识骨你瞒不过去的。”
好吧。陈宝嫣本想着,系统既然可以替她遮掩妖气,或许也能制造一个灵力障眼法,让她蒙混过关。
如此来看倒是没机会了。
“师父,”李嘉阮把落到肩头的马尾散发单手甩到身后,凝眸注视着她,“我有一计。”
陈宝嫣的心,被这大起大落的情绪牵着,这种滋味让她感到陌生。
她当即做出倾听的模样,一双杏眼水灵灵地望着他。
“作为和西堂的首席弟子,我可以引荐你直接入门的呀。”李嘉阮语气是这样轻柔和缓,唯有声调向上泄出一丝欢喜。
他的语气中,没有半分施舍意味,反倒像是和朋友出谋划策般真心。
“师父资质脱俗,掌门平日最爱训斥那些光凭灵力不屑于武学的门人,反而对武学扎实的门人称赞有加。更何况师父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引荐贤才这点小事更是举手之劳。”
“待饭后休息一夜,我们便回和西堂吧。”少年清朗的声音化在寂静的夜晚,一个“回”字让陈宝嫣心头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却知他性格如此,便也不再说什么。
夜晚就这样若溪水汩汩般,带着些缱绻在两人之间流淌而去。
据系统言,陈宝嫣的原身陈秀娘是妖族中实力中等的人物。
平日里最爱在人间搜罗金银珠宝,只要是她秀娘看上的物件,任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夺不走。
正因如此,她常被一些正派追捕,有时难免妖性大发血流成河,久而久之,被世人传成了“妖女”。
陈宝嫣听闻,不禁幽幽叹了一口气。得知原身竟是这样的“妖女”时,便隐隐明了,系统为什么选这具身体绑定了。
这原身就是个妥妥的财迷啊,难不成她是金蟾蜍化的人形?
不行,陈宝嫣嫌恶地摇摇头。谁会信这么一个闭月羞花的美人是金蟾蜍化形的?
“呵呵,”系统的声音幽幽传来,似乎还在生她翻白眼的闷气,“陈秀娘的确是金蟾蜍化身的......”
“不信。”陈宝嫣毫不留情,一句话堵了回去。
“你!”系统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情绪,登时一笑,“你的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嘛。”
这个破系统,竟然还能窥探她的内心戏。陈宝嫣发誓,拥有灵力后的第一步就是把这货踢出她的内心小世界。
系统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许多,继续道:“其实秀娘是金......”
就在这时,客房门外传来一声异动。陈宝嫣瞬间警觉起来,紧紧盯着门口那处。
“怎,怎么了?”系统噤了声,仿佛自己的声音能被旁人听到似的。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