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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谷雨(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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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渊穿上了阿离选的新衣。

外衣依旧是一件黑色外袍,色泽不哑而透亮,比起平日的简约,祁渊今日多添了几分让人觉得高不可攀的贵气和雅致。另外,这一身新衣上下最突出的地方便是内衬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色,沉稳之间妖艳的意味更重,深红色绦带束腰,黑发半束起以古铜朱雀纹冠固定,身姿挺拔如竹,丰神俊朗,薄唇轻抿时,透出一种看似不经意的诱惑,让人向往却又吊着大胆的心不让靠近。

玄色内敛,红色张扬,二者凑于一处,便是世间最好。

此时此刻,祁渊的锋利和柔情如雨水落进湖泽之后,慢慢融合,直至成为一体,他的爱从眼眸中逐渐溢出,满腔爱意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与妖孽。

从前的阿离看不懂这几分温柔,如今看懂了,却依旧要装作生涩。

“好看。”红色与她最是相衬,幼时每每见到街市里因庆祝节日挂满的红绸缎带,她都忍不住伸手去抢夺,仿佛全世界的明媚都该是她的一样。

“你也好看。”祁渊的话总是不带任何修饰语,真诚的眼神像是要将虚伪的她从内里掏空,只剩一张半真半假的面皮。

“走吧,灯会要开始了。”阿离越过他时,一道淡淡的桃花香散进空气里,令人神往。

“我中午去城外找到了一棵桃花树,树上桃花开得正艳,于是我就采了些回来制香还有装饰。”漂亮麻花辫上的桃花栩栩如生,纹理可见。

“在我的家乡,不论男女,都会用花来点缀衣裳或是妆容,我哥哥就是画花妆的老手。”

阿离的滔滔不绝,落进祁渊眼里,却被看见了不在表面的另外一种意味。

“阿离,是不是想家了?”

阿离的身影怔了怔,“明天就要回家了,哪有什么好想的。”

“祁渊,假如,我是说假如,”阿离不确定的抬了抬眼,“假如我不回家了,我可以去哪?可以跟你一起回昆仑山吗?”

见祁渊因她的问题蹙了眉,阿离讪讪一笑,“我随便说的,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阿离还没说完,便调头大步往前。

祁渊从她身后绕至她的右手边,从他的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见对方吹弹可破的脸颊。

左边有辫子,他很难看清她。所以只能在右边。

但阿离并不习惯于祁渊突然的决定,右手是用来握刀的,一般阿离不会让自己的右手边站人,因为这会影响她出刀的速度。

正因为不习惯,阿离浑身汗毛不自觉的耸立,脚步也一僵一僵地。

这些小动作落在祁渊眼中全是失意和不自然。

她为什么想跟他回昆仑山?是又做梦,记起从前来了?

祁渊不确定,浮生镜是否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只需看一眼,便能让镜中人在梦中回忆起所有的前世记忆。如今桑满还是姜满,一个颇有几分修为的凡人,他并不能为他解答关于浮生镜的任何问题。

祁渊真想立马将姜满的神魂带回天界,可他不能干预姜满的劫数,这是三界初始时天道立下的规矩。

如今的祁渊,其实并不知道阿离想起了多少,他只希望她能恢复得慢一点,再慢一点。至少,祁渊希望阿离不要想起昆仑山,不要因为害怕而要远离他。

两人亦步亦趋去了前堂,姜满和杜月二人已在等着。

杜月一袭天青流云霓裳,衣裳轻盈如雾,仿佛能使她在流云间自由来去,墨色的秀发梳成一盘,如树冠般轻轻错落,只余一簇长发从发髻上垂落出来,斜放在右肩。离开花月楼后,杜月的装扮变得清新脱俗起来,不再依赖大红大紫衬托美丽。

这决不失为一件幸事。

阿离再将目光移向杜月身旁的姜满,她发现今日对方一改从前吊儿郎当、江湖庸医的气质,一身色泽明艳如晴朗蓝天的蓝色外袍加身,让他霎时间变得高贵,如不染尘埃的神邸。若不是姜满的脸上尚挂着熟悉的笑容,阿离真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大师兄吗?

几人齐齐上街,肩并肩地走着,但心思却不在一处。

“你们想不想吃糖葫芦?”

“你们想不想买花灯?”

阿离和杜月异口同声,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话题。

“要不我们去买花灯?”

“要不我们去吃糖葫芦?”

再次异口同声。

“走吧。”姜满拉上杜月的手,花灯在那边。

“可……”

糖葫芦就在眼前。

“他们去买花灯了,走吧。”阿离偏头笑道。

“好。”

阿离引着祁渊路过了糖葫芦摊位,往另一条街道走去。逛灯会的人不在少数,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越往里走,就越是热闹。

人群一堆堆地将一条不大的街围了一处又一处,大多都会停在买花灯或是猜灯谜的地方,一道迷语一盏明灯,也有人只是单纯助兴的,毕竟赢不到,只好看着别人的眼红,最后再买一个差不多的安慰自己。

“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

“谜底是“旦”字。”新的谜题被公布时,阿离和祁渊恰好挤到人群之前,阿离脑中灵光一闪,便得出了答案。

“‘日’字出头为“旦”,寓意日出日落,一天之始终。”

方才阿离一眼望去,相中了其中一个做工精细的狐狸花灯。虽然上次在花月楼逛灯会时,狐狸花灯在阿离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但时间滚滚向前,如果不是生离死别,人们总能找到机会弥补。所以遗憾,终有被满足的一日。

“我要赢那盏狐狸花灯。”

不是‘想要’,而是‘要’。在阿离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出现祈求和依靠,她的自信和力量来源于自身,她可以通过自我努力获得一切,这就是祁渊认识的阿离,炽热又真诚。

他能够做的,只是信任她,还有助她一臂之力,让她得以飞得更高更远。

“我帮你。”

“恭喜这位姑娘!”猜灯谜的店家见阿离眼生,又是第一次答对,于是单独为阿离开了一次小灶,“在我这里猜灯谜,只要连对三题,便能在众多好看的花灯中随意选择一盏带走,若是连对五题,便能赢得头奖,头奖就是本店珍藏已久的佳酿望东来。”

阿离莞尔一笑,“望东来,是个好名字。”

“请听下一题。”店家轻巧地敲响铜锣,一张竖幅从天而降,上边只四个大字——熙熙攘攘。

“熙熙攘攘,打一字。”

做买卖的人常有一种语调,能够诱导客人进入他们的世界,买下他们所卖的任何东西。阿离觉得眼前这个口才伶俐的女商人有这种神奇的能力。

祁渊近乎是谜题给出的下一秒便有了答案,“侈。”

锣声连响,又对一题。

众人在响声中纷纷恍然大悟,“熙熙攘攘,可不就是‘人多’吗?”

下一题是——相逢何必曾相识。

阿离:“一见如故。”

望江亭。

祁渊:“近水楼台”

店家见两人之间互不相让,心生一计。

“听好喽,两位只要再赢一题,就可以抱走本店压箱底的望东风。”

望东风在扬州城名声响亮,今日众人都是奔着这坛花酒来的,知道自己得不到,难免败兴,但又忍不住走。

人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木目在心上,单人在耳旁。”

谜底就在嘴边,但说不出口,只好双双憋红了脸。

“这我知道!”

“是‘想你’!”

……

“两位,挑个花灯吧。”

两人如约挑走了狐狸花灯,阿离拿在手里,和祁渊一同回到了拥挤的人群之中。

夜色撩人,明月高悬于天,人们赶着时间纷纷挤向城南看烟花。阿离和祁渊和众人一个方向,走得却不急,就是这一快一慢之间,阿离被后边快奔而来的小孩撞得踉跄了一下,祁渊眼疾手快地将她接进怀里。

“小心。”

说完,便将阿离空着的那只手握紧自己的掌心,另一个人的温度从手掌上传来,一路热到了耳根。

“走吧。”

前方熙熙攘攘,火树拂云飞赤凤,琪花满地落丹英。

人间浮浮沉沉百余年,也不过一瞬灿烂。

燥热的心脏在耳边砰砰地跳,一瞬间,烟花满城,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了,只剩两个人,两颗心,负距离。

以往阿离外出玩乐,统共只会去三个地方赌坊、茶馆和酒肆,现今跟着祁渊,赌坊不能去,灯会上喝茶听曲说书,也不现实,所以只能想着喝酒。这个想法一旦产生,便无法销毁。

阿离走路时喜欢碎碎念,不知不觉间,想喝酒的想法便夹杂着碎碎念被吐了出来。

祁渊笑了笑,嘱咐她原地等待,不出半盏茶的功夫,祁渊真的给她提了两壶酒回来。

两人坐在一座高楼楼顶,晚风微凉,轻轻拂起发丝在风里舞蹈,衣袍不久之后被灌满了风,远方烟花骤然升起,噼里啪啦的将祈福送进了风里。

阿离拔开了其中一壶酒的塞子,双手捧着就饮下了大半。

“好喝!这是什么酒?”

祁渊开了另外一壶,抬头小酌,“望东来。”

阿离听完一愣,“望东来?是方才猜灯谜那家?那不是头奖吗?而且……”她记得只有两瓶。

“施了个小术法。”祁渊挑了挑眉,将来由说清。原来是他方才买酒时碰见了抱得美酒归的赢家,想到阿离想喝,所以趁其不备,将两瓶普通酒水和一年难求的望东来调了包,只是可惜了那位好不容易猜对五道的兄台,往后回味起望东来的味道,都会评价它与隔壁酒肆所卖的味道差不多。

阿离看着他,大笑了起来。

她从来以为祁渊是个长相凶狠的翩翩君子,却不想,祁渊做起恶作剧来,也会这般顺理成章和理所应当。

“笑什么?”语句是责备的,可语气和笑容却不是。

“不愧是扬州名酒望东来,好喝!”阿离提着酒壶,站起身来,身轻如燕般点在屋檐之上,双臂平展开来,闭上眼睛,感受风的拥抱。

她望着远方,分不清哪里是故乡。

“祁渊!”

阿离高声喊,像是要让整座城的人都听见她的声音。

“祁——渊!”

头顶烟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猛然炸开,淹没她的声音,又将她的声音带回土地。

身后的人怔怔地看着她的身影,一瞬间的出神,他似乎终于懂了她从前一直纠结且恳切的过往。

他喜欢的,不是只是她的善良,不是她身上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而是她的全部。全部,就是一切。像此时的自由,也像那时的决绝。祁渊曾无数次想过恨阿离,但心底汹涌的爱意操纵他一路向前,从未后退,也因如此,他找到了一直被他误解的真相,也因如此,他将他的爱人丢去好远好远。如今这般,如何不算趁人之危呢?

“我在,一直在。”

只要你想见我,我便一直在。

可如今是,我想见你。

“阿离!”

少女倏然回头,带着一双似乎被月光浸染过的眸子,微微惊诧。

“阿离。”

我是喜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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